“朕以爲王司徒說的很有道理……”
正在一旁看戲的王老太爺險些沒嗆出來,就連徐長山臉上神情也凝固住了,殿中掉了一地的下巴,金鑾殿內安靜的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
或許女帝登基時犯過錯處,急於冒進,吃過虧,可卻怎麼看都不像一個蠢人。王司徒方纔所言一聽就是玩笑話,她……她居然當真了?
陳碩身體晃了晃,整個人快要暈過去了,不過或許到底是身子骨太過健壯,並沒有暈過去,仍然“頑強”的支撐着。
“陳善那邊的兵馬是絕對撤不得的,但邊境無兵,距離上回徵兵還不到數月的時間,若此時再次徵兵,怕會引起民怨,認準朕有窮兵黷武之嫌,所以此事朕覺得王司徒說的很有道理。陳碩,朕覺得讓你去陳善軍中走一遭,恐怕會大有益處……”
益處?哪來的益處?雖然說兩兵交戰,不斬來使。但那也是說說而已,不管是陳善還是陛下皆非君子,斬的來使還少麼?這一回陳碩真去做了這個來使恐怕有去無回啊!
陳碩白着臉看向不吱聲的百官,但見被他看到的皆忍不住向後退去,如避諱掃把星一般避諱着他,唯恐被他沾染上,臉上絕望之色更爲明顯。
接下來,羣臣無聲,只依稀聽到女帝說了幾句鼓勵之語,便道:“……此事明日再議,退朝吧!”
一聲“退朝”響起,百官齊呼萬歲之後起身,零零散散的向外走去。
女帝這一次的舉動委實是讓人摸不着頭腦,雖然覺得這個命令等同讓陳碩去送命沒什麼兩樣,但也無人出面反駁,怕就怕一反駁,萬一這去送命的再加上一個自己怎麼辦?其二嘛,就是陳碩這個人還當真沒有重要到大楚少了他不行的地步,保管有他沒他也沒什麼兩樣。
以往結交的同僚,就連先前在殿上出聲的那個官員都弓着身子小跑而去,唯恐跑的慢了被他抓到。
陳碩腳下如灌千斤,留在了最後,待得好不容易出了大殿時,殿外已經空無一人了,他一臉絕望的向前走去,才邁了一步,便見一旁閃出一位眼熟的女官來,朝他欠了欠身,喊了聲:“陳大人。”
陳碩看了她片刻,認了出來:“你……是薛家那個孩子?”
薛止嫺朝他點了點頭,道:“陛下有請,陳大人請隨我來!”
陳碩苦着臉來到了御書房,但見女帝正坐在那裡翻着奏摺,一旁的醫女正在不安的勸說着:“陛下該吃藥了!”
如此心煩事多,縱使年輕也吃不消啊!
女帝拿起手頭那碗藥一飲而盡,醫女又瑟縮了一下身子,顯然對她有些懼怕,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陛下覺少事多,不如再服些安神的藥吧!”
“現在朕怎麼睡得着?”女帝眉頭擰成了一處,看向走過來的陳碩,道:“衛天師曾告訴過朕,國跟人一樣,人要休息,國也要休息,但現在大楚太累了。”
陳碩顫着身子喊了一句“陛下英明。”
“有個陳善,大楚已經很累了,委實很難再同時兼顧匈奴人了,所以朕需要時間,陳善與匈奴人,總要有一個停下來,讓朕歇歇,讓大楚歇歇。”女帝說着看向陳碩,“所以,陳善和匈奴,你挑一個吧!”
什麼意思?陳善腦中一片空白茫然又害怕,完全不知道女帝在說什麼,這陳善和匈奴人哪一個是他能挑的?陛下是想要做什麼?
短暫的安靜之後,一陣乾嚎聲在書房內響起。
“陛下,陛下!臣口才遠不如徐長山,他爲文淵閣十儒之首,三寸不爛之舌聞名於世,要以口舌利刃擊退敵人,除了他,臣絕對想不到第二個人啊!”陳碩“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哀求道,“且徐長山爲天下文人之表率,這樣的身份,陳善定然不會輕易殺他,能留下他一條性命,陛下,臣着實無此等才能……”這種時候除了推徐長山出來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着,樹大招風就是這麼個理。
“朕當然知道,徐長山身份特殊,讓他去見陳善,陳善沒準還會動惜才之心。”女帝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他是個人才,走到哪裡都能發光,自然有用的很,朕當然不能派他去。”
陳碩怔住了:徐長山有用所以不能派去,陛下的意思是說他沒用所以可派嗎?人沒用就可以隨意被送去死麼?
“這件事你去!不過你放心,朕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朕會派三十個死士同你一道去!”女帝說着,頓了頓,再次開口道,“陳大人如此博學,想來定是知道荊軻刺秦王的故事了,朕想讓你效仿荊軻,愛卿覺得意下如何?”
陳碩面白如紙,翻了個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安樂一動未動,對一旁的薛止嫺道:“拿盆水來把他潑醒。”
薛止嫺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不多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陳碩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對上的是面色依舊平靜的安樂。
見他醒了,安樂再次開口道:“你別想着逃,若是想逃,你那一家老小,還包括你自己的性命都拿捏在你的手裡。朕需要一個說辭,正好拿你來用一用。”
“你也沒有旁的用處,不過若是因此立功,朕倒可以考慮助你一臂之力,好叫你不再是王司徒他們隨意嘲笑拿捏的對象。”
顯然方纔朝堂上的一幕,安樂看在眼中。
威逼利誘一個不缺,陳碩再也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只能顫着身子,道了一聲“遵旨。”他根本沒有旁的選擇。
不,還是有的。
“殺陳善或者匈奴的新人單于智牙師,你出發之後隨意選就是了。”女帝說着揮了揮手,讓陳碩退了下去,一錘定音,“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出發!”
陳碩踉踉蹌蹌的走了。
待他離開之後,薛止嫺開口了:“陛下,不管是陳善還是智牙師,想來都不是那麼容易殺的,陳大人這一次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光靠幾十個死士加一個裝模作樣的陳碩能殺陳善殺智牙師?就是她薛止嫺不懂政事也覺得可笑。
安樂起身走了出去:“朕當然知道不好殺,那些死士收到的命令是殺陳禮或者李利中的任何一個,朕需要的只是他們爭取來的時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