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數丈高的石柱頂破八卦盤正中的太極陰陽兩魚,直衝天際,其上遍刻密密麻麻的符咒、原本旋轉不停的陰陽兩鼎也被徹底割裂開來。
“長生咒、平安咒、無憂咒、永樂咒……”魏先生神情激動的看着這丈高的石柱,“如此多的符咒、還有不少民間早已失傳的安神咒法,此柱一立、祥瑞正氣撲面而來,只有張家、一定是張家留下來的!”
只有曾經的隱世大族濟南張氏纔有這樣的手筆!
容易老先生同樣神情激動的看向這正中的石柱:“鼎破了,我們能出去了!”
泉園這座人造的巨鼎被這石柱橫空捅了個窟窿,一個破鼎,還想練什麼東西?
洪水退卻、雷火漸消,陰鼎陰氣向藏龍山略去,陽鼎的生氣向濟南城遊走。躺在地上、原本不辨面目的男人雖生機不再,但原本光滑的皮相卻成了雞皮鶴顏的模樣。
是薛行書,不少人已經認了出來,眼下卻不約而同的沒有點破。
“還不快走?”這一聲呵斥之中含着怒氣、自責似乎還有悔恨,千萬般情緒彷彿糅雜在其中,聽來聽去,卻終究難以聽出她的心情。
女孩子顧不得身上的狼狽,不知何時已經跪了下來,額頭重重的磕在地面與石柱的連接處,久久也未起身。
先祖仁厚,庇佑後輩!不孝後輩張明珠起誓:滅族之仇、不報不還!此誓必行、百死不悔!
……
……
鼎破局敗、生機迴流、災厄退去、洪水消逝,百姓茫然的看着自己短短几個時辰內身上發生的事情,有一瞬間的茫然,而後便是全城歡呼。
天師廟護我濟南府,果然絕非妄言!
街角處有一行人身上揹着包裹似是路過的行人,眼下望着這歡呼的百姓、重歸平寂的濟南府不由嘆了口氣。
“這一局算的如此精妙,沒想到還是敗了!”爲首的男子不過二十五六歲上下、五官平凡普通,雙目燦若雙星,額頭寬厚,一副典型的智者之相。
“果然是張家起勢之地,便是這一族已經不在了,餘威卻仍能護住這一城百姓!”男人感慨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張家果然厲害啊!”
“少主,那現在怎麼辦?”他身邊人問。
“殺了那幾個沒腦子的江湖莽漢。”男人說着搖頭嘆氣,“我本意只出手這麼一次,便將麻煩都解決了,卻偏偏漏算了張氏先祖對這一城百姓的庇護。”
這一次、他本打算讓陰陽司唯一拿得出手的天師同幾個富貴命格的世族之後再加上那些江湖莽漢同歸於盡、順勢取走這濟南府一城的百姓以慰他劉氏先人,卻不料敗於一次漏算。
“那個女子當年劫走如今那位坐在龍椅上的李氏後人時,我便知此人並非池中之物,眼下一見、果真如此!”男人說罷便是一陣咳嗽,顯然身體不佳。
“動手乾脆點!”
……
慌慌張張跑出泉園,顧不得身上的狼狽與百姓望來的詫異,劫後餘生的慶幸充斥胸間,只是這驚喜不過一瞬之間。
“我的親孃老子喲!”混亂、害怕、慶幸也抵不過自身的茫然,隨行的官兵統領大抵知曉他們方纔經歷了很危險的事情,但到底不太懂這種玄之又玄的陰陽術,他尚處於茫然之中,一擡頭便看到先他們一步逃出泉園的幾個江湖中人整整齊齊的排排而戰。
雖然是逃出來了,但他可沒忘了,這幾個人可是朝廷的重犯,官兵統領拿着刀上前,口中喊道:“別跑啊!你們是重犯,跟老子回去……”
話未說完,便看到那一排整整齊齊一個不落躺了下來,胸口一陣漆黑燒焦的跡象。
官兵嚇的喊了一聲“親孃老子”,確認每個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這才轉身跑回了泉園。
“那幾個江湖人死了!”官兵統領喊道,再加上躺在泉園裡都涼了的薛行書,一個不落,整整齊齊的死了。
“這下倒好,連請劊子手的錢都省了,全死了!”官兵統領嚷嚷着走了過來,同崔璟、王栩說道。
王栩指了指此時還跪倒在石柱邊的女孩子:“你去跟衛天師說一聲吧!”而後又朝容易老先生他們點了點頭,讓他們去看看那羣江湖人的狀況。
官兵統領應了一聲,走到跪在石柱邊的女孩子身邊蹲了下來:“衛天師,好了!你都跪了那麼久了,誠心可鑑了,可以起來了。”他說着伸手推了推跪倒在石柱邊的女孩子,“衛天師,那些江湖人全死了……啊!”
身形高大的官兵統領一聲驚叫,衆人驀地轉身望去。
女孩子躺在地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饒是一向自稱膽大,刀頭也殺了不少人的官兵統領此時也是一副受到了巨大驚嚇的模樣。
“涼了,涼了……”
“涼你個頭!”王栩大步流星而來,扇了他一巴掌,又同崔璟、謝三爺等人蹲下來試了試女子的鼻息。
“還活着。”謝三爺鬆了口氣,看向那官兵統領,一臉的嫌棄之色,“你莫不是個衰神吧!今天被你碰死多少人了?連衛天師都險些……”
“跟他應當沒什麼關係。”容易老先生他們檢查完外面那羣江湖術士此時已經來到了女孩子身邊蹲了下來,“外面的人是被厲害的陰陽高手所殺,一招斃命。”
“這是……”魏先生沉凝了片刻,“她人還活着,但卻好似神魂不顯,時有時無的。”
一會兒像有魂的活人一會兒像沒魂的死人。
王栩愣了愣,突然回過神來:“是同先前衛家老夫人那樣的狀況麼?”如果是那樣的狀況,楊公此時還在京城,將她帶回去交給楊公不就行了?
“不一樣。”容易老先生他們或許不太清楚,但是魏先生對周老夫人的狀況卻是有所耳聞的,他搖頭,“這個不一樣。”
“周老夫人是被人鎖了魂,她不一樣,魂魄在其體內,卻主魂不在其位。”魏先生蹙眉,“一直在體內胡亂遊蕩。”
“那你能治她這亂晃的毛病麼?”謝三爺覺得自己聽明白了,嘆道,“衛天師果然就是衛天師,連生個病都這麼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