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天的功夫,原先就已經脫像的黃少將軍更是消瘦的不似人形了,整個人似乎是骨架上套了一層皮,眼窩深深的凹陷了進去,就連徐長山看到都嚇了一大跳。
“也不用如何動作,黃少將軍光是餓都要餓死了。”徐長山倒抽了一口冷氣,“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衛瑤卿點了點頭,對於徐長山的信任唯有匯成四個字:“多謝先生。”
“拖到毒已經深入骨髓了。”衛瑤卿伸手掀開黃少將軍的眼皮看了看,起身提筆繪出一張符籙,而後反手燒了融進茶水中,遞到黃少將軍脣邊,扣住他的喉口往裡一點一點的灌進去。
雖說是在外等候,可徐長山來回走動着,到底有些心焦,便透過影影綽綽的窗戶往裡敲,只看到似乎有幾道火光升起,看樣子,這個七安先生很擅長用火啊,徐長山腹誹。
等了片刻,一陣輕咳聲響起。
“黃少將軍,黃少將軍……”
似乎有人在輕聲換他,黃定淵撐開厚重的眼皮,眼前如蒙了一層霧一般,使勁眨了幾下,迷霧終於散去,影影綽綽間是一個亮眼的少年人。
“你是……”
“替黃少將軍醫治的。”
他點了點頭。
那人看了看他,站了起來:“看來神智清醒了。”
“徐先生,”徐長山只覺得自己還未站了多久,七安先生便走了出來,“煩請先生替我尋個人來。”
“何人?”徐長山有些奇怪,“那麼快就出來了,黃少將軍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少年含笑站在原地,徐長山眼中大亮,連連撫掌大笑:“好,好!”
“已退的太醫院老太醫楊光遠老大夫,家裡就住在正德門那一塊,徐先生應當認得;若是楊光遠老大夫外出就診了那就把保和堂的王老大夫請來,請他們帶好全套的施針過來。”
徐長山練練點頭,當下便吩咐了下去,而後同他一起進了門。
牀上的黃少將軍已經睜開了眼睛,雖然已瘦的不成人形,雙眼卻還亮的驚人。
“徐先生。”黃少將軍開口了,聲音沙啞,勉力的在嘴角牽扯出一個弧度,“我等了這麼多天,還好不曾白等,多謝了。”躺在牀上等死的滋味真難受啊!
“不必謝我,這是七安先生。”徐長山擡手指了指衛瑤卿,“是他一力想要醫治你,說服了我。”
“先生好生年輕,多謝了。”黃少將軍笑了起來,“若非沒有先生,我黃定淵這條命怕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救黃少將軍能救很多人,基本的賬我還是能算得清的。”衛瑤卿道,“救黃少將軍原本就是我與徐先生商量好的,而且長安城中還是有人想要黃少將軍好好活着的。”
“七安先生的意思是?”
“陳善遇刺了。”
愣了一愣,那位年輕的將星揚眉:“真的麼?”
衛瑤卿與徐長山對視了一眼:“不管真假,陳善說是真的那便是真的,至少他現在沒有進京。”
黃少將軍笑了起來,或許是因爲雙眼眼神太亮的緣故,看起來很是精神:“與徐先生跟七安先生說話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巧得很,不管是楊老大夫還是王老大夫人都在,兩人都被拉了過來。
“不相信太醫院的人?”黃少將軍看着那兩位被拉來的老大夫若有所思。
“人在位子上,難免身不由己。”衛瑤卿說道,“要感謝兩位大夫,只需要黃少將軍身體大好了去保和堂還有楊老大夫那裡轉一圈就是了。”這世道,有名好辦事的多。
黃少將軍點頭:“自然。”
“讓兩位大夫歇上一歇。”衛瑤卿說着走到一旁,“我來配藥。”
檢查了一遍兩位老大夫的施針,沒有任何問題。而後她便走到一旁,提筆繪起了硃砂符,衛瑤卿做這些事情並沒有避諱着衆人,大家能看到她每一步的動作,符紙燃起。
“這就是符醫麼?”保和堂的王老大夫捋着鬍子,眯起了眼睛,“說起來,老夫幾個月前也曾見過一位小符醫,跟七安先生一樣的年輕,不過是個小姑娘,符醫果然是精妙玄奧。”
徐長山目光轉向眼前的少年人,目光在少年人喉口的喉結上頓了一頓,隨即收回了目光,七安先生是個男子,近來長安城多出了不少奇人異士呢!
“傳統醫術博大精深,符醫卻是劍走偏鋒,各有玄妙之處,兩位老大夫,這邊請。會施解毒針麼?”衛瑤卿邊走邊說,那顏色粘稠的湯水看起來有些古怪。
“這是最基礎的施針,自是會的。”保和堂的王老大夫說完心道:就是我保和堂多學幾年的小學徒都會,不過考慮到眼前的人是定邊侯黃少將軍,他還是親自來吧!
“那就好。”衛瑤卿點了點頭,從身邊的袖帶中取出一隻錦囊,打開錦囊,一枚圓玉從裡頭露了出來。衆人看着她右手拇指與食指夾住圓玉,而後似乎微微一用力,便從那圓玉上滴落下了兩滴液體滴入方纔的符水中。
楊老大夫臉色微變,伸手碰了碰裝符水的杯子:“入手冰涼,玉中生液,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
“金津玉液。”王老大夫雙眼發亮,“傳說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良藥啊!難怪先生敢治黃少將軍”
“誒。”楊老大夫聞言反駁了起來,“藥效誇大了,不過這確實是治療傷痛的第一等的靈藥。”
“老大夫施解毒針,把這碗符水分入黃少將軍的大穴之中。”衛瑤卿指了指符水,走到一旁,“我在旁註意黃少將軍的情況。”
解毒針原本就不難施展,兩位又都是多年的老大夫了。施針過後,黃少將軍躺下入睡了,看着排出來的毒血,王老大夫連連搖頭:“怎麼搞成這樣?爲何不早點醫治呢?”
“早一點的話不需要金津玉液,有兩位老大夫幫忙就足夠了。”衛瑤卿笑了笑,走到一旁。
徐長山輕舒了一口氣:“瞧定邊侯的樣子,我的官帽是穩了?”
衛瑤卿點頭:“毒排出來,剩下的就是手上的劍傷了,這等皮肉傷抓幾服藥,養養就成,總算是幸不辱命!”
徐長山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啊,幸不辱命。”
送兩位老大夫離開之後,衛瑤卿纔出聲:“徐先生,我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徐長山愣了一愣,轉頭看向牀榻上已睜開雙眼的黃少將軍:“且說來聽聽。”
“不過此事還得告知陛下。”
“且先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