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倒真是一個意外。
她沒有想到這樣事情都能主動找上門來,不由望天發呆: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繞也繞不開去。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衛君臨說了一通,她倒是隻對其中一句話有興趣:貴人偷了妹妹的命,害死了妹妹,他要去告御狀。這一句話,若那個學子不是胡言亂語,就有可能是邪術。而且今日是中元節,那學子身上若是被人動了什麼手腳放回來,確實極有可能招惹鬼怪。
這些聽到的消息串聯起來,她幾乎是立刻就推出了一個極有可能的猜測:那學子發現了什麼,但國子監的學子平白無故死了,確實容易找了非議。那便乾脆放回來,今日是中元節,百鬼齊出,出點奇怪的事,那也只能嘆一句命不好。
猜測很合乎情理,接下來就需要驗證了。她不動手,有忌諱中元節的緣故,但更多的是怕一旦動了手,牽扯其間,很可能會立刻引來麻煩。倒不如讓李修緣打頭陣,總是一個大天師,而且張家滅族,他能夠藉此上位,衛瑤卿相信這其中應該還有別的事情和人來助他上位。
這就是在外歷練不回京的壞處了,她對長安城權貴的認知,僅來自於名冊和畫像,原本的打算是入陰陽司之後慢慢熟悉這座長安城,但是誰想出了意外。
未確定對方是何人之前,她不想先暴露,作爲一個僅次於大天師的人物,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觀局位置。
此地離吏部衙門不遠,一行人等了沒一會兒,便有吏部的官員匆匆趕來了。衛瑤卿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王栩和崔璟兩人,她擡手,看到他二人時,就朝他二人行了一禮。
崔璟沒有什麼變化,王栩的臉色倒是有些古怪,似是意識到了爲什麼會找到吏部。就是知道上一回同王栩聊過之後,他勤奮異常,時常下了值很晚才離開,所以衛瑤卿一聽這種事情就立刻讓人去叫他了,而不是去尋何太平。
見禮過後,智牙師一臉興奮的湊上去:“我見過這兩位大人,長安城世族公子就是如此模樣麼?果真生的好看。”
衛君臨似乎有些緊張,這緊張尤其是在聽崔璟臉色不變的出聲詢問:“深夜尋我等前來,到底是什麼事?”之後,更是搓着手,遲遲不說話。
衛瑤卿見狀,無奈的上前踢了踢他:“大哥,說呀!”方纔同她說的不是挺好的麼?怎的崔璟和王栩一來就這般緊張。
“我……我……”
崔璟蹙眉看向他:“快說!”
這一聲冷冷的,帶了幾分訓斥之意,站在衛君臨身邊的衛瑤卿能感受到這位大哥抖了一抖,正怕他更說不出來時,經過這一嚇,他倒反而說的流利了起來:“我同學舍的舍友周方的妹妹前一段時日失蹤了,他一直在找……今日早上突然回來……神情古怪……說貴人偷走了她妹妹的命,要去告御狀……晚上的時候……就跟中邪了一樣……已經去尋大天師了……因着他說要告御狀……我們便請來了大人們。”
崔璟和王栩對視了一眼,沒有多說旁的,只是欽點了人手,見不過帶了幾個人過來,怕不夠,還向智牙師借人。
智牙師不消他說便喊來了手下:“我這裡的人,兩位大人都可以用。”頓了一頓,他似乎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是要去抓鬼了麼?說來我這些手下,上過戰場,殺過賊人,還沒殺過鬼呢!”
正說話間,外頭有人喊了一聲“大天師到了!”便見李修緣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還不忘看她一眼道:“什麼事,你解決不了麼?”
衛天師低頭:“這才請來了大天師。”
李修緣冷笑了一聲:“帶路!”
這副爽快的樣子看的智牙師眼中異彩連連:“大天師果然爽快,這麼厲害的衛天師都不敢,大天師一來就去呢!”
“今日是中元節。”李修緣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身後跟着的人,目光微閃:“這種時候,其實最不宜觸碰鬼怪妖物了。”
衆人愣了一愣,旁人還好,智牙師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當真沒有隱藏臉上的情緒,一臉吃驚的模樣:“大天師是因爲危險害怕不想去了麼?”
衛瑤卿忙道:“正是因爲危險所以才請來了大天師。”
王栩跟在後頭忍不住咳了兩聲: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倒是把李修緣唱的下不了臺來了,不想去也不成了。
看不清李修緣的臉色,只見他轉身,嘆了口氣:“帶路吧!”
……
中元節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的人幾乎沒有了。一行人走入國子監,學舍門前豎了好幾根路杖,倒是不顯昏暗。
衛君臨指了指門上的符,又指向門內:“就……就在裡頭呢,我出來時怕他跑了,在門窗上貼了符。”
智牙師一臉興奮道:“可要幫忙?”
李修緣沒有說話,而是擡頭看向學舍的上空,他們眼下站在學舍前的空地上,有路杖上的燈光,這邊尤爲明亮學舍那頭上空就顯得更是烏壓壓的一片。
他眉頭緊皺,身邊這些人看不到,他的陰陽眼看的清清楚楚,那學舍上空集結了不少飄散的鬼物,還有不少往這邊飄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它們。
李修緣吼了一聲:“爾等退開!”之後便向學舍內走去。
安靜了片刻之後,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衆人看向那鼓掌之人智牙師,他感慨不已:“我雖什麼都看不到,卻也覺得害怕,大天師真真勇敢。”說罷又看向一旁和他們站在一起的衛瑤卿:“衛天師,這一次你不如大天師勇敢,下一次要努力啊!”
衛君臨聞言,連忙對衛瑤卿道:“六妹妹,你沒有把握還是不要去了,保命要緊。”說着還看了眼那個興奮的匈奴人,不懂瞎摻和什麼。
衛瑤卿笑了笑,應了下來,又轉身對躍躍欲試的智牙師道:“左賢王,其實你也可以勇敢的。”
“怎麼說?”智牙師眼睛一亮。
少女伸手一指,指向學舍內:“中邪是中邪了,但說到底還是個人。自然也能捉住他的。”
“怎麼捉?”智牙師好奇的問道。
衛瑤卿一笑,無視衛君臨使來的眼色,壓低聲音開口道:“捕魚見過麼?魚怎麼補,人就怎麼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