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窗外,腳下停了一停,跟在她身後的謝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似是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停住了腳步。
堂中有女聲有男聲,有辯解,有安撫,有質問。幾個吏部官員都在裡頭。
堂內坐着一個女孩子,生的漂亮可愛,但臉上的神色卻明顯有些不耐煩:“王七哥、崔九哥,你們到底叫我來做什麼?”至於其餘的吏部官員則自動被她忽視了。
是懷國公府排行第三的小姐薛止慧,前兩天剛在知味園過了十三歲生辰。
“沒事自然不會叫你來。”崔璟手裡拿了幾張卷宗,從其中抽出幾張放到她面前,“大通茶舍有人吸食五石散出事了,這是地契,上面是懷國公府的印章,”而後他手又抽出下面一張紙,“這是你大通茶舍的乾股文書,懷國公府佔了九成。”不找懷國公府找誰?
“這種事情我又怎會知道?”薛止慧擡手看向自己塗的紅豔豔指甲,襯着白皙纖細的手指,很是賞心悅目。她坐在椅子上,椅子的高度對她來說有點高,所以她晃了晃腿,“這家裡的事情該問父親、祖父或者姐姐,我不管的。”她笑起來甜甜的,很是討人喜歡,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俊秀公子。
雖然年紀還小,但卻早已懂得初初利用自己的相貌和年紀示弱了。
只是面前站着的世族公子早已習慣了來自女子的示好,對此恍若未見,聲音依舊波瀾不驚的響起:“來找你自然是有理由的。這大通茶舍的地契和乾股文書上的名字都是你的名字。”
坐在椅子上的薛止慧扭了扭身子:“我還小,還未及笄呢!雖是我的名字,但這些都是家中長輩長姐在管,管鋪子這種事情我不懂的。”
屋裡吏部的官員正要說話,便聽屋外一道聲音響起:“管鋪子你不懂,使計作弄人倒是懂。薛三小姐這年紀小小的可真有趣,感情還是挑着地方小的。”
坐在椅子上晃腿的薛止慧當下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看向走進來的女孩子:“衛六!你怎麼在這裡?”頓了頓,而後鳳眼眯起,“我知道了,你是爲了衛二的事情報復我,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鬼!”
“不好意思,我年紀小,不懂得。”走進來的女孩子的臉上面皮緊繃,找了個位子,徑自坐了下來。
“你還小……”薛止慧尖叫了起來。
“也就比你大一歲。”衛瑤卿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還未及笄呢!”
這話一出,大堂裡便安靜了下來。先前薛三小姐過來時,吏部的人已經同她打過交道了,聰明不聰明另說,這胡攪蠻纏倒是真的,身份在那裡,又打罵不得,真真叫人頭疼,也直到王栩和崔璟來了,才乖覺了一些。
眼下兩個女孩子脣齒交鋒,雖然才一個回合,卻已經讓幾個吏部官員生出了這樣的感慨:惡人還需惡人磨!一物降一物啊!
……
沉默了片刻過後,有吏部官員乾咳了一聲,他們是認真做事的,可不是來看小姑娘吵架的,問正事要緊。
“地契和乾股文書上是你的名字。”崔璟拿走了那幾張文書,“我們做事要講證據,可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上面的字跡同薛三小姐的字跡一比就知道了。”
薛止慧抿脣:“之前確實不是我的名字,這兩天才改的。”
“但地契文書日期是兩年前。”王栩接過崔璟手裡的東西道,“這可不是兩天前,是兩年前。”
“這……”薛止慧愣了一愣,目光閃過一絲錯愕和驚慌,而後轉頭看向一旁的衛瑤卿,“她怎麼在這裡?”
看着似乎是小姑娘有一茬沒一茬的指問,實則是想逃避方纔的問題。
王栩正要說話,衛瑤卿卻已經先他一步:“正巧看到了大通茶舍的事情,就被帶過來了。”
“哪有這樣的巧合?一定是你做了手腳,一查便知。”薛止慧叫道,只要讓吏部懷疑,總有辦法讓吏部查出一些他們想要他們查出的東西,沒有證據也能製造出證據。
“就偏偏是個巧合。”女孩子手指掠了掠髮梢,“就像知味園裡那四個莫名其妙溺斃的人一樣。”
一旁的吏部官員本能的拍了拍胸膛:兩個小姑娘的脣槍舌劍,火藥味十足,讓旁觀的人都看的忍不住一顆心提了起來。
“衛二自己倒黴,關我什麼事,我有證據的,出事的時候我又不在場。”薛止慧瞪着她,轉着眼珠,這種被人緊緊咬着的感覺也忒不舒服了。
對面的女孩子不依不饒反脣相譏:“薛三小姐自己倒黴,與我何干,我也有證據的。”
薛止慧氣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看的幾個官員嚇了一跳,現在的權貴小姐脾氣都如此大的麼?
“你那叫什麼破證據……”
“我就是那個破證據。”這聲音響起的恰到好處,有人從外頭走了進來,臉色有些古怪,“我就是證據,證明衛六小姐的事情確實是一個巧合。”
長安縣令謝殊。
“這真的是一個巧合,我與何大人還有好幾個官吏,不少百姓都是人證,證明衛六會出現在那裡是個巧合,而大通茶舍附近逗留的行人與身邊的冰碗鋪子老闆都可以作證,此事同衛六小姐一點關係都沒有。”謝殊說道,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女孩子,眼神有些複雜,“我叫衛六過來,是因爲她是目擊者之一。”
其實同爲目擊者還有不少,都在已記在案上了,吏部催的急,他就把她帶過來了,美其名曰都是熟人,問話也方便。當然心底裡那隱秘的添把火讓崔璟、王栩忙一忙的心思自動被他略過了。
其實問來問去都是這些,衛六口中並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吏部的人記了下來,真是風水輪流轉,前幾天她是受害的那一方,今天變成了目擊者了。問來問去都是那些,也沒有什麼可問的了,除了一旁時不時互嘲的兩個女孩子。兩人毫不掩飾對彼此的懷疑,卻又沒有實際的證據,於是除了互嘲,沒有別的辦法。
這嘴仗打的辦案的官吏聽得頭都大了,縱然兩個女孩子再漂亮,如此喋喋不休的在一旁互嘲,還是讓人大熱天的生出了心浮氣躁之感。明顯有這等感覺的不止是他們,王栩呼出了一口氣,詢問了一遍,乾脆便讓她們回去了。眼下沒有什麼證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也不怕她們翻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