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還我六姐,我可看到了。”一旁的衛君寧踢了他一腳。
崔琰臉色微紅:“我不是故意的,順手而已。”將銅鏡還到了衛瑤卿手裡,崔琰看向了場中。
掌聲響起,歡呼聲此起彼伏。
崔璟走到場中坐了下來,焚香擡手,琴聲泠泠而起。宗園的特殊設計使得衆人都能清楚的聽到崔九公子的琴音,琴音淙淙而起。
“是《故曲》!”
有人驚呼。
居然是失傳已久的《故曲》,便連衛瑤卿也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她雖不擅長彈奏曲樂,卻也知道《故曲》的難度,有樂中難度之最之稱,非擅長奏樂之人不敢輕易嘗試,可以說能嫺熟彈奏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說彈成這樣了。
果真是個聰明人,衛瑤卿心道:若說擅長撫琴崔九郎並不及跛了一足的崔八公子,但他別出心裁,選了《故曲》,在選曲上就已經足夠吸引人了,又有崔九郎這等聲名在身,且不說彈的如何,光看場中撫琴的少年就已雋永如畫了。
衛瑤卿轉頭看向崔琰,果然,他臉色更黑了。
趁着衆人的注意力在場中的崔九公子身上時,衛瑤卿遙遙的往南面朝中官員席上望去,離的有些遠了,便連她也有些看不清楚,但依稀能看到幾個宗室女子在其中走動。
一曲奏完,場中掌聲響起,而後是國子監祭酒虞世基開始例循說一些鼓舞學生的話,然後重頭戲便過來了,場中的箭靶、古戰車依次入場,每個箭靶之上都標着相應的標號。
六藝比試的順序靠抽籤決定,上來抽籤的是六皇子晉王李利。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那位晉王李利還在說話,衆人原本高漲的心情也撒的差不多了,若非虞世基出言提醒,他還要繼續說下去。這位晉王殿下好大喜功,最是喜歡收攬人心,這等場合自是不願錯過,然而過猶不及,連衛君寧都在私下說“這位殿下好生囉嗦!”。
樂、御、射、禮、書、算。這是晉王抽出的順序。
衛瑤卿看了眼不遠處站着的六安,起身:“我過會兒再回來。”
從一旁的樓梯口走下了樓,走出了四樓環繞的範圍,衛瑤卿走至宗園前方的敬亭湖旁深吸了一口氣,靠欄而立,似乎在盯着湖中的鯉魚細細觀賞。
兩道乾咳聲響起,衛瑤卿轉頭看他:“何大人!”
是身着天青色常服的何太平。
不等她開口,何太平就開口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青陽縣主並沒有被放出來,這次她身邊那兩個嬤嬤是宮裡的人在一旁負責相看。陛下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了,着實是因不讓她出來看六藝試,她就尋死覓活,被發現了好幾次,陛下不得已而爲之。這次,你還準備動手麼?”何太平苦笑一聲,“有那樣的出身在,就是她最大的保障。”
“蘇家怎麼肯善罷甘休?”衛瑤卿開口問他。
“陳善要回京述職,太后來信求情,替蘇水清的兄長謀了個三品的閒職。”何太平嘆了口氣,“有太后在,有陳善在,要動青陽縣主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應當很快就能放出來了。”
青陽縣主的父親姓陳,而西南侯陳善就是那位長公主駙馬的兄長。西南侯手握重兵四十萬,素有戰神美譽,如今又正直壯年,若說大楚北靠黃少將軍的話,那麼南邊靠的就是這位戰功赫赫的西南侯陳善。比起黃少將軍的年輕有爲,這位西南侯陳善用兵貴在一個穩字,前朝劉姓皇族逃到南疆之後與南疆當地的兵民融合,依靠天險與天賦的陰陽天術,竟也已凝結成一股不小的勢力。當今天子大事之上算得上一個明君,所以,若非不得已,黃少將軍與陳善是他整個朝中最最不可能動的兩個人。從另一方面說來,青陽縣主如此胡作非爲也是身有倚仗的。
一個出身宗室,聖上的親侄女,又有戰功赫赫的西南侯陳善爲倚仗。何太平想想就頭疼,要扳倒這樣的縣主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說來,南疆這樣的心腹大患竟不知不覺已有數百年了。”何太平嘆了口氣,“南疆地利之便,巫蠱十分厲害,南疆巴蜀巫家巫蠱之術獨步天下,又有前朝皇室劉家這等精通陰陽天術的家族在旁,劉家與南疆的的結盟已長達數百年無法破解了。誒,當年我大楚也有張家能與之對抗,可惜,誒!張家的點剎驅邪更是巫蠱的剋星,自從張家出事之後,南疆一直蠢蠢欲動,若非陳善在,南疆早打起來了。”
衛瑤卿沉默不語。
“衛六小姐,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何太平指了指宗園裡:“你知道青陽縣主鬧成這樣是爲了什麼的。”
“崔九公子。”衛瑤卿擡頭看了他一眼,“果然藍顏多禍水,若是崔司空捨得把崔九公子送給青陽縣主,定然沒有這麼多事,我也不必擔憂了。不如去試試說服崔司空吧,崔司空生的跟個菩薩一般,相由心生,定然也是菩薩心腸,不忍生靈塗炭,犧牲一個崔九公子,能救那麼多人,我、蘇水清都不會有事了。還有青陽縣主曾放言若是得到崔九公子,就遣散面首,如此,不少俊秀兒郎也不用懼怕了。”
何太平:“……”且不說那是你的未婚夫,就是崔遠道,他要是個菩薩,他何太平都能成佛祖了。哦,不對,罪過罪過,小子何太平亂說的,您不要見怪,胡亂唸叨了幾句阿彌陀佛何太平才鬆了口氣。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衛瑤卿接着說道:“放心吧,我雖是不大聽話,知書達理還是知道的,若崔司空肯壯士斷腕,我定不會阻止,要我親自相送也是可以的。”
“噗嗤”一聲笑聲響起,何太平望了過來,衛瑤卿轉頭看去。
“對不住。”崔琮捂着嘴巴,“實在是忍不住,衛六小姐,我九弟有那麼差勁麼?讓你避之不及?”
“崔九公子很好,只是我胸懷大義,知道要知書達理。”衛瑤卿喊了一聲八公子就回道,眼皮都不曾眨一下,配上那一臉嚴肅的模樣,怎麼樣怎麼看着怪怪的。
把未婚夫送給別人?這樣的知書達理?崔琮忍俊不禁:“衛六小姐繼續吧,我先進去找十三弟去了。”
何太平跟衛瑤卿走到一旁,讓出了一條路,待到崔琮拄着柺杖離開之後,衛瑤卿才收了臉上的笑容:“何大人,《安國論》的事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