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陽擡了擡手,讓手下繼續搬運屍體,自己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一羣陰陽司的天師們,不語。
爲首的是陰陽司的天師廖易,他蹙着眉越過林立陽看向這些屍體。
“廖天師,”林立陽抱着雙臂,看着他,“有何貴幹?”
“我等察覺到這裡的狀況便匆匆趕來了,”但還是晚了一步,廖易看着這些屍體,似是注意力全都放在這些屍體身上,以至於反應有些遲緩,“方纔在這裡相鬥的是什麼人?”
林立陽想了想上頭給的說辭,道:“這些江湖人士私鬥兇狠,以至於兩敗俱傷,不,玉石俱焚,所以都死了。”
這個答案,廖易眉頭打成了一個結正要說話,他身旁的陰陽司天師樑妙真天師就先他一步開口了:“他們?不行的。”
“大天師不在,我等匆匆而來,越是靠近這裡,便越是看到不少還未從癲狂中恢復過來的百姓,這是陰陽術中的百鬼哭喝。這些人雖然口吐鮮血,內臟破裂,是反噬所致,但表皮卻焦黑一片,受了百鬼哭喝的反噬怎可能再發出這樣的大招?”樑妙真看着那些江湖術士的屍體。
“他們可不是哪等唬百姓跳大神的江湖騙子,而是卻有幾分真才實學。能重傷這些人全身而退的,必然是個高手。”
林立陽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那關我什麼事啊?上頭的命令,有本事你去跟上頭說去!我等奉命將屍體處理了,你若是攔着,便是心懷叵測之流,管你是陰陽司的小天師還是天師,一律抓進去再說。”
“你……”廖易當場便坐不住了,跳起來正要說話,卻被樑妙真及時拉住了:“你要進去我管不着,別把我們一起帶進去了。”
“你什麼意思?”廖易暴跳如雷,“若不是這裡情況蹊蹺,我怎會同你們一道來。”
“我的意思是該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樑妙真看着大小不等的深坑頓了下來,手比了比,“這樣的戰鬥遺存巧得很,我記憶中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不止我,陰陽司的老人應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是不是啊,周耀?”
被點到名的周耀也在此時回過神來了,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確實不是第一回了。”
表情如周耀一般複雜的還有不少,俱是原先陰陽司的老人。廖易看的一怔,不知怎麼的,怒從心起:“你們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樑妙真看着林立陽將屍體搬上板車運走,而後將砸出的深坑填平,“屍體是被雷電所劈,卻並未聽到打雷的動作,地上無數深坑,不巧得很,我們正好知道陰陽術中有一術施展過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廖易目光一緊,死死的瞪着樑妙真。
樑妙真不以爲意,蹲在地上看着深坑出神:“咱們陰陽術士日常所拜的始祖張陵張天師當年走街串巷,替人謀福,有一道成名絕技就是引天地雷法點煞除惡,此雷法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字……”
“五雷轟天印。”廖易青着一張臉說了出來。
“是啊,五雷轟天印。”樑妙真嘆了口氣,站了起來,“這個點煞除惡的秘術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用的,也不是一般人會的。”
“上一個會用這個術法的是老天師。”
話音剛落,便有人跟着說道:“這個術法是老天師三十歲那年練成的,老天師的天賦已然過人了,所以出手的人年紀一定不小。”
“這個戰鬥殘留下來的模樣同施展過五雷轟天印之後的殘存很是相似,應當同樣屬於雷法,甚至很有可能當真是五雷轟天印。”陰陽司的老人周耀眼睛紅了紅,而後吸了吸鼻子,“這可不是小事。”
“是啊,這件事一定要同從長計議,若不是五雷轟天印的話,那個雷法能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等卻絲毫不知,這已經足夠駭人了。”
“若是五雷轟天印的話更不得了了,出手的人從何處學來的五雷轟天印,今年多大了,最重要的是出手的是誰這都是需要查清楚的事情。”樑妙真說着看向那些彷佛木偶一般不言不語的填坑小吏,“算了,爲難他們也沒用,此事還是要大天師出面來做。”
“我當真是老了麼,這長安城這些時日多了不少高手我清楚,但什麼時候居然出現了這樣的高手,我居然絲毫不知?”樑妙真嘆道,“真是老了啊!”
……
……
衛瑤卿從望月樓倒掛而下,向城門口飛奔而去,城門口排隊等候檢查放行的隊伍排的很長。她拉了拉帽檐,沒有同普通人一樣排隊,而是從袖中摸出一塊小小的,黑色的巴掌大的手令握在手中,向城門走去。
“喂喂喂,”有檢查放行的守城侍衛及時叫住了她,“回去排隊去,你知不知道……”
話未說完就噤了聲,黑色的手令在面前閃過,守城侍衛臉色頓變,連忙閃身讓開,讓她出了城。
正被檢查的百姓不解:“這個人怎麼不需要檢驗就出了城?”
“懂不懂什麼叫做聖命啊?”守城侍衛白了百姓一眼,“你要能的話,你也弄個聖命來,我也放你過去。”會發出質疑的的一看就是外鄉人,不懂變通的傢伙。
長安城最不缺的就是權貴,能讓他特例放行的怎麼可能是一般的權貴,愣頭青一樣跑出來質疑,要是碰上個脾氣不好,心眼小的權貴,穿小鞋都能整死人。
不過眼下,那個“權貴”脾氣似乎不錯,亦或者有急事,匆匆出了城,根本沒有往這裡看一眼。
長安城的城門口人聲鼎沸,往來百姓絡繹不絕,天子之都,自然有無數人嚮往也有無數人在這長安發出居不易的感慨。
女孩子巴掌大的臉在巨大的帽檐下襯托的格外蒼白,她重傷未愈,卻還是僥倖出了城。
微微側頭,排隊入城的隊伍中不乏江湖俠客。做她的替身,委實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今日雖說解決了一些出頭鳥,卻無法一勞永逸。衛瑤玉是當真不能離開望月樓一步,不然會十分的危險,她的身上得不到這些亡命之徒想要的東西會死,得到了更會死。所幸大伯似乎很是靠譜,希望如此吧!
她分身乏術,也只能在離開之前爲他們多做一些事情了。原先她想自污聲名,以罪身離開,那樣的話,衛家的處境會比她現在好得多,至少那些衝着她來的人就不會留在長安了;但不管是明宗帝還是衛同知都不願做這個選擇,到頭來,他們還是心軟了。
少女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高大的城門,“長安”兩個石刻的地名在城頭上顯得格外的蒼勁有力。
長安長安,待她來日歸來,是否依舊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