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王栩叫了一聲,挑眉迎了上去,“您老人家怎麼過來了?”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當朝位列一品的司徒公,琅琊王氏的族長王瀚之王老太爺。
“聽說謝家的十一郎出事了,我便過來看看。”王瀚之說着側了側身,將身邊的人引出來同大家相見,“巧得很,今兒白日遇到了回京的孫公,聽到此等事,老夫便跟孫公一同過來了。”
衆人望向那鬍子茬啦,穿着粗布短衫,滿面溝渠,大抵是風吹日曬的多了,看上去有些黑老的老者。
原來陰陽司的五位天師之一,最擅長符醫有藥王之稱的孫思景竟是長這模樣,崔琰呆在崔璟的身後探出頭去看,暗道:怎麼長成這樣呢?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那位孫公笑眯眯的開口了,還是那摻雜着不知何地方言的官話:“誒,擔不得一聲公,老夫只是一個老農而已。”
老農,崔琰偷偷看了看孫公,突然覺得就是如此,這位藥王就是個老農的模樣。
“孫公”
“孫公”
……
參差不齊的向藥王孫思景見禮過後,孫思景就悠悠的走到七安先生身邊了:“靈啊,太靈了,老夫好久沒看到這麼靈的晚輩了。”
那位七安先生卻有些疏離的站了起來,退後了兩步,向孫思景行禮:“見過孫公。”
這個動作雖說說不出什麼毛病來,但還是讓在場不少人察覺到這位七安先生似乎有些抗拒孫思景的觸碰。但他對着孫思景恭敬的模樣卻不似作假,着實令人費解。
衛瑤卿低頭苦笑:藥王孫思景是什麼人?她可不敢讓孫思景觸碰到她,萬一一個不留神,孫思景首先就可能察覺到她不是一個男子。
易容之術可不僅僅是變化外貌那麼簡單。走路的方式,身上的氣味,還有不經意間的小動作都有可能成爲破綻。而孫思景這樣的人,或許一隻手只要搭上她的身體,就能察覺到這是一個女子。她不能冒這個險。
“這麼小啊!”孫思景卻不以爲意的繞着她走了一圈,“是欽天監新進的麼?”
“只是一個走街串巷的江湖術士而已。”她低頭拱手。
“不錯不錯,太靈了,年紀又小,老夫好久沒有看到這麼有靈氣的後生了。你要不要跟着老夫,老夫缺一個藥童。”孫思景笑眯眯的望着這個少年人。誇讚術士陰陽十三科習的好的詞彙有太多太多,但是一個“靈”字卻不是能輕易用上的。無關聰慧、無關機智,能被用上“靈”這一字的人,是真真正正的上天厚愛,可以說只有在陰陽十三科上天賦驚人的人,才能用上這個‘靈’字。這等“靈”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觸及到這個字。
孫思景眼裡的滿意都快溢出來了,一旁王瀚之微微挑眉,看向不遠處的謝糾,二人目光一錯,皆露出了幾分意味深長。被孫公如此誇讚之人,這個七安先生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這真是個絕好的機會,如果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血海深仇加身的晚輩的話。但是現在,比起她要做的事情,即便是這麼好的機會,她也會放棄。她的路一早便已定下來了,容不得她三心二意。
“承蒙孫公錯愛,七安只是一個江湖野民而已,走街串巷,爲人謀福。”外人看來七安先生還是那般神情從容,即便是拒絕藥王孫思景也是那般鎮定自若。
“你瘋了,這是孫公啊!”一旁的秦越人早已驚呆了,身爲符醫,即便自詡天賦不凡,但能被孫公看中,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眼前這個竟就這般將這個機會白白錯過了,“你瘋了!”
“誒!”相對於秦越人的不敢置信,衆人的驚訝,孫思景卻興致更重了,“哈哈哈哈,好。敢拒絕老夫,果然靈的很,也不知道你師從何人呢?”
“三千藏書便是我的師。”衛瑤卿低頭,這是她想了許久之後的答案,誠然或許陰陽十三科的啓蒙是由祖父所授,但而後跟着廟遠先生走南闖北,廟遠先生教她的是學問與謀略,她的陰陽十三科皆是由那整整五車的書籍所授。
同魑魅魍魎的爭鬥都是從書中所學,又親身經歷,每每一戰,都是性命相搏,由不得她不努力,所以每每一戰,皆有所獲。
不過祖父給予她的,卻是張家的一切對她從來不是秘密,從小,她就能接觸到張家最珍貴的秘錄。
“有意思,真的靈的很。什麼時候改主意了,什麼時候來找老夫。”孫思景笑眯眯的直點頭,順帶擡頭看了眼臉色蒼白坐在牀頭的謝殊,走過去,留下了一瓶藥:“哈哈哈,見面禮,一日內服一顆。”
這是藥王孫思景所制的藥啊,謝糾大喜,謝殊也連忙道謝。
孫思景擺了擺手,嘆了兩聲:“哎喲,老夫好幾年沒回長安了,這次呆上幾天就走。”
“孫公太過着急了吧,我那裡新得了好幾株上好的藥草,也不知是什麼品種的,還要請孫公幫我看看。”王瀚之連忙出聲留人。
孫思景卻不以爲意:“不了不了,晚輩後生奇才輩出,”說着還特意看了一眼那坐着的少年陰陽先生,“靈的很,都能看,老夫這回回長安卻是有點事情。”
王瀚之也沒問什麼事,只道:“孫公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孫思景笑了起來,連聲道“一定一定。”
那位七安先生似乎無心應酬,起身告辭了。
王栩比了個手勢,身邊的護衛瞬間不見了蹤影。
“王七哥這樣真的好麼?”崔琰看着王栩的動作,十分不解,“方纔就派人跟着衛六了,眼下更是跟着七安先生,總覺得這樣有些無禮了。”
崔璟沒有說話,王栩卻笑道:“無妨啊。方纔答應衛六小姐不跟的是謝老太爺,不是我。眼下七安先生離開,也不曾說什麼不要跟着他的話,我王栩只是擔憂七安先生罷了。”
崔琰睜大眼睛,總覺得他的話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個爲什麼來。
正想開口問一下崔璟,卻見那護衛已經回來了。
“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王栩驚訝不已。
“屬下跟丟了。”護衛一臉的茫然,“也不知爲何,這條路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七安先生就在我前頭拐了個彎就不見了。屬下怎麼走都走不出去,無奈只得回來了。”
“奇門遁甲。”不等衆人開口,孫思景就先一步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