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了就過來。”陳述冷哼了一聲。
林立陽瞪着眼睛看着他:“使喚誰呢你!”原本就滿懷的怒氣,陳述這一聲成功點燃了他連日來的怒氣。
“老子在那佔山爲王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兵頭,使喚誰呢你!”林立陽大怒,他堂堂護城將軍也是三品大員,這西南來的紫禁將軍是哪根蔥啊,趕來使喚他?說句不好聽的,他也是祖籍長安的,又一直是在長安做官,是京官。這西南偏遠鄉下來的什麼紫禁將軍他早聽說了,又是駙馬他兄弟又是侯爺弟兄的,說的難聽點,也還不是靠關係的鄉下兵頭,跟他這種被朝廷招安的京官橫個什麼勁兒啊!
連大理寺卿狄方行都不敢給他甩臉子,使喚誰呢你!
“佔山爲王?”陳述冷笑,“匪寇就是匪寇,果然不可理喻!戰場上沒殺過人?嚇成這個樣子。”
“誰說沒殺過的?”林立陽大怒,伸手指向陳述,“你再說一遍!”
就算隔着千里眼也能感覺到林立陽跟陳述之間的劍拔弩張。
黃石先生用千里眼看着這邊的動向打了個呼哨:“林立陽跟陳述看着好似不大對勁啊!”
一旁的裴宗之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喜歡看熱鬧。”
“漫漫人生,總是無趣啊!”黃石先生搖了搖頭,感慨一聲,“有熱鬧看不是很好麼?她來欽天監一天多的功夫,過的比這幾個月的功夫加起來還要精彩。”
“看你吐成這個樣子……”陳述不屑地瞥了撇嘴……
這裡的動向讓包間裡的少年們都應聲出來看熱鬧了。
“自己人吵起來了?”崔琰驚訝不已,不知道吃個早飯的功夫,怎麼會發生了這麼大的功夫。
一旁有人嘆了口氣:“當真是好生殘忍啊!”
崔琰愣了一愣,看向說話的人——衛六小姐,她似乎是在感慨。
“什麼殘忍?”章之林的耳朵還在章大小姐的手裡,好奇卻是不減。
“地上被害的人啊,當真是太殘忍了。”衛六小姐搖了搖頭,似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轉頭回了包廂。
這裡的動靜也有一旁的客人們聽到了,驚嚇過後,一夜的功夫,人又累又餓,倒沒有察覺,眼下吃飽了喝足了,再看看眼前的場景,也生出了幾分反胃的衝動。
“是啊,好生殘忍啊!”
“對啊,這場景我都想吐。”
……
越傳越開,不過轉眼的功夫便傳到了樓下,被害的親朋好友感同身受,這般殘忍的場面,他們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時間無處發泄的憤怒放佛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般。
“喲,鬧起來了,快看快看!”黃石先生握着千里眼,興奮的說道,“有人去推打陳述了,林立陽在冷笑,李修緣他們在擋,場面越來越混亂了,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林立陽吐大底是被乍見的場景嚇到了。”裴宗之捻起一顆裹了糖霜的山楂果放進嘴裡,酸酸甜甜的,他滿足的眯起了眼,“陳述真刀真槍殺出來的軍功,自然對林立陽的舉動不齒,難免會訓上一訓。”
“這不是很對麼?既是大將,上過戰場的大將,這等馬革裹屍的場面自然要吃得住,否則怎麼上陣殺敵?”黃石先生不解,“怎麼有人在推陳述?”
“話對,理對,但場合不對。”裴宗之說道,“他的話是對的,可這般沒有感情的話在眼下說來會引起民憤。”
“爲什麼?”黃石先生問道,卻盯着千里眼,關注着那裡的動向。
“親朋好友的屍體就在面前,如此對一般人來說堪稱殘忍的場景,陳述輕飄飄的說來,自然會引起不滿。”裴宗之說着看了他一眼,“就如你喜歡看熱鬧一樣,原先又累又餓也就罷了,眼下吃飽喝足了,人便要開始管閒事了,這般添油加醋的風涼話一提,陳述自然成了民憤的發泄口。”
“啊?吃飽了喝足了開始管閒事?”黃石先生一愣。
裴宗之起身,手上的千里眼拿了起來,同他一同看去:“這就叫做吃飽了撐着沒事幹。”
“打個比方,前太子少師荊雲就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去查的舞弊案。”
“……”黃石先生默然了片刻,壓低聲音靠近他,“是她麼?”
“我怎麼知道?”裴宗之並未看他,握着手裡的千里眼看的津津有味,“我又不在她身邊。”
……
“老子是有人情味。”林立陽冷笑,“這般殘忍的場景,自然吃不住,當然比不上你手上染血無數。”
“林立陽,你敢煽風點火!”李修緣看情況不對,雙目微沉。
混亂中,桌上的碗筷被人撞到了地上,水花四濺,爭吵被點燃。
這裡全是普通的民衆,又不好動手,只能被動的擋住,但越擋,那羣人下手就越重。
“煽風點火?”林立陽大怒,“格老子的,這些天老子受夠了,大不了不幹了重新回寨子裡去,同樣三品的官,用你來使喚老子?”
被刁民圍毆的滋味你們自己也嚐嚐吧,老子是受夠了。
林立陽抱着雙臂在一旁冷笑:“五城兵馬司是爲保護長安百姓而設,對不住了,老子不能傷害長安百姓。”
這種時候記得保護長安百姓了?平日裡可沒少見你掀了百姓的攤子。陳述惱怒,忍受着民衆的拳頭,他皮糙肉厚,這點程度還傷不了他,只是委實憋屈的厲害。
李修緣等人擋在前頭也是狼狽不堪,偏偏又不能動手。
場下亂哄哄的,不乏好事者拍手叫好!
“幹得好。”少年人在上頭吹了個口哨,“盛大都督的賬還沒跟他算呢,做的好!”
“衛監正,我們怎麼辦?”打了個盹,被底下的吵鬧聲驚醒的監生們,看着眼前一幕驚呆了:陰陽司的天師們被人圍攻起來了?
“要幫忙麼?”有人顫巍巍的問道。進欽天監的五一不想有朝一日進入陰陽司,自是對陰陽司的前輩們推崇備至,可眼下,被推崇備至的前輩們被憤怒的民衆圍攻了起來?這等情況下,是該幫民衆還是幫陰陽司的天師們?
“一會兒該當值了,”衛瑤卿搖了搖頭,“我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這纔是我們入值欽天監的第二日,遲到總爲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