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的好!”有幾個人尖叫着鼓起掌來。
“城西有容書齋裡的老闆,被馬車壓斷了雙腿,以雙手撐地爬行,經營書店,風雨無阻!”
“我祖籍洛陽,我家鄉有個人沒有雙手,用雙腳打掃做飯,一個人就能把自己照顧的很好,還寫的一手好字呢!”
“我們那裡也有……”
……
真夠勵志的!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幾個出聲的人,欽天監的老監生們驚恐莫名:這羣新來的,簡直就是怪物!斷了幾根骨頭還不夠啊,斷手斷腳都來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那個吊着手臂的林甫出列了,他揚了揚拳頭:“我雖然只是個監生……”
你也知道你就是個監生啊,老監生們縮着脖子不敢說話,只能腹誹。
“但也不能有負皇恩,所以斷了手,我還是來了。”那個新來的監生激動的臉色通紅,指向楊筠鬆,“楊公如此年紀如此聲望斷了腿還在爲陛下做事,我們怎麼能因爲區區小傷就耽誤了份內之事?”
他斷手,楊公斷腿都在當值呢,旁人怎麼能因爲一點小傷就告假呢?
“好,說得好。”還是那幾個人熱切的鼓起掌來。
衛瑤卿眼裡閃爍着莫名的光:這也是奇貨可居啊!這羣新來的監生當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手裡也跟着鼓起掌來。
一旁的肖監正遲疑了片刻,也伸手鼓起掌來。
不管了,大家都鼓掌,我們也鼓吧,一個接一個的鼓起掌來。
掌聲如雷。
衆人都在鼓掌,他不鼓掌簡直就是異類,黃石先生輕輕碰着手,目光轉向那裡的呂監正,卻見他兩眼一翻,已然昏了過去。
“不錯不錯,欽天監如此齊心爲陛下做事,想來陛下也就放心了。”王瀚之也拍了拍手,笑的和善隨和。
三位一品公說了幾句,轉身離開了,何太平強忍着嘴角抽搐的衝動,看了被圍在人羣中的女孩子一眼,轉身離開:就知道她吃不了虧。
內鬥內鬥,纔來了幾個時辰,就搶了呂監正的印章,讓呂監正斷了幾根骨頭。何太平不禁自問:她是不是對陛下的內鬥有什麼誤解啊!還是回去告訴老師他們,讓她收斂點吧!
楊筠鬆笑眯眯的離開了,伸手推開了大門,轉着推椅回到屋中,待認真看書的小童起身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楊筠鬆就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聲。
小童掏了掏耳朵,並沒有被他突然的大笑聲嚇到,而是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看似隨意灑落的石子換了幾個排列。
“還在看書啊!”待到笑夠了,楊公才頗有幾分意猶未盡的嘖了嘖嘴,“方纔當真是一幕好戲,你沒去看,可惜了!”
“我在研究奇門遁甲。”小童在一旁的小馬紮上坐了下來,那規規矩矩的模樣,混不像一般五六歲玩鬧的孩童。
“你啊,一點也不像個孩子,隔壁欽天監那個新來的監正卻活脫脫的一個孩子樣。”楊筠鬆說道,卻又皺起了眉,“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了?”小童擡頭問他。
“衛家發跡到如今滿打滿算只有三代,衛烈趕上了好時候,立了軍功,被封了個羽林郎將。衛同知算是不錯的,不過出了事。這樣的家裡頭生長出的孩子難免疏於管教,頑劣一點,這沒有問題。天賦不錯,這一回欽天監的入學考試考了第一名,難免驕傲起來,這也沒有問題。入欽天監被直封監正,自然多了幾分底氣,這裡也對。碰到呂監正,因着入試考試的事情,對他懷恨在心,搶奪印章也對。跟肖監正的比試,佔了個子的優勢,以巧取勝,這是小聰明。先前敢告官就可以看出,這孩子確實有幾分小聰明,這個從她言行舉止能看出一二來。一切都說得通,”楊筠鬆有些遲疑,“但爲何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小童默默的看着他。
……
“說正事,你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走出了一段距離,謝糾率先開口了,“今日的事情,”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
謝糾提到了說正事,崔遠道、王瀚之神情皆肅然了起來,平日裡各家使使絆子也就算了,關鍵時候,還是要一致對外的。
“似傻非傻,似智非智。”王瀚之嘆道,“這孩子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崔遠道,你這老兒未來的孫媳你清楚麼?”
“親事是長輩定下的,我與這孩子也不過幾面之緣。”崔遠道皺眉,“不過,不曾聽說這孩子有多聰明,就是近些時日開始有了動作。”
“也就玩了個馬球告了官,之前舞弊的事情,也不是她一個人做出來的。”謝糾皺眉。
“算起來,喬相這裡的人近些時日好似運氣很是不錯啊!”王瀚之笑眯眯的說道,“玩馬球告官,救出了江寒,那個突然出現的七安先生救了徐長山的老父親,跟荊雲結下了仇,欽天監的舞弊案,荊雲錢元是倒黴了,但得益的是齊修明,再加上大理寺的案子,得了好處的是何太平,答案不是顯而易見了麼?”
“喬相。”崔遠道說道,眉頭蹙了起來,“那衛家的六丫頭在裡頭做了什麼?”
“似傻非傻,似智非智。也就是說時而聰明,時而蠢笨咯。”謝糾一攤手,“很明顯,背後有人指點。”
“衛家六丫頭天賦是有的,陰陽十三科定然也有人在背後指導。”謝糾提醒道,“別忘了那個七安先生。”
“所以是說七安先生不便出面,就推了個有幾分天賦的衛家六丫頭擋在面前?”崔遠道沉思道。
“這樣就解釋的通了。這件事的手段不似喬相的手筆,很可能就是這個七安先生在背後推波助瀾。”謝糾說道,“好似沒什麼問題了,你們看呢?”但是七安先生是一介江湖野民,不見來處,不見歸處,要找到他,難度不小啊!
王瀚之摩挲着手裡的石子,點了點頭。小聰明是絕對有的,但到底有多少所謂的小聰明就要再看了。瞟了一眼那兩個老頭子,那麼多年的老‘朋友’了,怎麼可能不瞭解對方,說是說沒問題了,沒準前腳剛到家,後腳就一聲令下出去查人了。
似乎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三人相識一笑之後又寒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