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開車的女孩把棒球帽摘下,頭一甩,一頭烏黑的秀髮如瀑布一樣散落下來。
“怎麼樣,現在像個女的了吧?”
王珂立時傻了眼,原來她把頭髮塞在帽子裡。現在再看,這女孩長的明目皓齒,大眼睛,薄嘴脣,竟然是個美人坯子。
看着王珂傻樣,女孩又說:“我從來不載搭車的人,你是第一個,因爲我們單身的女孩跑長途,安全最重要。”
王珂點點頭,完全理解,剛纔已經飽受司機們的冷落之苦。
“我之所以搭你,一來看你是個當兵的,二來看你挺有禮貌。”
“是的,小姐姐。”王珂點頭。
哪知道這位重卡女司機一聽,哈哈大笑,“小姐姐,我有那麼老嗎?不過我挺喜歡這個稱呼,以後你就喊我小姐姐。”
“呵呵,那你有多大?”王珂試探地問,還以後呢,就搭一次車,哪來的以後?
“你吶?”重卡女司機反問王珂。
“我,我二十。”王珂趕緊說,他想,能開這麼霸氣的載重卡車,一定是老司機。
“哈哈哈,兵哥哥,告訴你也無妨,小姐姐我過完年剛剛十九歲!認識一下,我叫葉偏偏。”
“我叫王珂,是本地駐軍部隊的,我們在山裡駐訓。”想起保密條令,王珂就沒說部隊的番號。
女孩繼續開車,薄嘴脣緊繃着,王珂從側面看,女孩的臉頰線條分明,穿着工裝,肩披長髮,很有幾分英武之氣。
“你的名字很好聽,葉翩翩,葉子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王珂說這話,明顯有點拍馬屁,人家畢竟搭載了自己,少走了百十里路。
“不是翩翩起舞的翩,是偏偏不信邪的偏。”女孩立刻糾正,令王珂鬧個大紅臉。
“葉偏偏。”王珂嘴裡在念叨,偏在漢語中是不正、傾斜的意思。葉偏偏怎麼這麼彆扭!
“是不是讓你感覺到不適,很多人都問我,幹嘛不改成那個翩翩。小姐姐我是偏不改,爹媽起的這個名字好得很。因爲我媽姓偏。”
“啊,還有這個姓?”王珂叫起來,還有人姓偏,如果是這樣,這個名字可就大有意境了。
“對羅,小姐姐我剛剛問你,你那挎包裡鼓鼓囊囊裝的啥?像個寶貝一樣捧在胸前。”
王珂覺得坐了人家的車,還把人家的名字也搞錯了,似乎有點欠女孩的,於是大大方方地說:“是一隻千年的烏龜。”
葉偏偏朝王珂瞥了一眼,嘴脣一撇。“騙人,哪來的千年烏龜。”
“真是一隻千年烏龜,我從一口古井裡淘出來的,你看我的挎包裝得滿滿的。”
“吱……”一個急剎車,巨大的重型載重卡車緊急在路邊停下來,葉偏偏急忙說:“你給我看看。”
這隻烏龜裝在王珂的挎包裡,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王珂從來沒敢拿出來,也不知道這個烏龜吃些啥。他本來就是想送給吳湘豫,讓她去飼養。一聽說女司機葉偏偏想看看這隻烏龜,立刻打開挎包,使勁想掏出來,但是越急越掏不出來。烏龜太大了,把一個挎包撐得滿滿的。
但是還是露出白白的龜殼。
“啊!”葉偏偏叫起來,伸過手來就幫助王珂向外拿。
“怎麼啦?”王珂以爲葉偏偏被咬着了。
“這隻烏龜太貴重了,你真是從古井裡淘出來的嗎?是哪一口古井?你怎麼知道那口井是古井?”葉偏偏終於把這隻約十斤重的白色烏龜掏了出來,一口氣連問了幾個爲什麼。
葉偏偏雙手舉起,細細端詳,不等回答又說道:“太漂亮了,兵哥哥,你知道它是什麼品種嗎?”
“白龜。”王珂看着白色,就信口說道。
“你錯了,生物學上的烏龜,有金龜、草龜、水龜、金錢龜、泥龜、墨龜、巴西龜等等,而你手中的卻是極其珍貴的黃喉擬水龜。黃喉擬水龜也有許多品種,其中的玉龜和小青種因色彩靚麗、性格溫順,具有較大可把玩、可觀賞性,多爲皇家把玩。天吶!你這是已經絕跡的玉龜啊!”
葉偏偏的一番話,說的王珂是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一定不會相信葉偏偏就是一位開重卡的司機。
“哈哈哈,你被我說懵掉了吧?告訴你,我爸爸是津門大學生物系的著名教授葉榮光。所以從小各種烏龜我都見過、玩過。你這隻玉龜恐怕千年都不止,搞不好真的有皇室血統。”
葉偏偏這麼一說,王珂倒真的有些感覺了,她說的是挺靠譜的。因爲荊軻就是燕國人,公元前228年,秦國滅了韓國,佔領了趙國都城邯鄲,逼近燕國。當時燕王採取了兩個對策:一是高薪聘請死士謀刺秦王;二是與趙國殘餘勢力聯合拒秦,而屯留村正是荊軻刺秦王的出發地。
“你爸爸真的是津門大學生物系的著名教授?”王珂問。
“那還有假?我如果不是喜歡開重卡,我也去生物系當老師了。咦,這隻烏龜肚子上還有字?”
“嗯,姓王,和我一個姓。”王珂只認識上面一個字。
“哈哈哈……它怎麼能姓王呢?這上面一個字念丹,是丹王。哎呀,我爸爸一定知道,他肯定能研究出來。”
“那,那,我把這隻烏龜送給你爸爸吧,讓他好好研究研究。”
“啊,你說的是真的!兵哥哥,你沒逗我吧?”葉偏偏彷彿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無疑是被從天而降的幸福砸中啦,忽然她轉念一想,你我萍水相逢,憑什麼要送這麼一份大禮給我爸爸?
“我沒有逗你,讓葉教授研究和飼養,肯定比放我手裡強。”
“那,那,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訴你。”說着,激動的葉偏偏把駕駛證掏出來,“你看一下,這是我的證件,下面這個是我們單位的電話號碼,還有我這臺車的車牌號,你都記下,你把你的聯繫方式也給我,將來我請你去我家做客,沒準我爸爸還要去找你,現場調研那個古井呢。”葉偏偏一口氣說完,逼着王珂記下自己的地址,而且她也記下了王珂的聯繫方式。
她不住地搖頭,嘴裡不停地說:“天道酬勤,天不負我,天降大禮於斯人也。”
她把這個所謂的“黃喉擬水龜”中的極品玉龜放在駕駛座旁邊的一個箱子裡,重新啓動汽車,準備開車。此時眼睛裡看王珂,竟滿滿的都是欣賞。
美目似滿月,如水含秋波,她看這個兵哥哥,竟然絲毫沒有一點市儈習氣,出手就把這個價值連城的寶貝送給了自己爸爸,而且不問來路,不留任何條件。
“對了,你爸爸既然搞研究,我還有一枚古幣,你也轉給你爸爸葉教授吧?”說着,又從挎包裡掏出那枚曾流行於燕趙齊三國、泛着青綠銅鏽的刀幣。
“啊!”葉偏偏激動地用雙手捧着接過來。
“兵哥哥,你真打算送給我。”
“不,送給你爸爸的。”王珂糾正。
這不廢話嘛,送給我爸爸,不就是相當於送給我嗎?葉偏偏覺得眼前這個兵哥哥,是傻到家、可愛到家了。
“對,對,對,是送給我爸爸的。我們現在走,我送你去定城,下面你還去哪?”
“我還去高城師部。”
“好,我先送你去定城,然後送你去高城。”
“那太麻煩了,你這車還拉着一車礦石呢。”
“不麻煩,不麻煩。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葉偏偏“轟”一踩油門,重卡衝了出去。
就這樣葉偏偏開着重卡,滿載一車礦石。先把王珂送到定城,等他取完了款,又就地將款轉寄給大王莊的村長,然後在定城買了一點花生米、芝麻糖等零食。辦完事,在葉偏偏的堅持和王珂的指揮下,車開到了師野戰醫院。
車靠邊熄火,在路人衆目睽睽下。一個當兵的戰士和一個美少女司機,從高高的紅色重型載重卡車兩側爬下來,然後親密地揮手告別。
臨上車前,葉偏偏像一個多年的好朋友,對王珂說:“記住我的車號,以後出山就在這條路上等我,我送你。我一天兩趟,要在這條線上跑一年呢!”
王珂被葉偏偏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嗯,如果我們出山,我會搭你的車,我會請假去看你,看烏龜!”
“哼!到底是看我,還是看烏龜?”路邊的人都被這一對年輕人逗樂了。
告別了葉偏偏,王珂揹着挎包走進師野戰醫院的大門,一路打聽,找到了師野戰醫院宣傳處的辦公室。
王珂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進來!”裡面傳來一個聲音。
“請問吳湘豫在嗎?”王珂推開門問,裡面一個女兵背對着門,正在寫材料。
那女兵聞聲轉過身來,雙目相接,女兵“騰”一下站起來,驚喜地叫道:“王珂,你這個死王珂。”,說着用手捂着臉,肩頭一聳一聳地抽泣起來。
“小豫醫生,你怎麼啦。”此時的吳湘豫穿起軍裝,英姿颯爽更漂亮了,但見面就哭王珂還是吃一驚,自己可沒有惹她啊。
吳湘豫這是喜極而泣,王珂哪裡知道女孩兒的心思,“小豫醫生,我來給你道歉的。”
吳湘豫這時已經平靜下來,她嗔怒道:“你有什麼錯,給我道歉?”
“我把你沒帶走的東西都用啦,我來給你賠錢的。”王珂一臉真誠,本來他想把那隻白龜送給吳湘豫代養,女孩子一定喜歡寵物,哪知道路上碰上葉偏偏,那麼喜歡烏龜懂烏龜,只能把……對,挎包裡還有一塊深墨綠色的石牌牌。
“傻瓜!”吳湘豫差一點就說出,那些東西就是故意留給你的。
只見王珂從挎包裡掏出那塊牌牌,如今已被王珂擦得鋥亮,黑黑的墨綠色閃着一種迷幻,厚重中夾雜着古拙,他遞給吳湘豫。“這個是我送給你的,希望你喜歡。”
出身於產玉的豫州,一看這塊玉,立刻吳湘豫眼中閃出賊光。
“這塊玉,你從哪弄到的?這可是和田墨玉老坑老料。”
王珂一想,媽呀,又遇到一個識貨的。他不敢說這是從地下河石屋骷髏胸口上取下來的,便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是從一口古井裡意外得到的。”
“我喜歡,我喜歡,我太喜歡啦!”吳湘豫一下拿過去,捧在手裡看看,立刻捂在自己胸口上,從這塊玉的古拙成色和水頭看,至少有千年的歷史,其價值不會少於幾萬塊,一定是傳家寶啊!王珂出手給自己這麼大的禮,意味着什麼?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定情物啊!還說什麼是古井裡得到的,騙鬼啊!
王珂真的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