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萬萬沒想到竟會在此時見到尹思濃,所以,他整個人立時就僵住了,呆呆的看着尹思濃,和個木頭一樣。
尹思濃被他看的很是不好意思,微低着頭,站起身,微微施了一禮,輕聲說道:“見過大少爺!”
聲音雖然低沉,卻柔美悅耳。
薛英眼睛立時瞪大,不可思議的指着尹思濃,“你,你——”
福九看薛英反應的實在遲鈍,不由得扶着肚子上前拉了哥哥一下:“大哥,思濃姐姐能說話了!你開不開心?”
薛英還是那副被驚到的表情呆呆的看着尹思濃,對福九的話卻用力點點頭,“開心!很開心!”
福九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哥和個呆瓜一樣,不由得哈哈大笑,最後看哥哥眼看要把人家尹思濃給看的面紅耳赤了,便用力的哥哥的腦袋搬過來,強迫對着自己,“哥,你剛纔說什麼來着?蘇緹要見我?”
薛英此時纔想起來他到底來幹什麼來了,點點頭,“對!蘇緹在邊界求見。不知道他到底又要幹什麼?”
福九想了想,皺起眉頭,咬着嘴脣的想了想,“也許這個時候我是應該見一見他!”
說着,福九對外面喊道:“秀兒,秀兒!把蘇緹送給我的那副棋子和棋盤拿過來!”
秀兒進屋探了探腦袋:“小姐,那棋盤你不是剛纔還在用呢嗎?”
福九呆了一下,立時回頭,果然她剛纔用的就是蘇緹總給自己的那副棋盤。
福九立時一拍頭,憨憨一笑:“瞧我這記性!”說着,福九慢騰騰的走回去,將棋子都小心的收了起來。自己還是覺得很可惜的說道:“這幅棋子我還是很喜歡的。可惜,現在要還給蘇緹!有點可惜啊!”
薛英卻皺起眉頭:“有什麼好可惜的!你想要什麼樣的棋子,回頭哥哥都會給你弄來!蘇緹的東西,不要也罷!”
福九收拾好東西,正好秀兒拿着茶盞走了進來。
“秀兒,你給我捧着棋盤,我們去見蘇緹!”
薛英一聽,立時說道:“小九,你難道要出去見蘇緹啊?是不是太危險了?”
福九微微一笑,“我去見他,可絕不是真的去見他!我只是要送給他幾樣東西而已!”
說着,福九扶着腰就走了出來。
薛英想跟着福九就出來,但是他忽然又站住,轉頭看着尹思濃,似乎有千言萬語一樣。
尹思濃微微一笑,點點頭,“你快跟着福九去吧!我等你回來!”
說完,尹思濃竟然紅着臉低下了頭。
薛英也是柔柔一笑,“我讓韻梅先帶你去找蕭二爺,將你帶來的東西都入賬。然後你去我那等我!我一會就回來!”
尹思濃聽見薛英這樣說,臉色就更是紅潤,但是卻還是柔柔的點點頭。
薛英這才心滿意足的微笑着大步隨着福九走了出去。
福九帶着秀兒朝着城牆走去,卻讓人將自己的幾個哥哥都請了來。
她那套盔甲她現在是死活也穿不上了,但是她卻依然披着自己的戰袍,一步步的走上城樓。
薛冰此時正在城牆上巡邏,和蘇緹隔着遙遙距離互相仇視的怒瞪。
看見福九上來了,薛冰趕緊跑下去扶着妹妹,皺眉說道:“蘇緹那個賊人在外面叫囂,你怎麼還真就中計了?這麼熱的時候上來幹什麼?”
現在已經是七月中旬了,福九確實時時都感到燥熱難耐。但是福九卻還是堅持着來了。
“敵方大帥都親自來了,我怎麼能不見!”說着,福九就走了上來。
看着遠方的蘇緹,福九淡淡的說道:“七哥,你陪着秀兒下去走一趟,給蘇緹遞過去點東西。”
“哦?你要給他送什麼?”薛冰好奇的問道。
福九冷冷撇了撇嘴:“送給他絕情的毒藥,殺人的匕首!”
薛冰看着福九,想了想,完全沒搞明白到底福九說的是什麼意思!
正在這時候,薛英帶着弟弟們都趕了上來,“小九,你找我們來幹什麼啊?”
“大哥,一會我需要你帶哥哥們在下面攔截住蘇緹,不要手下留情,越是絕情越好!總之,將他擊退就夠了!順便也可以罵罵蕭韌熙,知道了嗎?”
所有人都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唯有薛峰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小九,你想幹什麼?”
福九盯着對面的蘇緹緩緩說道:“我要和蘇緹恩斷義絕!”
蘇緹緊緊地盯着福九,那是他夢裡的女子。雖然距離遙遠,但是他卻似乎能看見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披風將她緊緊圍住,雖然知道她已身懷有孕,但是此時他看見她還是以前那樣的纖細,甚至連肩膀都顯得更柔弱了些。
雖然蘇緹還是想努力告訴自己福九還是他夢中的福九,但是他知道有些事到底還是變了,至少她的眼神已經變了,不再是當時那樣清澈透明甜美無雙,而是像現在一樣,即使距離如此遙遠,他還是能感覺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堅強與犀利。
那是薛家人特有的東西,他曾經在薛昆和薛鳴秀的身上都層清楚的看到過。福九現在身上就是這樣的東西,是薛家人骨血裡的倔強和頑強,正在她的身上無限的擴散,震懾敵人,震懾他。
蘇緹心裡有一絲恍惚,不知道這次戰爭他發動的對還是不對了,但是他卻知道,每次見到福九,想擁有她的念頭就會強烈到無法控制。他一定要得到薛福九,不計任何代價。
終於,福九腳下的城門緩緩打開了,幾列兵馬從裡面衝了出來。而正中的竟然是福九的那個貼身丫鬟秀兒。
雙方迎到面前,秀兒用力將坐騎拉住,“籲!”
蘇緹一看竟然不是福九,立時擡頭看了一眼城樓上女子,面色緩緩冷了下來。
秀兒卻根本不在乎蘇緹的臉色,盯着蘇緹大聲說道:“五王爺,我們家元帥讓我給您點東西,順便送您幾句話!”
說着,從身後的護衛手中接過第一個托盤,將上面的紅紗掀開,是那副棋盤棋子。
“君子之交,博弈爲樂。只是,這棋是君子,只是下棋的人卻已經變成了荼毒霍亂的亂世賊子,再也沒有君子救世之美。棋子落,知交散!”
說着,秀兒輕輕將棋子撒落。
“不要!”
蘇緹大喊一聲,就要上來解救。然而,薛英長槍一挑,立時將蘇緹隔離。
而棋子就在這時散落一地。
蘇緹看着那棋子,忽然覺得心裡被狠狠的紮了一刀,擡起頭,看着福九,他覺得嘴裡苦澀難當。
然而,秀兒這邊卻並沒有結束,她再次從屬下手裡接過一個托盤,打開遮蓋,是一隻斷箭。
“王爺,元帥請女婢轉告,今日你我沙場爲敵,手下再無半分容情。斷箭玉碎,我方絕無後退半步之理。既然往日相識的交情已散,從此後只有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如若王爺還念及天下蒼生,就早日住手。算是成全了彼此當初的那一場相識!否則,下次相見,必定當如這斷箭一樣,射入您的胸膛!”
說着,秀兒將斷箭也扔到地上。
最後,秀兒又端過來一樣東西,打開,竟然是蕭韌熙曾經送給福九的那串明珠。
“最後一件事還請王爺代爲轉告逆賊蕭韌熙,既然你苟且偷生的投敵助紂爲虐,那今日起你我夫妻情斷。再相見只有鐵蹄利刃,從此生爲死敵,死爲孤鬼。明珠垂淚不爲君,薛清芷與蕭韌熙從此再無瓜葛,奈何橋上不復見。”
說着,秀兒將珠串拿起,用力一扯,顆顆珍珠落入塵埃,被亂馬踏碎。
蘇緹低頭看着滿地的碎片,心裡真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福九終於和蕭韌熙情斷了,此生再無牽連,可是自己也變成了落地的棋子,層層是塵埃。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的結局?難道這就是他求得的完全?
擡起頭,那女子站在高處,落在陽光中,微風撩動她的秀髮,將他的心刮出傷痕。
猛然,蘇緹對着福九大聲吼道:“薛福九!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我一定要得到你!就算是傾天下也不在乎!”
說着,蘇緹竟然猛然將腰間的利劍拔出來,朝着福九就衝了過去。
福九看着朝她猛衝過來的男人,柔美的臉上清冷的沒有一絲表情。
但是蘇緹是絕對衝不過去的,因爲薛英、薛鋒等人如同銅牆鐵壁一樣將他遠遠的和福九隔離開來。
“蘇緹,你死了見我妹妹的心吧!不把你打回北昭,我們絕不罷手!”
薛冰早已經存了無數的怒火,此時終於找到動手的機會,所以槍槍奪人命,招招刺人魂。
蘇緹卻一句話都不說,帶着人如同餓狼一樣,恨不得將阻擋在他和福九之間的立時全都殺死。
只是,薛家兄弟卻是戰場上的虎狼,他們組成的陣法別說蘇緹想要過去,被圍在中間,蘇緹簡直是想脫身都是不可能的!
正在雙方糾纏之際,忽然,北昭來了大批人馬。蘇青勉提着斧子帶着人就衝了過來。
薛鋒只看了一眼,就大喊一聲:“撤!”
然而,已經被蘇緹激出殺心的衆人豈肯如此放過罪魁禍首的蘇緹。尤其是薛冰,簡直是施展開全身武功,勾挑刺殺已經將蘇緹周圍的人殺了少,直接奔着蘇緹就殺了過去。
薛鋒看了一眼後面,蘇青勉離着越來越近,絕對不能這樣,“薛冰!撤!馬上走!”
還是沒有人走,兄弟幾個似乎都和蘇緹殺紅了眼,一個個都開始拼命了。
薛鋒一看情況不對,立時長嘯一聲。
福九站在城牆上將下面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輕嘆一聲,擡起手,輕輕擺了一下。
立時,無數的箭雨從天而降,不但阻隔了蘇青勉前進的道路,也將薛家兄弟和蘇緹分開。
薛英等人躲過箭雨,再想追蘇緹,中間就有了阻隔!
薛鋒趕緊大喊:“再不後撤,元帥格殺勿論!”
說完,率先調轉馬頭,朝着大營退去。
薛英用長槍攔住還要往前衝的薛冰和薛文,大喊:“撤!”
衆人無奈,狠狠的瞪了蘇緹一眼,無奈的全部後撤。
薛英卻在最後冷冷的對蘇緹說道:“蘇緹,下次見面!定取你首級!”
說完,薛英帶着人殿後,全部撤回了大營。
蘇緹本來還想追,但是一排箭雨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擡頭看,卻只看見福九轉過身,再不看他,消失在城牆上。
“哇……”
蘇緹心中一急,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王爺!”
屬下嚇得趕緊過來將他圍住。
而就在這時蘇青勉帶着人衝到了面前。
“護着王爺!撤!”
蘇青勉大聲下着命令,低頭就看見地上的東西了。輕輕嘆息一聲,她俯身策馬從地上撿起來一顆還沒有碎落的珠子,悄悄藏了起來,迅速帶着蘇緹撤了回去。
蕭韌熙因爲這幾天沒有福九的小心,心裡正在着急。雖然和蘇青勉努力的想辦法要弄清裡面的情況,但是蘇緹軍法嚴令,兩個人並沒有多大進展。依舊還是對裡面的地勢極其陌生。
今天聽說蘇緹出去見福九了,正在營帳裡獨自擔心,就聽說蘇青勉帶着吐血的蘇緹回來了。
“看來蘇緹還是沒能將身體的餘毒請出來!”
知道這個消息,蕭韌熙冷冷一笑。如果蘇緹再不將這毒藥仔細清楚的話,早晚有一天他還是要死在自己手裡。
正當他焦急的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的時候,蘇青勉臉色陰沉的走了進來。
將所有人都屏退,蕭韌熙趕緊問怎麼樣。
蘇青勉憤怒的坐在椅子上,猛然嘭的拍了下桌子:“薛福九實在太惡毒了!她明知道我哥對他念念不忘,還這樣下狠手的氣我哥!她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氣死我哥她就算是打贏了嗎?枉費我還是挺向着她的,哼!下次我看見她,非得好好揍她一頓不可!”
“到底怎麼回事?蘇緹爲什麼去見福九?”蕭韌熙絕對不相信蘇緹會沒有什麼目的去看福九。
“還能爲什麼?因爲喜歡唄!哼!”蘇青勉沒好氣的瞪着蕭韌熙。“我和你說,你們南邊人就是狡猾多端!福九不但把我哥給的棋子都扔了,還給了斷箭,說是兩人恩斷義絕。氣得我哥都吐血了!”
“是嗎?”想到這,蕭韌熙忽然覺得心裡很舒服,蘇緹這死東西就該被活活氣死,敢惦記他老婆,真是想死想瘋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蘇青勉疑惑的盯着蕭韌熙,用手指着他惱怒的問道:“你是不是在撿便宜、內心竊喜?”
蕭韌熙竟然沒否認,輕鬆的坐在一旁,看着蘇青勉說道:“我不應該高興嗎?你哥天天惦記我老婆,這次被狠狠的拒絕了,難道我不高興還難受啊?”
蘇青勉被這話氣得,抄起桌上的毛筆就朝着蕭韌熙扔過去,“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以爲你是什麼好東西啊?我告訴你,這次福九不但拒絕了我哥,連你也是死定了!”
說着,蘇青勉從自己的袖口裡拿出那顆珠子用力的砸在桌子上,指着問蕭韌熙:“這是不是你送給福九的珍珠項鍊?”
蕭韌熙疑惑的走過去,拿起來看了一眼,點點頭,“怎麼在你手上?”
蘇青勉立時哈哈哈大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對蕭韌熙說道:“當然在我手上。因爲福九已經把這串珠子給撕碎了,並且和你恩斷義絕了。活着爲死敵,死了爲孤鬼!你被福九給甩了,她不要你了!哈哈哈哈哈!”
蕭韌熙聽完,立時皺着眉頭低頭看下手中的珍珠。
他是絕不相信福九會和他恩斷義絕的。尤其是在得知青勉送出的情報之後。那如果不是真的,就肯定是福九在安排什麼計劃,在藉着這次他的安排做下一步準備。可是,福九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呢?
“福九有沒有和你說什麼?”蕭韌熙皺着眉頭看蘇青勉。
“什麼都沒說!除了給我哥氣吐血了,薛家那幾個兄弟跑的比兔子還快,我還沒到就都跑了!”想到這件事,青勉就生氣。
“沒說什麼?!”蕭韌熙又低頭去看那顆珠子,思考着不說話。
“怎麼?你覺得這件事有問題?”蘇青勉雖然生氣,但是對蕭韌熙的腦瓜子還是很相信的,小心的湊了過來,“不過說起來也好奇怪,那天我都已經告訴福九,我和你的事是假的了,爲什麼她還要和你恩斷義絕啊?這說不通啊!難道她移情別戀了?”
說到這,蘇青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瞪着蕭韌熙驚恐的說道:“她不會是看上風祭夜了吧?趁着你不在好紅杏出牆!”
蕭韌熙沒好氣的瞪了蘇青勉一眼,“你見過挺着大肚子紅杏出牆的嗎?”
蘇青勉立時搖頭。
“那你還擔心什麼?再說了,福九從來都不喜歡狐狸眼,以前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的!你以後被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我不樂意聽!”
說着,蕭韌熙又去看那顆珠子,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要不是福九紅杏出牆,她今天干什麼要和你恩斷義絕?”蘇青勉覺得福九現在做事真是越來越怪,越來越讓人想不通了。
蕭韌熙瞄了蘇青勉一眼,“是吧,連你都看出裡面有問題了。所以,我敢說,福九這麼做一定是有道理的!對了,這兩天,你們有沒有福九那邊的消息?”
蘇青勉搖了搖頭,“沒有。反正是我不知道。一般這樣的事我哥都不會和我說的,就算是他知道了什麼也絕不會告訴我的!”
蕭韌熙嘆口氣,思索的說道:“那就糟了。如果我們不知道福九的計劃,那就很難給她策應。”
蘇青勉不喜歡動腦,看着蕭韌熙又在浪費腦筋,她不耐煩的說道:“我哥現在吐血,你趕緊把解藥給我?”
蕭韌熙看着她,伸出雙手,有點無賴的說道:“我身上有什麼沒什麼,你哥比我知道的還清楚。我是真的沒有解藥!”
“那怎麼辦?也不能讓我哥就這麼吐血啊!”蘇青勉立時瞪起眼睛,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要不現在你就寫信,我去要解藥!”
蕭韌熙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一個笨蛋和笑話似的,“我現在都已經和福九恩斷義絕了,你覺得你現在去要解藥合理嗎?要是福九真的給你那才叫有問題!”
“那怎麼辦啊?”蘇青勉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蕭韌熙!你就是個壞心眼的南蠻子!說話不算話,你說不會讓我哥出事的!”
“你哥也沒死!你急什麼!”蕭韌熙說着沒好氣的瞪了蘇青勉一眼,“現在最關鍵的是結束這場戰爭,只有結束了,你哥才能得到一切,否則我就算是給了他解藥,憑着他多疑的性格,他也不會吃的!”
蘇青勉想反駁,但是想了想,覺得蕭韌熙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蕭韌熙始終在想福九下一步到底要幹什麼,想了半天也沒有個頭緒,不由得站起來,換了一個思路:如果我是福九應該怎麼辦?
此時福九是按照他的故事往下走。他相信一旦所有人都相信他投降了,那第一個反應最強烈的一定是老太爺。可是,福九是一定會將自己的情況告訴老祖的啊,否則豈不是要一下子給老爺子氣死過去?要真是那樣,那自己可真是作孽了,他就再也和福九走不了回頭路了。
想到這,蕭韌熙給自己驚出一身冷汗。
可如果要是老祖真的知道了自己的目的,爲什麼福九還要和自己決裂呢?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蕭韌熙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是混亂,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卻總是感覺很是不安,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這種感覺陪着蕭韌熙隨着福九的靜默越來越強烈。福九已經帶着人足足有二十天沒有動靜了。無論誰去叫戰,福九都是不理不睬,城門緊閉,根本就不理會。
甚至連蘇緹重新擴大陣營,福九都沒有理會,兩邊的邊境眼看又要接上了,福九依然毫無所動。
終於,蕭韌熙受不了了,他必須要馬上和福九取得聯繫,要是這麼等下去的話,他非得瘋了不可。而且算算日子,福九很快就要到臨盆的時候了,他心裡實在是擔心的要命。沒人的時候,他甚至不自覺的就往壞處想,不會是福九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是家裡出了什麼狀況?
蕭韌熙這種焦慮的狀況很快就感染了周邊的所有人,甚至連一直在靜靜觀察蕭韌熙的蘇緹都明顯感覺到了這種不對勁。他對福九這樣靜謐的舉動很是疑惑,他派出的人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穿回來,六十萬大軍簡直就和沒看見他一樣。
蘇緹對這樣的境況更是感覺難受,他寧可福九出來和他打一杖,讓他親自和她面對面說清楚。他至少需要她知道,他對她的那份心意是沒有摻加任何功利利益的,只是喜歡,純純的喜歡。
可是福九始終都沒有給過他這個機會。越是這樣,他就越發的急切想見到福九,想當年和她說說話,再下一盤棋。
甚至,蘇緹曾經想過,也許是福九正在生孩子。雖然這個念頭讓他感覺渾身都憤怒的想摔碎所有東西,但是卻總比現在這樣沉默和僵持不知道好多少倍。
而此時福九巨大的沉默則讓蘇緹感覺到了巨大的不安,那種不安隨着時間的拉長,已經將他整個人的耐心都燒沒了。伴隨着身體裡的餘毒,似乎這種憤怒已經滲透到他的骨子裡,隨時都能爆炸。
終於,在靜默後的第四十天,福九終於有了動靜。
這天清晨,蕭韌熙起牀梳洗後正要去找蘇青勉,商量今天必須要去見到福九。
踏文忽然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差一點和蕭韌熙撞上。
“幹什麼?”蕭韌熙厲聲呵斥了一聲踏文。
踏文整個人都帶着一種巨大的驚恐,指着外面磕磕巴巴的說道:“少爺!出事了!大事不好!咱們,外面……”
蕭韌熙心裡那種不安立時躥了起來,“到底怎麼了,好好說!”
踏文穩了穩自己,快速的說道:“少爺,咱們的城牆上掛的全是白番!漫天都是黃紙,好像,好像是有誰過世了!”
蕭韌熙臉色一瞬間就白了,一把抓住踏文,緊聲問道:“知道是誰嗎?”
踏文用力搖搖頭,“出不去,看不到!”
蕭韌熙一把推開踏文,快速的跑了出去,他去找蘇青勉。
剛到蘇青勉的帳門口,就看見蘇青勉也神色極其緊張的在聽手下的報告。
“青勉——”
蘇青勉一回頭,看見是蕭韌熙,趕緊走過來,“福九那邊出事了!”
“我知道!是誰?那邊是誰出事了?”蕭韌熙邊問心裡的驚恐也提到了嗓子眼。
蘇青勉搖頭,“不知道,還沒有準確消息……”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忽然,遠方傳來低沉的號角聲。
蕭韌熙立時不說話,聚精會神的聽着。
在聖朝,只有公爵以上的人過世纔會吹這種穿天號。而號聲的多少則證明身份的高低。
號聲一聲聲的傳來,低沉有力,像是能將人心刺穿一樣。
號聲吹過九聲之後,卻還沒有停止的跡象,蕭韌熙的臉色卻越來越白了。他隱隱的知道是誰出事了,但是他在拼命的抗拒那種念頭。
終於,號聲吹了十八次之後停了下來!
蕭韌熙忽然整個人就如同站不住了一樣,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蘇青勉嚇了一跳,趕緊一把將蕭韌熙拉住,焦急的問道:“是誰?是誰死了?”
蕭韌熙呆呆的任由蘇青勉來回搖晃,話卻說不出一句,只有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是誰?是誰?是不是狐狸眼?”號聲這麼長,長在宮廷中的蘇青勉當然知道一定是襲了爵位的人,她內心深深恐懼着,深怕是自己的心上人。
“是老祖!是老太爺!”說着,蕭韌熙衝着故國的方向就叩拜了下去,眼淚隨着身體的傾倒砸到了地上,落在泥土裡消失不見。
蘇青勉一聽不是狐狸眼,立時心裡就鬆了口氣,但是一看到蕭韌熙難過的樣子,自己心裡也很不好受。
她蹲在蕭韌熙的旁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道:“你也別太難過,老人家那麼大的年紀,也難免有個意外!”
蕭韌熙此時心裡就和刀絞一樣,他現在終於想通了,爲什麼福九這麼久都不聯繫他,還說要和他一刀兩斷,原來是老祖病了!肯定是老祖聽說了自己的事,氣急攻心之下連福九的解釋都來不及聽就病倒了,所以才這麼久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都是他!一切都是他害的!蕭韌熙現在的心情恨不得立時就撞死,真是悔恨的都說不出話來了。早知道這樣,他來之前就和福九和老祖將一切都說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踏文捉過來,看着少爺的樣子,忍不住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大聲哭了出來!
而在另一邊,蘇緹看着對面漫天遍地的白色,僵硬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這一次,誰都沒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