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能帶他出去。”護士姐姐一臉嚴正的警告。
“拜託,就一會兒,一會兒!”天雅一臉的抱歉,拖住洛辰熙的手就往外跑。
“小姐!小姐!”後面一大幫護士追了出去,天雅拉着洛辰熙走到外面,上了他的藍色法拉利,迅速啓動車子駛離了醫院。
“你別誤會,我肯帶你出來可是有條件的。”天雅喘着大氣抓住方向盤,對着閉着眼睛感受在外面清新氣息的洛辰熙。
終於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我可沒答應你。”他慢條斯理的說。
天雅一個急剎停了車:“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洛辰熙挨着座背,雙手枕在腦後,感受着冬日裡溫暖的陽光,讓自己像發了黴似的身體在陽光下晾乾,把那裡的陰霾氣息驅散。
“誰規定不可以出爾反爾?”他理所當然的反駁。
“你!你真的不要命了?”有什麼比死更可怕?不就是做個手術麼?
“我想去海邊。”他沒有理會她的話,淡淡的要求。
看着他完美的側臉,是她的錯覺嗎?爲什麼他的表情是竟然帶着說不出的憂傷,這抹憂傷,跟平時不可一世,高傲而霸道的他如此的不相稱。
“哦。”她應了一句,沒有再說話,駛着車子慢慢的往海邊而去。
天空越來越暗,慢慢浸入海水的太陽的餘光也越來越談。這漸漸低沉的夕陽,還有這不斷變幻着的餘光色彩,以及被這變幻着的色彩籠罩着的萬物,形成了一幅絕妙的海邊日落風景圖。
她和他並肩而坐,在海灘上呆了整個下午。
夜幕降臨,她清咳了幾聲:“總裁,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日落漂亮嗎?”他答非所問。
“呃,很漂亮。”天雅看着天邊日落消失的那個地方,看到他那雙往日裡沉斂深遂的眸迷茫而沒有焦點,心裡一陣難過。
“他很喜歡帶我來這裡,這裡是他們相識的地方。”他以一種追憶的口吻說道,彷彿在說一個很悠遠的故事。
天雅心裡一震,他們?也就是他的父母嗎?今天的他少了平時的霸氣和尖銳,卻多了份讓她摒然心動的憂鬱,看着他回憶起舊時像受了傷的孩子一般,她的心跟着隱隱作痛。
“他們一定很愛你。”天雅動容的說。
他扯動一下嘴角,微微垂頭,緊擰着眉梢,那段被愛與幸福,以及痛苦的回憶在腦海裡氾濫成災。
片刻,他才咬着牙冷笑道:“可惜,這個世界很殘忍。”
她伸出軟綿綿的手握住他冰冷的大手,給予他溫暖與力量。
“世界還充滿着陽光呢,就看你是否肯主動去把握。”天雅輕聲說道,終於明白了他霸道,腹黑而又無常的的恐怖性格,源於他黑暗的童年,也許她應該明白他的並且諒解他之前的所作所爲的。
他的神情凝住了,嘴角扯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
“我們走吧。”他站起來,說道。
“回去做手術?”天雅絲毫也不死心。
“看你能不能說服我吧。”他說道。
天雅拉着他,臉上燃起希望:“那你想我怎麼說服你?”
“自己想辦法。”
自己想辦法?豈有此理,現在該做手術的是他對吧?怎麼一副事不關已的口吻。
“你華爾茲跳得還人模人樣的。”車上,洛辰熙突然說道。
“是麼,還可以啦。”天雅想起那次舞會上自己掉進水裡的糗事,難爲情的說,哼哼,都是你這個傢伙的故意爲之。
“要不要去秀一秀?”
天雅杏眼圓瞪:“你想跳?”
“怎麼?你可沒有資格嫌棄我。”雖然他現在是個失明人士。
“沒有啦,哎,我想到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人民廣場裡。
天雅牽着洛辰熙走進廣場的舞池裡,周圍一對對大叔和大媽們在跳着生硬的舞步,也有個別的身姿驕健,身段柔軟的正跳得起興,這裡是退休的老人們和很多學生們來這邊娛樂和習舞的地方。
華爾茲的交響樂優雅的迴響在耳邊,遠處隱約又聽到街舞的樂曲,還有噴泉,人們的吵雜聲。
洛辰熙俊眉挑起,問道:“你究竟把我拐到了哪裡?”
天雅偷偷的笑,這傢伙平時出入的都是高級場所,估計這輩子就沒來過人民廣場這種零消費的娛樂地方呢。
“這可是個賞心悅目的地方,來,先生,可以邀你共舞一曲嗎?”
洛辰熙大手一把就將她圈住了,嘴角露出那一貫的壞笑:“你這是在挑戰我的舞技?”
“小的不敢,總裁大人腳下留情。”
兩人跟着音樂的節奏,頗有默契的跳了起來。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卻有她照亮着前路。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早已冰封千尺的心,有了大地回春的氣息。
一曲完畢,兩人停了下來,旁邊的叔叔大媽們以一種豔羨慕的眼光打量着這對全場矚目的‘情侶’,一個大媽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對身邊的舞伴說道:“你看人家小夥子跳得多好多優雅啊,哎呀迷死人了。”
旁邊的大叔也確實是個不怕死的主,對自己的老伴反脣相譏:“你看人家小姑娘跳得多柔軟,那腰肢跟個柳枝一樣,你看你的,跟電燈柱一樣,又直又硬。”
大媽惱羞成怒的捶了老伴幾下,說道:“看你貧嘴,還敢貧嘴。”
大叔被打得連連求饒,天雅看着兩老相互鬥嘴卻溫馨幸福的畫面,心底裡突然燃起羨慕之情。
一個人的一生裡如果倘若可以找到一個相濡以沫的人,該是件多很幸福的事啊。
而眼前的他,卻註定不會是那個人,羅天雅,你連想的資格都沒有。
只聽到那大媽又嘆息道:“哎,這麼俊的小子多可惜啊,竟然是個瞎子,真委屈了這姑娘。”
聽到這話,洛辰熙滿臉黑線,剛想囂張的聲明自己只是暫時失明,並不是瞎子,就被天雅聰明的拉走了。
“豈有此理!也不看看我是誰。”就敢說他是瞎子,還委屈了她?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想要纏住他呢。
天雅拉着他,在廣場上慢步着,並沒有理會他的憤怒察覺到她的突然沉默,洛辰熙一把將好扯了過來,問道:“怎麼?你還真覺得委屈了你?”‘委屈’二字的確讓他覺得很惱怒。
天雅將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掌中抽出來,看着他認真的說道:“總裁,明天就做手術吧,不能再拖了。”
他的臉黯然一下,然後又扯出玩世不恭的笑:“這樣不是挺好?你不是都當我柺杖了,死不了的。”
天雅看着他依然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真的急了:“我不是,我不是能當你的柺杖!誰也當不了你的柺杖,以前我覺得總裁是個霸道而恐怖的危險人物,但是你知道嗎?我寧願你就是那樣的人,真的,現在的你,讓我,讓我……”
“讓你怎麼樣?”他冷冷的問。
她眼簾低垂下來,眸裡啜着淚水,有些難以啓齒的話,之所以難以啓齒,是因爲它只能永遠埋藏在心裡。
“讓我難過。”她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他。對於他,從剛重逢時的反感,厭惡到現在的各種心痛,憐惜,還有,喜歡。
該怎麼去好好的整理,這段來得讓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感情。
她和他本來就是兩條不應交集的平行線,卻陰差陽錯的上錯了他的牀,生下羅小寶,六年後又再相遇,對他動了不該動的心。
開始是錯誤,再遇也是錯誤。
他伸出手,撫摸上她的臉。
幽暗的深眸始終沒有焦點,指尖的觸感,那麼熟悉,這個一見面就讓他有種特別感覺的女人,難道可以填補他心裡面連自己都不肯承認的一切缺失。
“你愛我嗎?”他突然問,又覺得自己問得過於唐突,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句出自於真心的問話,愛,是什麼東西?他根本沒有概念。
天雅紅着眼,握住粉拳:“我不知道,我只想你沒事,只想你可以重見光明。”
她愛他嗎?愛他嗎?愛他嗎?她和他之間不是可以相互談‘愛’的主體,這讓她何從回答。
“回答我!”他命令道。
“你不要逼我好嗎?求你。”天雅哀求道。
“回答我!”他的聲量擴大,帶着怒氣。
天雅看着執着的他,腦海裡浮現洛老爺子的模樣,他說的話猶在耳邊,承諾,她會遵守承諾。
“不,我不愛你。”她冷冷的答道。
“這是你真心的答案?”他的語氣冰冷而霜,隱隱帶着失落。
“對!只是答應了別人,好好勸你做手術。”她口是心非。
“誰?”
“夏雲錦。”她隨口撒謊。
他冷笑:“你把我當傻子?好,既然這樣,我做什麼事你都不要管,不要問,不要問,我的一切與你無關。”
他說完轉過身去,朝着車聲吵雜的那個方向走去。
天雅看着他一個勁的走出了大馬路,走進了車叢中,大驚失色,追上去要攔截他。
他走到了路的中間,止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向她的方向扯起一個譏諷的笑。
天雅也衝出馬路,閃躲着車輛,要把他扯回來,然而,危險卻在轉眼間襲來,不遠處的一駕小汽車正以極快的時速向他的方向駛來,越來越近,眼看馬上就要撞上他,天雅的心提到了嗓眼上。
“不要!”她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用盡全力把他扯了過來,緊緊摟住他,車子一個急剎,撞到了旁邊的車子。
“我愛你!我愛你!你這個瘋子!瘋子!”天雅哭泣着說,不得不承認。
他舒了口氣,擁住了她。
他究竟怎麼了?不要性命的,就是爲了證明,逼天雅承認她愛着他。
但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是想要親耳聽她說出口。
我愛你,這就夠了。
即使,全世界一片黑暗,但至少還有你在。
即使,全世界一片黑暗,但至少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