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生態山莊是一條縣級公路,車速較慢,略微顛簸。
一如寧執墨此刻的心情。
扶着小姑娘上車後,便是徹底的沉默。
她靠在他的肩上,安安靜靜抿脣流淚,一個字也不說。
小男孩兒也不說話,只是將攬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捧着她蒼白的小臉,溫熱的指腹婆娑開淡淡的淚痕。
動作輕柔。
他像是在揉一團雪,也像是在揉心尖肉。
沒有人告訴她究竟怎麼了,可是偏偏她就能猜出真相。
她想假裝不難過,淚腺卻搶先一步做出選擇。
哭到後來,小魂淡已經麻木了,索性屈腿將整個人蜷在他的懷裡,全部重量交付於他,一動也不動。
直到良久……
“一隻小白兔來到超市問,老闆老闆,你有一百個胡蘿蔔嗎?老闆搖了搖頭說,我沒有一百個胡蘿蔔,我有五個。小白兔離開了。”
“第二天,還是那隻小白兔又來到超市問,老闆老闆,你有一百個胡蘿蔔嗎?老闆還是搖了搖頭說,我只有五個。小白兔又遺憾地離開了。”
“第三天,那隻小白兔又來了,老闆老闆,你有一百個胡蘿蔔嗎?老闆歡喜地點了點頭,我有一百個!小白兔哦一聲說,那我要五個。”
清潤低淺的嗓音,宛如山澗的清風。
當讀到小白兔和老闆的對白時,他甚至會拿捏着細細的腔調陰陽怪氣,時而故作可愛,時而故作嚴肅。
一個聽過很多遍,很老套的笑話。
小魂淡紅通通的眼眸微動,快要幹掉的淚珠便從纖長的眼睫上滑落,慣性地稍一擡頭,正好將小執墨專注的樣子盡收眼底。
手裡握着平板,他漂亮的指節在瑩潤金屬白的映襯下分明如玉,大拇指往下划着網頁,似是還沒有看到下一個滿意的笑話,俊秀的眉心緊蹙。
一瞬的注視並沒有打攪到認真的他,小姑娘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嘴角卻是悄然勾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
“一隻小白兔來到超市問,老闆老闆,你有一百個胡蘿蔔嗎?然後它就被老闆抓起來了,畢竟現在會說話的兔子還是很少見的……”
“噗嗤。”
小姑娘破涕爲笑,纏着小執墨的脖子軟軟蹭了兩下,微斂住神色後,瞧着他臉上邀功和迫切想要得到肯定的樣子,嘴上不饒人:“一點也不好笑……你好無聊!”
“真的嗎?你等等,我繼續找……”
知道她的故意,他仍沒有任何怨言,反而是摸了摸她的頭,臉上配合地閃過小失望,手上更快地翻頁。
小執墨繼續講着一個又一個的笑話,而且都是有兩個版本結局。
每次講完,他都緊張地關注着她的反應,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做個附帶的鬼臉逗她。
難得高冷一次的小姑娘反應依舊平淡如水。
如此反覆……
當一個網頁翻完,他準備點進下一個時,手中平板被抽走了。
詫異垂眸,小執墨正好撞進小姑娘若古井清澈的大眼裡。
她仰面看他,淚痕剛涸楚楚動人的小臉一本正經:“酸酸,我告訴你兩件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