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會客廳內,顏青雲沉着臉坐於客座上首,沈苓煙坐於他身旁。
東宮女主人顏依梅則不安地坐於另一旁的主座之上。
而此時,一名婦人正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
“少爺息怒,老奴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下次?還想有下次!”顏青雲臉色暗沉,語氣中的怒氣清晰可見,“如此不懂事的奴才,就該直接杖斃!”
那婦人顯然被顏青雲嚇傻了,好半天才哭着不住叩頭,“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她哭着看向顏依梅,“姑娘救我!”
顏依梅皺着眉,嘆了口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可知道,你這麼做,卻是陷我於不仁不義……”
“姑娘,老奴……老奴實在是……”那婦人忐忑地偷偷看了看坐於顏青雲身旁的沈苓煙,低聲道,“老奴經常見太子殿下對着沈姑娘的畫像發呆……”
“胡說八道什麼!”顏依梅嬌聲喝道,“殿下也是你能胡說的嗎?!”
“老奴沒有胡說,老奴是親眼所見。”那婦人情知今日若是不說清楚,必然沒命,狠下心來咬咬牙,“姑娘有所不知,殿下在書房藏有一副沈姑娘的畫像,老奴幾次看到殿下對着那畫像發呆。老奴擔心姑娘知道難過,這才……這才……”
她說着說着,擡頭見顏青雲臉色越來越沉,目光越來越犀利,不知不覺閉上了嘴。
“餘媽,你可別胡說,這可是掉腦袋的……”
“老奴知道,可是,事實真的就是這樣。”那餘媽知道此時她已沒有退路,只有說實話,也許還能讓顏依梅幫她一把。
她當時見到太子對着沈苓煙畫像發呆的時候,十分震驚,卻不敢告訴顏依梅,怕她難過,更怕她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才下了狠心去找來殺手,甚至讓殺手到西北去殺人。她覺得,只有沈苓煙徹底消失了,顏依梅才能安穩。所以,她寧願揹着顏依梅做這些事。
只是,她如此爲顏依梅着想,卻苦了沈苓煙。
幸好沈苓煙運氣好,每次身邊都有人幫她,所以幾次暗殺均未成功。
餘媽見事情未成,想着沈苓煙一直待在西北,便暫時作罷。
沒想到幾天前,她碰巧到流芳閣幫顏依梅挑東西,居然就碰上了和文家姐妹一起去買禮物的沈苓煙。於是,她既高興又緊張地再次叫來了殺手,並一路追到了芙蓉湖。只是那次居然又失敗了。餘媽不死心,由於擔心沈苓煙的到來會重新勾起太子的慾望,便讓殺手直接堵到了她的別院門口。可惜,這次更不走運,那些殺手碰上了顏青雲,結果連幕後之人都被查了出來。
餘媽從未見過顏青雲如此生氣,甚至要將她杖斃,這才真的慌了。
她可是一心爲了自己的姑娘啊!
她只覺自己冤枉得很。
其實,顏依梅更加冤枉。
她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一邊,餘媽是她最親的人,她不想讓她因爲這事而喪命。可是,另一邊,沈苓煙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若是不處置餘媽,她要如何交待。尤其此時看着顏青雲暗沉得可怕的臉色,她覺得自己真是煩惱無比。
“這種奴才,不但敢對主子的事亂嚼舌根,還敢自作主張,真是該死!”
“少爺……”餘媽呆呆地望着顏青雲,只覺心裡非常難受。
以前,她覺得她們少爺雖然嚴肅,可總是心地善良,尤其是對她們這些下人,更是從未發火。
今日她是第一次見他發火,爲了一個她認爲不相干的女子,朝她發火。
這真是她們的少爺嗎?
餘媽怔怔地看着顏青雲。也許,她真的做錯了?
餘媽害怕地匍匐在地,不敢再次開口,只等着主子發落。
顏依梅有心救她,卻看着顏青雲的臉色極其爲難,“哥哥,這事要不算了吧?餘媽雖然糊塗,可是也是一心爲主……”
“一心爲主?”顏青雲冷冷一笑,“就她這樣爲主,主子遲早都被她害死。”
“哥哥……”
“咱們家平日沒人管着,這些下人越來越不懂規矩。看來今日我得來個殺雞儆猴,否則以後他們都不懂得該怎麼做事……”
餘媽面如土色,只覺萬念俱灰。
“青雲哥哥……”坐在顏青雲身旁的沈苓煙見他眼裡殺意越來越濃,不禁替餘媽擔心,“其實,依梅說的沒錯,餘媽只是一心爲主,罪不至死……”
畢竟餘媽是顏依梅的乳母,在顏依梅從小失去母親的時候,正是餘媽像母親一樣把她帶大,對顏依梅來說,她們其實早已超越了主子與下人的情意。
如今,顏青雲爲了她卻要堅決地處置和顏依梅關係非比尋常的餘媽,這讓她有些過意不去,也十分擔心以後在顏依梅的心裡會留有心結。
顏青雲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煙兒你就是心地太過善良了!”
“這只是小事一樁嘛,不要搞得那麼嚴重好不好?”沈苓煙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別爲了這種小事生氣。”
顏青雲臉色稍霽,目光如電地射向餘媽,“既然沈姑娘替你求情,那就先免了你的死罪……”
餘媽怔怔地看着顏青雲,半響才用顫抖的語聲道:“多謝少爺不殺之恩。”
顏青雲冷冷地道:“謝沈姑娘吧。”
“多謝沈姑娘。”餘媽眼神複雜地看向沈苓煙。
剛纔顏依梅爲她說好話,顏青雲不買賬,如今沈苓煙只是一句話,他就改變了主意。
難道在他心裡,沈苓煙更重要?
餘媽心裡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時,只聽顏青雲道:“沈姑娘心地善良,不與你計較,但這並不表示你就沒事。你如今不可再待於京城,自回江南去。”
“是。”
“還有,不許再有不安分的想法和行爲,讓其他人也一樣。”顏青雲握住沈苓煙的手,“沈姑娘很快就會成爲我顏家的當家主母,所以你們都給我恭敬點!”
餘媽震驚地擡頭看向他二人。原來,果真如此!
她戰戰兢兢地答道:“是,老奴明白。”
“好了,下去吧。”顏青雲厭煩地揮了揮手,“不要讓我在京城再看到你。”
“是。”餘媽恭敬地回答,之後便趕緊退了出去。
廳內便只剩顏氏兄妹和沈苓煙了。
顏依梅看着十指緊扣的兩人,眼中有着難以置信,卻也帶着一絲欣慰,“哥哥,你剛纔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是隨便開玩笑的人嗎?”
顏依梅搖搖頭,臉上漸漸露出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咱們家要有喜事了!”
她說着上前拉住沈苓煙的另一手,“苓煙,你和哥哥……”
“喂喂喂,別問那麼多行不行?”沈苓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喲!看不出來,你還會害羞!”顏依梅打趣道,“看來哥哥的魅力很大啊!這才把咱們這麼搶手的國師大人搶到手了。”
“別胡說!”沈苓煙瞪了她一眼,“注意形象!”
“嘻嘻……我說真的。這麼大的喜事應該好好宣揚呢!”
“對。”顏青雲勾了勾脣,“先告訴太子。”
沈苓煙和顏依梅均不自在地看着他。因爲剛纔餘媽的話,她們此時心裡都有種怪怪的感覺。
就在她們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宮人的通報,“太子殿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