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裡
王遺風與李緋綾坐在席位上品茶,兩人隨意地聊着江湖上的一些閒事,花燭淚與小妖行過禮後,牽着手在末位上坐下。陸影紗在廳外晃了下,就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米麗古麗來了,進來後便恭恭敬敬地向王遺風行了一個禮,然後再向李緋綾抱拳行了個江湖同輩之間的見面禮儀,一番客氣之後,才往廳裡的主位走去。在醉紅院,即使來的是惡人谷的谷主,她仍居主位,她纔是這裡的主人 。
米麗古麗落坐之後,即不問李緋綾的姓氏來歷,也不問她和王遺風此行目的,只客氣地招呼二人喝茶。
李緋綾不緊不慢地端着茶茶細細地品茶,看起來不像是來提要,倒像是來喝茶似的。
王遺風被李緋綾請來說媒,就直接向米麗古麗說明來意。接着,李緋綾又讓人把聘禮擡上來。
米麗古麗看也不看一眼聘禮,先謝王遺風的好意,才又溫聲說道:“淚兒也早到了婚配的年歲,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爲她的終身大事操心。”
王遺風說道:“那現在花燭淚覓得意中人,你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米麗古麗仍舊笑得溫柔,說:“我對淚兒的擇偶標準有三:一,視淚兒重過自己的性命以及一切,視淚兒爲生命的唯一;終身隨侍淚兒,永遠不離不棄;二,甘願爲淚兒留在惡人谷;三,才智武功都不得遜於淚兒。”
小妖聞言,曲着手指頭一盤算,把頭湊近花燭淚悄聲說:“人家還有師傅、還有小姨、還有小舅,還有朱雀谷的責任,你姑姑的第一點好爲難人呀。”
花燭淚斜眼掃一眼小妖,壓低聲音問她,“那我在你師傅、小姨、小舅和朱雀谷之間,我排第幾?”
小妖鼓着腮幫子搖頭,這個怎麼分輕重先後嘛。她豎起尾指,“小舅舅排最後。”很小聲很小聲地和花燭淚說,“他雖是我小舅舅,可跟他真的不熟,可親人血緣就是一份割不斷有牽扯。”
“那你小姨呢?”花燭淚又問。
“小姨那麼疼我、護我,爲我算是操碎了心,再加上我孃親——你也知道我孃親欠了我小姨什麼……所以,小姨也很重要很重要,我也得護着、疼着小姨,順便還得把我孃親的那一份帶上。所以小姨很重要。然後師傅吧,她養了我十七年,要是沒她,我早沒了。她教我功夫,疼我、愛我,不僅是師徒情份,還有骨肉般的親情在,這個是殺了我也無法抹掉的。”
“那我呢?”花燭淚又問。
“你欺負我!”小妖可憐巴巴地指責,還不服氣地抽抽氣,吸吸鼻子。
花燭淚聞言來氣,“那你還與我在一起?”她說:“原來我就排最後呀,還欺負過你。”
小妖眨眼,一本正經地說:“小舅舅排最後。你要是和小舅舅一起掉水裡,我絕對先救你不救他。”花燭淚是旱鴨子不會游泳,掉水裡小命就危險囉。
花燭淚咬牙,問:“那我和你師傅一起掉水裡,你救誰?”
“救你,師傅會游泳,還會水下閉氣,小姨也會。”
花燭淚氣得眼暈,丟下句:“成了,你閉嘴,什麼都不準說了。”扭頭不理小妖。她姑姑說的這三樣,小妖這混球是一樣都做不到。小妖能有這份到惡人谷來提親的心思她都該口喧佛號了。
在場的另外三人都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兩人說話的聲音再低,也逃沒逃過他們三人的耳朵。
李緋綾只管低頭喝茶,裝作什麼都沒的聽到。
王遺風也是裝聾作啞,充耳未聞。
米麗古麗問小妖:“你自問能達到我所說的三點嗎?”
小妖笑笑,指指自己緊抿的嘴,再指指花燭淚,然後指着自己的嘴巴搖頭。言下之意就是說花燭淚讓她閉嘴不準說話。
米麗古麗說:“這是淚兒的終身大事,干係到她以後人生的幸福。你若是做不到這三點,就算是玉皇大帝前來提親,我也不敢應你。”
“姑姑……”花燭淚剛開口,就被米麗古麗揮手製止。
小妖想了想說:“和花燭淚在一起,我和她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哦,不對,其實早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從浩氣盟裡做她的人質開始,她就算是殺人放火搶劫都給我算上了一份。”手一攤:“沒我,她早死了;沒她,我也早死了。”她嘻皮笑臉地“嘻嘻”一笑,喊聲“姑姑”,說:“我跟她是過命之交,這個你要是不信,就去江湖上打聽嘛,有很多人可以作證的。”
李緋綾暗笑,在心裡啐道:“這個潑皮!”轉移話題,四話撥千斤。
“哦?”米麗古麗揚眉,問:“那你願意放棄一切,從此與她在惡人谷長相廝守?”
小妖眨眼,不解地問:“長相廝守很好呀,可是爲什麼長相廝守就要放棄一切呢?能把日子過得更加美滿幸福,有什麼不好嗎?”
米麗古麗斜倚在椅子上,單手撐着額頭,讓小妖問得一時無話。她沉默片刻,又問:“那你覺得你現在擁有的能讓你們過得更加美滿?你又覺得以你的才智武功能配得上淚兒?”
小妖說:“這個姑姑應該問花燭淚,我答的不作數,她答的纔算。”
花燭淚掃一眼小妖,她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還是個小滑頭?
米麗古麗淺淺一笑,說:“這個我就不問她了。我想問一下你家小姨。”話到這裡,她轉向李緋綾,說:“我方纔聽說小妖是北冥家的後人。”
李緋綾點頭,問:“尊駕覺得有何不妥?”
米麗古麗遣退廳內侍奉的婢女奴僕,沉吟不語。
李緋綾道:“若有何顧慮,但說無妨。”
米麗古麗說:“你們只是北冥派與七星派的傳人,並非他們的後人,北冥神君與七星神姥並沒有子嗣。但七星神姥曾替當時中原的一個貴族子弟尋找龍脈,並且在那家族中收了一個傳人,你們該是他們徒弟的後人纔是。”
李緋綾淺着輕抿一口茶,說:“那這又與她們的婚事有何關係?”
“據我所知,你們家族的使命便是世代鎮守龍脈以及爲他們二老護陵。”米麗古麗又道:“恕我冒昧直言,朱雀谷是李唐的龍脈,也是一座地下皇陵吧。而你們,守的是龍脈,也是陵墓。”
wωω _Tтkǎ n _co 李緋綾的臉上仍帶淺笑,卻是不作聲。
米麗古麗問:“若淚兒與小妖成親,你們如何安置?我大膽假設一問,讓小妖從此在惡人谷安家,放棄你們家族的使命?還是讓淚兒隨她入朱雀谷,在這年華正茂的年歲進入那絕谷陵墓,從此與世隔絕,在陵墓中終老?”
小妖默然垂下頭,卻將手伸過去,捉住花燭淚的手緊緊地握住。花燭淚回扣住小妖的手,衝她搖頭。
米麗古麗又問:“你又容得她們逍遙紅塵嗎?你捨得讓你家的後輩守陵,我卻捨不得我徒弟去過地方過那孤冷的日子。我冒犯地問一句,尊駕一年能見着幾次陽光?”
李緋綾閉上眼睛,臉上再不見絲毫笑意。
“小姨。”小妖輕喚一聲。
李緋綾搖搖頭,向小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再次睜開眼看向米麗古麗,問:“這些你是從何得知?”
米麗古麗道:“不巧,我曾是明教的聖女,遠在西域的時候曾認識你們家族一位叫李璬的人。更不巧,我曾有一位今已經過世的至交好友是七星神姥另一位傳人的後代。”
“阿瑪絲,現任明教教主陸影紗的母親,你的愛人。”李緋綾語氣平淡地說道。
米麗古麗卻是神情一變,神情複雜地看向李緋綾。
李緋綾說:“你捨不得你的徒弟,我又捨得自己的侄女?”朱雀谷僅有一方寸之地能見日月,且只能在日月正當空的時辰才能見。陽光照進來,也驅不走朱雀谷裡的森寒。她扭頭朝小妖看去,有花燭淚伴着小妖,在朱雀谷裡小妖纔不至於寂寞。可,那地方,真的太過孤寒,從某方面說也確是一座冰冷的活人墓。“花燭淚是你的徒弟,小妖卻是我的嫡親侄女,我姐姐唯一的骨肉。她在我心裡的份量,抵得過十個花燭淚在你心裡的份量。若我真以家族使命爲重,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裡向你求親,早替小妖覓得佳婿延後世血脈。我可以明確地回答你,若她們想要逍遙紅塵,我李緋綾就算抗着天打雷劈、死後不進宗廟不見祖宗,我也照樣容得他們逍遙。”
小妖聞言驚得猛地一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動容地喊:“小姨。”
李緋綾起身,把小妖拉起來,她說:“你起來。”
“小姨。”小妖仰起頭望向李緋綾,道:“我自己的擔子,自己扛着。小姨已爲小妖操心太多,小妖……”
李緋綾搖頭,扶住小妖的肩頭,說:“小妖,你只須記得自己要幸福,把我和……姐姐的遺憾都替我們找回來,便是對我最好的安慰。”說到這裡,她的眼睛有點紅。她沉沉地嘆了口氣,說:“朱雀谷的擔子到我這一代止,不需要你來挑。”
“姨。”小妖又喊,她搖頭,“我自己的幸福,自己會爭取。自己該擔的責任,絕不會逃避。師傅說過,做人,要有擔當,要無愧天地和良心。”
李緋綾笑笑,眼眶裡卻有淚花滾動,她說:“可我要爲你娘報仇,她死得太冤,也太屈。”想到姐姐在臨盆的時候死在幾個宮女太監的手上,還在冰窖裡一凍就是二十載,她心如刀絞。不爲姐姐平此屈辱,她死不瞑目。
“小姨,仇報了。夏候青已經死了。”
“還有一個人。”李緋綾說罷,拍拍小妖的肩頭,說:“坐吧,現在談你和花燭淚的親事。”她坐回去,對米麗古麗說:“你對於小妖身份上的那些顧慮儘可放心,防礙不了她們兩人的幸福。所以,希望你能成全這對小女兒的婚事。”
王遺風作媒,李緋綾的話又說到這份上,再加上看花燭淚對小妖的情分,米麗古麗也無甚好阻攔的,於是點頭,“既然如此,這親事我便應了,但有還有一點要求。”
“請說。”李緋綾道。
“若你們李家欺了淚兒,我可不會善罷甘休!”米麗古麗說罷,又看向王遺風,“谷主親自擔保作媒,可要做個見證。”
“哈哈哈哈”王遺風爽朗一笑,擡起手指指米麗古麗,雙手在身前的桌案上一拍,“我作這個見證便是。”笑罷,扭頭對李緋綾說:“瞧見沒,古麗這是在用話拿我!”
李緋綾但笑不語。
小妖在一邊嘀咕道:“花燭淚欺負我。”
花燭淚瞪她,“我哪裡欺負你了?”沒
“人家備了聘禮來,結果是我嫁你……”小妖越嘀咕越小聲,因爲糗啊!
花燭淚再次瞪她,“誰叫你划拳劃輸了。”
李緋綾趕緊插話對王遺風和米麗古麗說: “王兄,米麗古麗姐姐,我們還是選個日子把她們的親事訂下來吧。”她心想:小祖宗耶,這麼丟臉的事兒你就別再提了好不?
“划拳?”米麗古麗疑惑地問:“淚兒,劃什麼拳?”
李緋綾和小妖聽到米麗古麗的問話,同時朝花燭淚看去。
結果花燭淚直接無視二人,笑道:“我和小妖划拳,贏的那方娶,輸的那方嫁,小妖輸了,卻總想反悔做娶的那方。”
李緋綾別過臉去裝聾子。她什麼都沒有聽到!
小妖氣呼呼地連翻幾個白眼,恨不得拔了花燭淚的舌頭。她氣憤地叫道:“誰想反悔了?”一跺腳,恨聲叫道:“我不嫁了!”調頭就往外跑去。
“哈哈哈哈!”王遺風忍不住開懷大笑。
花燭淚衝着小妖的背影喊:“你不嫁也是反悔,是誰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
李緋綾的巴掌覆在額頭上,不好意思見人啊。唉,小妖啊,不管以前花燭淚怎麼欺負過你,你都忍着找機會欺負回來就是,能嚷出來麼?
米麗古麗也支着額頭,坐在椅子上香肩一抖一抖,抿着嘴笑個不停。
這幾天忙着搬家,沒時間更新,在這裡跟大家先告聲罪。
這邊小區的電信設備還沒有調好,網線裝了不能用,估計還要等一週才能弄好,現在每天只能用無線網卡上兩小時網,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