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承!
寧靜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寧承,他不應該在軍營裡嗎?雖然寧承是萬商宮的主子,可是,打從天寧內亂之後,他就很少親自過問生意上的事情了。
這個節骨眼上,他來做什麼?
寧靜只知道東西秦停戰了,具體什麼原因並不瞭解,更不知道韓芸汐已經回到龍非夜身旁去。
她第二個念頭就是韓芸汐是否跟寧承一起來了。其實有一件事她一直琢磨不明白。韓芸汐必定早就知曉唐門和龍非夜的關係,爲何沒有告訴寧承呢?
她被帶回唐門的時候就一直在等,而當雲空商會的長老們去找唐離談判的時候,她就肯定了,韓芸汐並沒有告知寧承真相。
韓芸汐身爲西秦公主,她安的什麼好心?
寧靜雖然懷疑,可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都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下意識低下頭,生怕被寧承認出來。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
她戴着蒙面呢,唐離沒遮沒掩的,一旦被認出,寧承也就會猜到她的身份了。
怎麼辦?
寧靜很想冷靜,冷靜下來想辦法,辦法一定會有的!可是,她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寧承在三途黑市,那就說明她的計劃失敗了。她今日逃不了了,離開三途黑市也就再沒有機會了!
慌張、鬱悶、驚恐、絕望、委屈一時間全都涌上心頭,寧靜忽然覺得好累,好想痛哭一場。
她該怎麼辦?雖然有哥哥有姐姐,可自小就不曾依靠過哥哥姐姐,總是倔強着,堅強着。而這個時候,她忽然特想有個人來依靠,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親哥哥就在前面,丈夫就在身旁,卻都讓她靠不了。
寧承剛剛巡視完競拍場,正打算去休息了,可路過賭場就不自覺走了進來。他自小參軍,學的第一個道理就是不打沒把握的仗。三途黑市的賭場,從來不玩那些算牌遊戲,賭的全都是運氣,所以,寧承特不喜歡這裡的賭場,連巡視都很少踏足。
今日之所以進來,正是因爲心情沉悶,無處宣泄,豪賭一把心情會不會好一些呢?
韓芸汐被龍非夜帶去當人質一事,只有狄族和雲空商會的高層知曉,而韓芸汐對龍非夜的感情,他就只告訴程叔一人。自從韓芸汐跟龍非夜走後,他的心就再也沒有晴朗過了。
“拿三萬籌碼來。”寧承冷冷交待程叔。
“主子,你從未不涉賭的。”程叔低聲提醒。
“我說,拿三萬籌碼來!需要我說第三遍嗎?”寧承不悅地問。
程叔這才悻悻退下,寧承朝人羣裡看去,卻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唐離……”他喃喃自語。
程叔拿了一箱子籌碼過來,循着寧承的目光看去,也一下子看到了唐離。只見唐離將一個蒙面女子護在懷中,正在擁擠的人羣裡往前右走。
“那不會是靜小姐吧?”程叔非常意外。
“蒙什麼臉呢?”寧承立馬就察覺到不對勁。
打從狄族和雲空商會的關係被公佈之後,狄族就再沒有什麼秘密了,道上的人也都知道三途黑市裡的萬商堂就是他狄族的勢力。唐離自然也是清楚的,寧靜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她必定沒有走私人通道,所以沒有驚動萬商堂裡任何人,她蒙着面分明是不想被人認出來。
這是爲什麼?
經寧承這麼一說,程叔也納悶了,“怪了!難不成靜小姐只是來玩玩,不想驚動下面的人?”
寧承眼底掠過一抹精芒,別人他不瞭解,寧靜他可瞭解得很,這個丫頭對錢財看得最重,絕對不會涉足賭博這檔子事。
如果她不是被唐離硬拉來的,這裡頭一定有貓膩!
寧承琢磨了片刻,低頭在程叔耳畔低聲交待了一番,便轉身進了密道。
唐離還沒發現寧承,寧靜卻知道寧承已經發現他們了,將寧承同程叔耳語的那一幕看在眼中。
她恨不得拉着唐離離開,確實,如今已經騎虎難下。她若馬上離開,以寧承的聰明必定會懷疑她。三途黑市,三途戰場這一區域裡可都是寧承的勢力範圍呀!她和唐離是逃不掉的!
慌亂之際,她的手不經意觸到了自己的腹部,而一觸到就拿不開了。她將手輕輕覆在已經有點點跡象的小腹中,整個人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她忽然發現全世界還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依靠,可以給予她力量,這個人正是她腹中的小生命,唐離留給她的痕跡,她唯一可以帶走的記憶。
爲母,則強!
冷靜下來的寧靜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緒,無論她還有沒有機會可以逃,她都得先應對寧承,打消寧承對她的懷疑,對唐離的懷疑,否則,唐離非死在三途黑市裡不可。
思及此,寧靜忽然握住了唐離的手,一陣恐懼。
唐離哪知道懷中這個女人的內心有多脆弱,他低聲,“作甚?”
寧靜還未回答,一個精瘦的中年人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拉住唐離的手,塞給他一把籌碼,“公子公子,我今晚上的手氣背到家了!一看你就第一次來,求求你幫我押幾把改改運吧!”
寧靜一眼就看出這精瘦之人是程叔派來的,這是托兒!但凡被勾搭上的,即便定力再好,也都會輸到傾家蕩產。寧承這是要唐離敗掉整個唐門嗎?唐離要真敗掉唐門,還暗器的事情也就不必她操心了。
可這對唐離絕對是致命的打擊!她無法想象他面對那麼嚴重的後果,會頹成什麼樣子,又會受到龍非夜怎樣的責罰。
寧承,好狠!
她現在若解開蒙面,暴露身份幫唐離解圍,寧承一定會發現她的異常,她只能暗中提醒了。
其實,不必寧靜提醒,唐離都一眼就看出這個精瘦男人是個託!寧靜的提醒讓他頗爲安慰。
他爽快地答應了精瘦男人,“好,爺免費替你改改運,哪一桌,走!”
精瘦男人眼底掠過一抹精芒,連忙帶路。
寧靜急了,使勁地抓撓唐離的手心,唐離任由她撓着,嘴角不自覺浮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意,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終於寧靜忍不住,低聲,“唐離,這是陷阱!我剛剛看到寧承了,他認出咱們的!”
唐離亦是低聲,“哎呀,我家靜靜的心這一回總算是向着我了。”
她如此提醒說明她確實是到黑市裡來偷銀子的,並沒有騙他。
“我……我……”寧靜忽然不知道怎麼解釋,索性讓唐離誤會到底了,她低聲,“你贏不了的,托兒帶過去賭的,他們都會出老千!唐離,待會你玩幾把就別賭了,就跟那個荷官(洗牌人)說你是唐門門主,要見管事的。我會做場戲,勸你繼續賭,免得寧承懷疑我。”
唐離低頭朝她看來,忽然就笑了。打從離開醫城後,他就再沒有笑得這麼明亮過了。
他說,“靜靜,看在你沒騙我份上,我替你贏回你該得的,咱今夜就不去偷財庫了。”
“唐離!你贏不了的!他們出老千!”寧靜急得踩他的腳。
“打個賭?”唐離低聲而笑。
“我要是輸了,我就放你走。我要是贏了……”唐離想了一下,俯在她耳畔低聲,“等咱們拿回你的私人印章,你回唐門替我生娃吧?”
有了娃娃,他和母上大人要力排衆議,保住她的命就容易多了。
寧靜眼眶都紅了,聲音還是冷冷的,“我沒資格懷你的孩子,也不想懷你的孩子!我告訴,你今天要不聽我的,出了什麼事情就別怪我沒提醒你!”
唐離冷冷笑了笑,沒再回答。
很快他們就被精瘦男人帶到一個大賭桌前,寧靜一眼就認出這個賭桌的荷官是程叔,她幾乎是絕望。在程叔那雙鷹一般犀利的眼睛注視下,她連低聲跟唐離說話都不敢了。
怎麼辦?
唐離這個白癡,他怎麼逃得了程叔的全套呀!
“這位是……”程叔笑着問。
“這是我朋友,呵呵,幫我下幾把,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他的!”精瘦的男人連忙回答。
“呵呵,約定好便好。”程叔點了點頭,開始洗牌。
這一桌完的是押大小,開牌見輸贏。
唐離也不出聲,一邊把玩着手裡有限的籌碼,一邊安安靜靜地看着程叔洗牌。
不得不說,寧承和寧靜都太不瞭解唐離了,他這個唐門少主可是吃喝賭樣樣通,就差一樣嫖了。十三歲跟着唐門的侍衛偷偷去賭場,一輸就是五年。而從十七歲開始就再沒有輸過,不爲別的,只因爲他是出老千的高手。
程叔的每一個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直到天亮,唐離都沒有離開賭桌,一開始還輸輸贏贏,可到後來就一直贏贏贏,他押注也越來越大,似乎開始有些瘋狂了。
寧靜太熟悉這種把戲了,程叔還會讓唐離繼續贏,繼續瘋狂下去的,只有真正瘋狂了,纔會把身家都押上。
寧承一直在暗處關注着,直到顧七少催了,他才和顧七少、沐靈兒一道去黑樓探路。
而此時,還在路上的龍非夜已經收到門衛送的密函,知道唐離和寧靜去了黑市。
“他帶寧靜去那裡作甚?”龍非夜琢磨不透,唐離雖然好堵,但是不沉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寧靜送到三途黑市,畢竟萬商宮的寧家的地盤。
“今夜別繞進城了,這裡離三途黑市應該不遠。咱們趕趕路,過去瞧瞧?”韓芸汐認真說,怕龍非夜不答應,還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腿,“只要按時換藥就可以了,食補作用不大的。”
龍非夜這才答應,他說,“快的話,五個日夜就能到,我們在三途黑市歇腳,那兒離黑樓不遠。”
韓芸汐好久沒見唐離了,還怪想念的。那小子要是隻她還和龍非夜膩在一塊,會是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