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來了?
楚清歌是第一個回頭朝大門口看去,緊抿的脣將她內心的激動和緊張暴露得一覽無餘。
穆琉月緊隨其後,眼底那一抹期盼藏都藏不住,打從上一回敬茶喚了一句秦皇叔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秦王殿下了。
很快衆人也都齊刷刷朝門口看,紛紛不可思議。
秦王殿下來了?這怎麼可能?
秦王殿下一年到頭進宮的時間屈指可數,若非召見,他基本是不露面的,更是極少極少到李太后這裡來。今日這場子是楚貴妃和後宮衆妃嬪的見面茶會,秦王殿下更是不可能來,也不應該來的呀!
他來作甚?
韓芸汐也非常意外,她和在場不少人一樣,都以爲自己聽錯了。
但是,很快,層層通報聲,一次比一次還要大聲,還要清晰,所有人都聽着呢,錯不了!就是龍非夜來了!
韓芸汐還未回頭,她看着蘇小玉,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她知道,她沒事了!
哪怕這裡是龍潭虎穴,天羅地網,刀山火海,只要那個男人來了,她都不會有事!
當大堂門口的太監喊出最後一聲通報,韓芸汐這纔回頭。
時間剛剛好,多一分太快一分太慢,只見那個挺拔傲岸的身影就出現在大堂門口,揹着陽光,完美的身軀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芒,尊貴而神秘,恍若神祗。
韓芸汐嘴角的弧度張揚起來,眸光爍亮,笑意璀璨!
四下無聲,八方寂靜,韓芸汐清脆的聲音顯得格外動聽,她欠身道,“臣妾給殿下請安,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話一出,衆人才紛紛緩過神來。
衆妃嬪紛紛起身來,哪怕是雪貴妃,寧貴妃之輩都免不了。
她們原地欠身,“秦王殿下萬福。”
“免禮。”龍非夜淡淡道。
衆妃嬪平身歸位,接下來便得穆琉月這個輩分最小的太子妃行禮了,穆琉月不得不欠身,“秦皇叔萬福。”
龍非夜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揮了揮手,穆琉月起身來,一顆熾熱的心酸楚得都快碎了。
接着,便是龍非夜同太后行禮。
至於楚清歌,她是新人,還未被引薦之前,她只能在一旁待着。
李太后眼底掠過一抹冷意,她今日是鐵了心要韓芸汐當衆拖簪散發,當衆難堪,就算龍非夜來了,韓芸汐還是得給楚清歌送禮,免不了的。
笑面虎如她打趣地說,來人,趕緊去瞧瞧今兒個外頭吹了什麼風,竟把秦王給吹到哀家這裡來了。”
李太后身旁的嬤嬤自是不會愚蠢到去外面瞧,那嬤嬤笑呵呵道,“太后娘娘,今兒個是楚貴妃的見面茶會,如果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殿下怕是不會來的吧。”
嘖嘖!
韓芸汐在心下感慨,不愧是李太后身旁的嬤嬤,果然會說話。
“也是,秦王有何要事這時候來找哀家了?”李太后認真問道。
“確實是重要的事。”龍非夜淡淡說。
這話一出,衆人便都納悶了,秦王殿下無非是爲了韓芸汐來的,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身爲一個親王,出現在楚貴妃的見面茶會上確實不妥當。
李太后也納悶了,難不成有什麼事被龍非夜逮到了嗎?
壞事做多了,李太后都緊張了,她思索了許久,才試探地問,“何事?”
誰知,龍非夜冷冷道,“秦王妃近來身子不好,本王來帶她回去休息。”
呃……
這話一出,全場的人立馬都傻眼了。
她們不會是在做夢吧?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冷漠的秦王殿下嗎?
這個男人,何時學會關心一個女人的身子了?
李太后突然有種被耍了的感覺,這算哪門子重要的事情呀!
“呵呵,秦王,這就是你來找哀家的要事?”李太后冷笑起來。
“太后誤會了,本王是來找王妃的。”龍非夜冷冷說。
面對李太后,韓芸汐或許還會悠着點,可是,他從來就不會!
李太后陡然握緊拳頭,雖然很想發怒,但是她終究還是理智的,直接和秦王起衝突,她全勝不了。
壓着怒火,她還是笑了出來,“秦王什麼時候這麼會疼人了。”
龍非夜沒回答,而是對韓芸汐說,“還不給太后告辭?”
前一刻還風華萬千,尊如女王的韓芸汐,這一刻立馬乖順了,她特恭敬地說,“是,殿下。”
不知道的人見了她這模樣會以爲是乖順,而實際上她這是夫唱婦隨呢!
李太后並沒有給韓芸汐告退的機會,她搶在韓芸汐開口之前笑道,“秦王,秦王妃這一時半會怕是走不了了。”
“爲何?”龍非夜冷冷問道。
李太后氣定神閒起來,這才介紹被晾在一旁很久的楚清歌,“秦王,這位是皇上昨日新立的貴妃,楚貴妃。她是西周楚家之人。”
楚清歌站了那麼久,看了龍非夜那麼久,等了那麼久,總算被提起了。
她一貫高冷的眼眸裡噙着一抹無法名狀的憂傷,龍非夜呀龍非夜,我楚清歌一片癡心還未傾述,誰知再相見,你我竟已是叔嫂!
原以爲龍非夜會看過來,高冷如她,或因自尊,或因自卑,終究還是收斂起眼中所有情愫,怕被精明的他撞見。
可誰知道,龍非夜居然沒回頭,一眼都沒看她。楚清歌的心就這麼毫無預兆地跌落了無底深淵。
“楚貴妃,這位便是秦王殿下,之前在哀家壽宴上,你應該見過的。”太后接着介紹。
楚清歌滿腹委屈和不甘,欠了欠身,“見過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萬福。”
“平身。”
龍非夜語氣裡的不耐煩誰都聽得出來,“太后,秦王妃爲何走不了?”
太后這纔將韓芸汐和楚清歌互贈首飾的事說出來,她說着的時候,韓芸汐都不太敢看龍非夜,她想,她栽在這種事情上,龍非夜必定會很鄙視她吧。
韓芸汐不敢看龍非夜,龍非夜那深邃犀冷的眸光卻一直盯着韓芸汐看呢!
“秦王,你這位王妃應該不會是小氣之人吧?”太后笑着說。
十個李太后的智商都比不過一個龍非夜的智商,龍非夜往韓芸汐發上看了一眼,立馬明白一切。
他懶得同李太后多廢話,毫不猶豫當衆就在自己袖口邊撕下一條長長的錦白布條。
這是做什麼?
衆人都不可思議地看着,不知所以然。
韓芸汐也納悶了,誰知道龍非夜走到她身後,拿這那布條在她髮髻上比劃,淡淡問,“怎麼綁?”
這……
剎那間,衆人都倒抽了口涼氣,怎麼也沒想到秦王殿下會撕下自己的袖口卻給韓芸汐當髮帶!
而且,這架勢似乎要當衆爲韓芸汐綁頭髮。
這可是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呀!他的雙手是用來翻雲覆雨,運籌帷幄,執掌天下的呀!
所有人做夢都無法相信他會爲女人親手做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當衆做這樣的事!
穆琉月抿脣,都快哭了,而楚清歌滿心的酸楚,怎麼都說不出來。
一直都不相信這個男人會有多喜歡韓芸汐,即便是寵愛,也是有底線的。
可今日才發現,原來天寧冷王龍非夜真的很會疼女人。
李太后冷冷看着,亦是說不出話。
她老人家可沒有穆琉月,楚清歌之流這等懷春女人心,她怒呀,不甘呀!
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原以爲龍非夜都破不了這個局,誰知道他居然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她布的局,韓芸汐只有兩種辦法可以解,一是直接散發,把玉簪贈給楚清歌后,再想辦法綰髮。另一種則是先想辦法綰住發,再把玉簪抽出來贈給楚清歌。
當衆散發,那是丟臉丟到家的做法。
第二種辦法雖然避免了當衆散發,但是不管是跟蘇小玉借髮簪,還是自己撕自己的袖口,都是狼狽的,丟臉的事情,傳出去便是會貽笑大方。
然而,如果換成秦王殿下來替她做這樣的事情,這件事傳出去就不會是一個笑話,而會是一個美談!
秦王殿下極寵秦王妃,竟能親手爲她撕袖綰髮。
此事,哪個女人不羨慕?
滿屋子的女人都躁動了,龍非夜卻旁若無人,他拿着布條在韓芸汐髮髻邊比劃了許久,那表情認真又嚴肅,那眉頭都鎖成一個“川”字了。
該死,千軍萬馬都攔不住他,今日居然“綰髮”這等小事給難道了。
他,真的不懂。
而此時,韓芸汐沉浸着意想不到的幸福中,遲遲沒幫忙。
她知道龍非夜會帶她走,但是,她怎麼都沒想到龍非夜會用這種方式帶她走。
她看着龍非夜那破碎的袖口,無端地就想笑。
終於,龍非夜不高興了,低聲,“怎麼綁?”
韓芸汐這才緩過神來,她摘下玉簪,整理了一下發髻,徒手梳理成一個馬尾辮,“殿下,這樣就可以了。”
在場衆人都看着呢,明明可以自己綁的,可是她偏不;明明可以把髮帶丟給她的,可是,他始終沒有。
龍非夜這握劍的大手廢了好大的勁總算幫韓芸汐把馬尾辮紮好了,雖然不是很整齊,但還是很緊的,不會掉。
玉簪終於順利取下來了。
“楚貴妃,這白玉簪送給你。”韓芸汐將東西遞過去。
楚清歌低落地接過去,這白玉簪很普通,十根都抵不上她剛剛那手鐲。
在場的女人們那一雙雙眼睛都是極其厲害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東西的貴賤來。互贈禮物可沒這樣的,傳出去秦王府會很寒酸的。
雪貴妃眼底閃過一抹不屑,正要開口,韓芸汐卻露出左手腕。
她輕輕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晶石手鐲,無奈道,“唉,秦王府窮,本王妃也沒什麼貴重的飾品,還請楚貴妃不要嫌棄這白玉簪,所謂禮輕情意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