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成皇帝終於正眼朝韓芸汐看過來。剛剛要跟他行見禮,他給她臉色看,如今,總算到了有求於她的時候了,不把架子端高,她就不叫韓芸汐了。
想當年她還沒有得龍非夜盛寵,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時候,都敢直接叫板天徽皇帝,何況是此時?
明明知道康成皇帝看着她,韓芸汐卻當沒看到,垂眼看着杯中茶,不動聲色。
康成皇帝知道要留住秦王,就得先把這個女人的憤怒平息了。
若早知端木白燁如此愚笨,剛剛也就不會怠慢韓芸汐了,如今真真後悔莫及。
康成皇帝很快收回視線,道,“二位,太子出言不遜,是我西周失禮了,還請看在朕的薄面,莫積怨於心,壞了此次出訪的心情。”
一句“我西周失禮了”,可不得了,雖不是明明白白道歉,但是身爲一國之主能說出這樣的話,着實不容易。
龍非夜終是開口,“本王向來不與莽撞小兒計較,康成皇帝言重了。”
這是給康成皇帝面子,但也是明明白白罵端木白燁,可是,端木白燁能怎麼樣?
端木白燁想,如果龍非夜能這麼算了,被罵一句“莽撞小兒”他也認了。誰知道,龍非夜是原諒來他,韓芸汐卻陰沉着臉,沒好氣道,“原本想多待幾日,趁機遊覽遊覽西周的沙漠風光,如今全然沒了心情!”
這下,端木白燁終於開竅了,雖然非常不甘心卻也連忙倒茶給韓芸汐,“秦王妃,在下向來口無遮攔,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當事人終於道歉啦!沒用!
韓芸汐心下冷笑,將龍非夜不理端木白燁的政策貫徹到底。
康成皇帝知道還得過韓芸汐這一關,他順勢說,“秦王妃,鴻臚寺裡的事朕都聽說了,確是太子失禮。不如這樣,改明兒讓太子好好陪你和秦王遊覽,當是謝罪?”
剛剛康成皇帝那道歉的話,用的是“二位”,自是包含了對韓芸汐的歉意,如今又如此讓步,加之秦王也讓步了,韓芸汐也該知足了。
可是,韓芸汐裝傻,憤怒地說,“康成皇帝,你未免也太偏袒你兒子了吧!陪着我們遊覽這是哪門子是懲罰,分明是獎賞。沒你們這樣的!欺負人呢!”
“芸汐,不得無禮!”龍非夜立馬訓斥。
韓芸汐氣呼呼的,“殿下,臣妾說錯了嗎?康成皇帝明明就是護短,偏袒!陪遊覽也算懲罰?這事說出去讓人評價評價?敢情燁太子沒欺負咱們,西周還就沒人陪咱們遊覽了?”
龍非夜居然無言語對,只輕輕嘆息。
“總之臣妾今日就走,臣妾再也不到西周來了!”韓芸汐雙臂環胸,撅着嘴,頗有無理取鬧之姿,是的,她就是故意無理取鬧的。
如果這是正式的場合,韓芸汐端着秦王妃的身份說這樣的話,如此無理取鬧,自是有失體統,可是,這是私下會面的場合,韓芸汐一個女人家如此鬧騰,倒也不會失身份。
康成皇帝當然看得出來韓芸汐是故意的,偏偏秦王都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他還能怎麼樣 ?
“來人,傳朕口諭,禁足太子三個月,罰俸一年,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許擅入東宮!”康成皇帝只能忍痛動真格的。
“父皇!”端木白燁急了!
康成皇帝怒目看去,“來人,還不把太子押回去!”
“父皇,兒臣知錯了!知錯了!父皇,您饒了兒臣這一回吧!”
“父皇……父皇!”
端木白燁被拖到門口了還使勁喊,使勁求饒。三個月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太恐怖了。
在皇位之爭,剷除異己這件事上他一貫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如今他被軟禁三個月,足以讓那些被他踩得死死的勢力重新擡頭。那幫人的反擊,勢必更加狠絕。
他能不怕嗎?他能不怕三個月的時間裡真把儲君之位弄丟了嗎?
這下,韓芸汐見好就收了。
“康成皇帝英明,像這等給你丟臉的兒子,就該重罰,殺雞儆猴!”韓芸汐笑了。
康成皇帝可笑不出來,更待不住,閒聊了幾句便稱有急奏處理需離開,離開前傳了楚將軍過來招待。
楚將軍纔得到太子被禁足三個月的事情,正和東宮黨琢磨着如何挽救,一收到康成皇帝的命令,手裡的茶杯險些掉了。
沒想到要這麼快面對龍非夜和韓芸汐,更沒想到是要去接待他們。
燁太子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加之幽族的那些秘密,楚將軍饒是見過大世面,經歷過不少人風雨,這個時候也會緊張呀!
他過來時候,龍非夜和韓芸汐正乘船遊湖,龍非夜親自划船,並沒有僕從伺候。換句話說,他們夫妻二人說什麼話,沒人偷聽得到。
楚將軍在幫端木白燁包下陶然居的時候,自是埋入了眼線,可惜,如今他什麼都探不到,只能坐在湖邊乾等。
他知道龍非夜的目標不是燁太子,而是楚家,只是着實摸不透龍非夜到底打算如何對付楚家。
此時,龍非夜和韓芸汐的船就停在湖中央。
“殿下,臣妾如此無理取鬧,很丟您面子吧?”韓芸汐打趣地說。
龍非夜挑眉看她,難得夸人,“越來越聰明瞭。”
“還不是跟你學的。”韓芸汐難得會拍馬屁。
龍非夜打量了她一眼,沒回答,回以笑意。要這個惜字如金的傢伙笑,比讓他說話要難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韓芸汐都習慣了他的笑容。
“唐離和楚西風呢?”韓芸汐問道。
“去千佛窟探路了。”龍非夜答道。
“探到什麼了嗎?”韓芸汐連忙問。
“楚西風探了幾日都沒消息,唐離昨兒個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進去。”龍非夜淡淡說。
千佛窟對於他們來說,比收拾幽族要重要很多。楚家知曉萬毒之木所在,可這麼多年都沒拿到手,足以說明千佛窟之難進。
韓芸汐有種預感,他們這一回會在西周白城待上一段時間了。
日落的時候,龍非夜和韓芸汐靠岸了。
楚將軍立馬換上一張笑臉相迎,該有的禮數全都有,隻字不提幽族楚家的任何事情,龍非夜和韓芸汐也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同楚將軍回了鴻臚寺下榻。
臨走時,楚將軍說,“秦王,明日同皇上的會晤安排在早朝後,屆時楚某會來接您入宮。”
龍非夜點了點頭,至今一言不發。
楚將軍作了個揖,轉身就走,可是, 他都出了鴻臚寺大門,卻終究忍不住折了回去。
之前和幽族長商議過,龍非夜不找他們談,他們只能主動找龍非夜談,否則就會一直處於被動的位置。
如今趁着沒人正是說清楚的時候,否則天知道龍非夜明日進宮會和康成皇帝談什麼呢?
似乎料得到楚將軍會折回來,龍非夜和韓芸汐都還坐在原位,沒動。
楚將軍一進門就示意所有僕從全都退下,獨自面對龍非夜和韓芸汐的時候,他的臉是陰沉的。
然而,龍非夜和韓芸汐卻都巋然不動,這讓楚將軍特別不舒服。
“秦王,你應該知曉老夫什麼意思?”楚將軍開門見山。
龍非夜冷冷回以三字,“不知道!”
“那你放巫姨回來,又是什麼意思?”楚將軍質問。
龍非夜答曰,“對於本王來說,一個楚天隱足矣。”
“你!”楚將軍氣到了,“你把天隱怎麼樣了?”
龍非夜不答,冷笑道,“先前有人告訴本王,幽族的秘術爲馭箭術,無弓之箭,威力無窮。本王當時還不相信,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領教到。”
這話一出,楚將軍驚了!
他和幽族長還有巫姨,一直都琢磨不透龍非夜是怎麼知曉馭箭術就是幽族的秘史,如何憑藉一個馭箭術就如此肯定楚家是幽族之後,要知道,馭箭術是幽族的機密,非等閒人可知曉的。
若非可信任,可委與重任之人,絕對沒有資格習得馭箭術,就是楚清歌也至今不清楚家族秘密,也不會馭箭術呢!
龍非夜今日這麼說,必定是有人相告了,可是,誰能告訴他這件事呢?
楚將軍有絕對的把握,幽族中人必定不會,也不敢泄露此事,若非幽族之中,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此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曉幽族秘密的外人——顧北月!
又聯想起之前顧北月拒絕幽族長營救楚天隱,又拒絕對楚清歌催產的事情,楚將軍疑心更重。
他不會笨到直接問龍非夜是誰泄露了這個秘密,就算他問了,龍非夜也不會說。
“秦王,你既給幽族留了薄面,不如咱們乾脆些。今夜約在陶然居,一切和幽族族長詳談,如何?”楚將軍壓低了聲音。
韓芸汐一直以爲楚天隱的父親就是幽族長,沒想到幽族長還另有其人。
“楚將軍,不早了,請回吧。”他冰冷拒絕。
這態度讓楚將軍更加不安,他說,“秦王殿下,地宮裡那事是天隱魯莽了,老夫在這裡給二位賠個不是。所謂不打不相識,殿下既也是爲迷蝶夢而去,不如同幽族合作共謀大業。相信我幽族不會讓殿下失望的。還望殿下考慮考慮。”
龍非夜毫不遲疑地拒絕了,“楚將軍,不送。”
楚將軍都把話說得這麼白了,龍非夜竟還如此堅決?不得不說,這態度讓楚將軍徹底驚了。
一離開鴻臚寺,他就直接去找幽族長,幽族長了解之後,越發的琢磨不透龍非夜想做什麼,而越琢磨不透就越好奇,越不安,越會衝動。
可以說龍非夜的態度把一個族長,一個家主都快逼瘋了,不敢再坐以待斃。
是夜,兩人居然一併潛入鴻臚寺見龍非夜。
這一回,龍非夜會鬆口嗎? 別說,韓芸汐都琢磨不透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