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血滋潤之下,姚廣孝的法相身綻無匹光華,遮天蔽日,橫掃天際!
此時此刻,姚廣孝已將自己這數百年的心得體會,着數百年的苦功淋漓盡致的發揮了出來。無論是舉手投足,還是手上印訣的掐動,以及唸誦出的咒訣,都與大道闇然相合。
而他的法相,在這無盡術法的滋潤之下,身上的裂痕也開始緩緩復原,似乎要恢復往昔的榮光,似乎法則組成的領域,對法相根本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而且法相越來越強勢,摧枯拉朽,散發出的威壓更是撼動的鐘山搖晃不止,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這狂躁的氣息夷爲平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法則組成的領域中掙脫。
但此情此景,落入野人老爺子那種絕世高人的感知之中,自然不難知曉,姚廣孝這老東西,如今是在拿他的性命相搏。他這法子看似與大道相合,但實際上卻是在損耗法相的根本,以及他自身的生機,來進行奮力一戰,想要來個魚死網破。
恐怕姚廣孝當初在謀劃仙門開啓的時候,絕不會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眼下這一步。
法相威勢雖然無雙,但林白卻是絲毫沒有忌憚,完全不落下風,清嘯陣陣,而且在法則的運作之下,那方領域竟然牽動到了虛空之中的滿天星輝,爲他所用。無數道星氣垂降而下,使得法則組成的領域愈發凝實,也使得領域內到處皆是白茫茫一片。
尤其是到了最後,因爲這些磅礴星氣的關係,在法則組成的領域之內,在林白的身體周遭,竟然出現了日月星辰的虛影,數不清的巨大星子以既定的規律不斷運行,將林白環繞在中央,似乎在這一刻,林白就是這方宇宙的中心,是這天地的締造者。
這就像是無窮無盡的星光,凝聚形成了一把氣衝斗牛、無堅不摧的絕世寶劍,對着法相沖刷不斷!而法則組成的領域,就像是一處熔爐般,要將姚廣孝的法相融化在其中。
轟!姚廣孝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想要操縱法相來衝擊法則組成的領域,但法相的威勢固然無雙,但轟擊到法則組成的領域上,卻是如同捶到了棉花團裡一樣,軟綿綿根本找不到受力點,而且拳風所向,沒有半點兒存進的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順着這法則組成的領域,其中更是不斷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威壓,這領域似乎已經將天地都熔鍊到了其中,那無窮無盡的威壓,猶如海河,猶如山嶽,擠壓不止。
這種詭異的感覺,叫姚廣孝心頭顫慄不止,忍不住膽寒,甚至連心底的戰意都開始消退。
山河崩碎,天地異變,詭異的氣息在虛空中不斷彌散,向着天地之間不斷散發。亂石穿空,書法波動散發出的能量直衝雲霄,此戰已到白熱化的地步,似乎天穹都要傾塌。
無數人驚詫莫名,心中波瀾起伏,全都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不可思議!”遠在極北極寒之地,無支祁心頭劇震,目光猶如勘破虛空,能夠望到鐘山一般,喃喃自語不停,顫聲道:“難道那小子是主人的轉生?怎麼會這樣恐怖?”
“劉伯溫,你殺不了我!”姚廣孝咬牙切齒,盯着林白,目光有些恍惚,在這種情形下,他覺得彷彿此時正在與自己抗爭的,不是林白那個年輕人,而是在數百年前,處處強壓住自己一頭的劉伯溫,“我一定會跨入仙門,一定能成就長生,彌補我的缺憾!!”
說着話,姚廣孝怒吼不止,本命精血透體而出,向着法相之中匯聚而去,他的血肉此時已經和法相完全相合,甚至還有那麼一絲類似於林白一樣,踏入煉神還虛境界的氣息。
林白根本不去理會姚廣孝的怒吼,也不去理會他的垂死掙扎,口中一聲輕叱,頓時便將自己的精氣神三者提升到了最巔峰的境界,更是將法則組成的領域,完全放入自己掌控之中
。
彷彿在這一刻,他就是領域內的一切,他想要毀滅,便毀滅;他想要新生,便可新生!
就是這樣心境的變化,使得法則組成的領域內,出現種種異變,領域邊緣開始出現一縷縷大道組成的印痕,猶如渾然無缺的一方天地!
在這一刻,誠如林白所言的一般,功夫到了極致,哪怕是一個字都是多餘的!這便是法則,這便是亙古不變,永恆不朽的法則,這便是足以鎮壓一切的力量!
“我要生!我要入仙門!”姚廣孝怒吼不止,全身血氣鼓盪,悉數向着法相匯聚而去,似乎已經將性命置之度外,血氣逸散,他的身軀開始出現絲絲縷縷的死氣,那不是術法,而是他身體腐朽的徵兆,這一戰已將他的力量盡數釋放。
對他而言,如果不能進入仙門,一旦落敗,此生便不會有任何活路可言!
“生滅皆在我手,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滅,你便不會有任何活路!”林白冷然一笑,雙手緩緩聚攏在一起,手掌貼合,緩緩摩擦,淡淡道:“法則合,道生相滅!”
話音落下,那由法則組成的領域驟然收縮,發出陣陣巨響,散發出的餘波猶如摧枯拉朽般,直衝九重天幕,即便是那些垂降下來的璀璨星氣,在這波動下都顯得那樣黯淡。
在這巨大的威壓之下,姚廣孝陡然感覺到了一縷死亡靠近的氣息,他想要躲避,他想要逃跑,但深陷法則領域之中的法相,卻是如同腳上長了根一樣,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喀嚓!喀嚓!那叫人牙關發酸,耳膜刺痛的尖銳響聲,一聲接着一聲。在法則領域驟然收縮,驟然旋轉的威壓之下,姚廣孝的法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裂開!
而且在那磨滅的功效之下,法相破滅之後,頓時化作無數散碎的顆粒,在虛空中不斷漂浮,就像是一滴滴老人的眼淚,看上去無比悲愴。
一點接着一點,一滴接着一滴,法相的身軀在不斷的消融,光雨越來越多,而後緩緩散入了法則組成的領域之中,成爲這領域內的無數星辰,反哺領域自身。
這畫面和先前林白法相碎裂之時的場景是那樣的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林白法相的碎裂,乃是他刻意爲之,是爲了謀求獲得晉階煉神還虛境界的孤注一擲;但姚廣孝法相的碎裂,卻是兵敗如山倒之後,所付出的的代價。
“我怎麼會敗,我怎麼會敗?!”望着不斷消散的法相,姚廣孝呼吸急促,面容猶如陡然又蒼老了數百歲一樣,整個人身上透着一股老暮氣息,在那喃喃自語不止。
他的目光無比恍惚,他的神情無比呆滯,他不想相信這一切,但那種力量失去的感覺,卻在不斷的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都是無法逆轉的。
“贏了!成功了!姚廣孝那老賊敗了!”感受着這股不斷攀升的氣息,遠在燕京的諸人都已石化了,他們不可置信的感知這股氣息,他們想要歡呼,但眼淚卻是不自禁的流下。
這一戰,雖然短暫,但實在是經歷了太多太多,每一分,每一刻,都讓他們的心如同是在坐過山車一樣,不斷的大起大落,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谷底,什麼時候是巔峰……
而且爲了這個勝利,他們付出的也實在是太多太多,鐘山周遭那些無辜的生靈,藥娃娃的犧牲,以及林白瀕臨死亡的體驗,在那時候,誰能想到,竟然真會有力挽狂瀾的時刻!
不僅僅是他們,無數正在關注此戰的奇門相師,都慨嘆不停。這是一種他們窮盡一輩子,恐怕都無法達成的成就,只能如仰望高山,仰望海潮一般,誠心誠意的仰望,無法企及。
“我怎麼會敗?”姚廣孝臉上已是老淚,喃喃自語不停,那些過往的歲月在他心中不斷浮現,那些爲了謀求計劃成功,揮刀斬斷子孫根的痛楚;那些操縱靖難之役,血流成河的殘忍;那些待在黑獄之中,暗無天日的折磨,都清晰無比的在他眼前一幕幕掠過。
這是命,還是運?姚廣孝此時已經沒有辦法去體會其中種種,在他的心中只剩下無盡的疑問,只剩下無盡的疑惑!爲什麼自己付出了這麼多,還是這樣的結果。
百年紅塵彈指而逝,但結果卻是如此的相似,可過程又是那樣的不同!
這是一場年輕人取代了老輩人,成爲這個世界新的主宰的一個篇章,一個里程碑!
無數年來,奇門江湖中那些諸如姚廣孝這樣的人,都如一顆顆巨大的星辰一般,即爲林白他們這些晚輩照明瞭前行的道路,也成爲了壓在他們身上的大石。
他們從前人身上修習術法,但不管怎樣窮盡心力,都無法企及前人的高度!就像是盛宴之後,必將是杯盤狼藉一樣,甚至有時候都叫人不禁懷疑,是不是相術的傳承真要式微斷絕。
但如今這個篇章,卻是徹底改寫了先前的一切!千百年前那些前人的榮光,並不是真的牢不可破,也並不是真的堅不可摧,只要盡力拼搏,依舊能夠被強壓一頭!
不管過程如何,這場鏖戰,所代表的,遠不止是勝負那麼簡單,而是一個時代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