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你丫不是‘挺’能跑的麼,怎麼不跑了?”饒有興致的彈了一下菸灰,林白笑眯眯的盯着南宮正那乾瘦的身板,笑‘吟’‘吟’道:“沒想到就你身上這幾兩‘肉’,還‘挺’能折騰,樓梯間裡摔了一跤,還沒把你給摔過去,竟然又跑出來這麼老遠!”
在神念鎖定南宮正,確定這王八蛋沒辦法躲過自己的監控後,林白便又掐動印訣,分出一縷神念,觀測了下這棟居民樓周圍的佈局。居民樓往裡走是條死衚衕,只有這條小巷通往外面,而且這地方人流量也不小,攔出租車也方便,所以林白便篤定南宮正會逃到此處。
與其苦哈哈的上樓奔‘波’着追這老東西,倒不如守株待兔來得爽利。所以林白也懶得費力氣,就點了根菸靠在巷子口好整以暇的守着,等着南宮正自投羅網。
原本在他神念觀測到南宮正摔倒在樓梯間的時候,還有些怕那年輕人把南宮正送到醫院,就想往樓道里迎迎,卻沒想到這傢伙還‘挺’耐折騰,還沒等自己往居民樓裡趕,他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忙不迭的往外衝。既然這王八蛋這麼着急‘找到’自己,那還費力氣做什麼。
看着面帶笑意站在巷子口的林白,南宮正不禁張大了嘴,一幅見了鬼的表情。雖說剛纔遭到怨念反噬,但在他想來,林白被那麼多的怨念侵襲進身體,就算真是有什麼化怨念爲己用的邪‘門’手段,也應該佔不到什麼便宜纔對。可是眼下,這傢伙怎麼跟沒事兒人一樣。
這他媽太不對勁了!難道怨念對這小子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還是這小子也是怨念?!
“給我一根菸!”思來想去,南宮正實在想不明白在急救室內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蹊蹺事,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的喉頭跟火燒火燎一樣難受,伸手‘揉’了‘揉’鼻子後,望着林白,沉聲道:“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究竟是怎麼在那些怨念裡還能毫髮無損?”
“你倒也光棍,不過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傳承了上古先民巫術的人,也當得起我這根菸。”聽到南宮正的話,林白啞然失笑,伸手從口袋裡‘摸’出根菸扔過去,見南宮正將煙點着後,輕笑道:“我估計你肯定是以爲我有什麼化怨念爲己用的手段,不過我坦白告訴你,沒有!我之所以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原因很簡單,靠的就是心這個字!”
不捨、不甘、羈絆,這是那些怨念之所以如此暴戾,之所以沾碰到就難以消解,之所以無法用術法硬碰硬消解的原因。相由心生,神隨心動,而林白之所以能夠從怨念脫身,靠的便是這個心字。天地萬物,皆有靈‘性’,怨念有所執,自然也有所靈,自然能感受到林白的心。
“不用想了,依我看,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我這個心字是怎麼寫的。”望着皺眉苦思冥想不已的南宮正,林白一臉嘲諷,噴出一口煙氣後,淡淡道。
“你跟那個老怪物是不是一夥兒的,你們是不是故意合起夥來坑我?”南宮正疑‘惑’道。
“老怪物?你說的是那勞什子真師吧?我和他不是一夥兒的,也不可能是一夥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什麼,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想我好過。”林白聽到這話,伸手彈了彈菸灰,他早已猜到了這個可能,神‘色’無比平靜,道:“他許諾了你什麼?”
“不可說,不能說,說了死得更快……”南宮正神情苦澀,捏着煙的手指頭都有些顫抖。
“不說就不說吧,我也懶得多問。”和真師推出來的那些人接觸久了,林白也早習慣這些人被下封口令的事實,擡手‘抽’了口煙後,將菸頭扔進水坑,望着南宮正青白不定的面頰,神‘色’平靜道:“快點‘抽’,早點‘抽’完,我早點送你上路,小爺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辦。”
南宮正聞言神情悽然,捏着煙放到嘴邊,但嘴‘脣’顫抖着卻又放不到嘴裡。望着他這模樣,林白也沒催促,只是安靜等待。
約莫着過了兩三分鐘,南宮正手裡的菸頭燒到了底,菸屁股緊緊得黏在嘴‘脣’上,將灼熱的菸頭連帶着嘴‘脣’的老皮扯下後,‘舔’了‘舔’略帶血腥味的下‘脣’。南宮正向着小巷內望去,陽光明媚,微風不止,他似乎也不知道是該咒罵一通還是鬼哭狼嚎一番……
許久過後,他重重嘆息一聲,轉頭望向眼前這個叫自己着實是大跌了一次眼睛的年輕人,咬緊了牙關,苦笑道:“我非得死麼,我能幹好多事情……”
“就你的手段,我看不上。說句實話,你也早把上古先民留下的巫術傳承給糟蹋了,要是你用的法子不這麼‘陰’損,說不準我真能留你一命。”林白笑着搖了搖頭,淡淡道:“而且你覺得你使了這麼多手段,還讓我那便宜老丈人去鬼‘門’關轉了兩次,我能心慈手軟饒你麼?”
“話沒說錯,咱們奇‘門’裡的人就是得快意恩仇!你小子夠狠,我看老怪物估計也是小瞧你了!糟蹋了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我也是早該死了!”臉‘色’蒼白、嘴‘脣’青紫的南宮正沉默片刻後,放肆大笑,笑得眼角都流出眼淚,笑着笑着聲音就變得哽咽起來。
哽咽了許久,南宮正眼中‘露’出一抹癲狂神采,道:“我想讓你看在同爲奇‘門’中人的份上,幫我做件事。姓孫的那小子身邊,有個叫謝芷蕙的‘騷’娘們,那娘們‘奶’大.屁.股圓,之前天天在我眼前邊晃,我忍着沒搞她,現在心裡真有些後悔。你收拾了姓孫的那小子之後,能不能替我搞她一次,要是她不對你的胃口,就找個人上了她,最好刻成光盤,燒給我瞅瞅!”
林白委實是有些哭笑不得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這孫子倒好,死到臨頭了,腦子裡邊裝着的竟然還是這些荒唐事情。不過這荒唐裡,多少也有那麼股子淒涼。
“我有‘女’人,她我不會碰。”林白搖頭苦笑,然後道:“不過我有個師兄,他喜歡這種‘奶’.大.屁.股圓的‘女’人,等有機會了,我問問他,看他想不想上。他要是想的話,那就算了了你這個念想,要是不想,我也不能勉強。不過刻光盤這事兒,太荒唐,我答應不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要是能上她,到時候就跟她說,是我南宮正讓做的!”南宮正大笑幾聲後,呼出一口濁氣,雙眼一閉,道:“來吧,給我個痛快!”
林白默然無語,手上印訣微微掐動,順着河圖洛書一股‘陰’冷的氣息頓時逸散而出,向着南宮正的腦袋便侵襲而去。小巷內雖然陽光燦爛,但冷氣卻是驟然‘逼’人。
印訣掐動後,林白便沒再在這裡停留,順手‘摸’出根菸塞在嘴邊,深‘抽’了一口,扭頭便走!
又一‘門’奇‘門’術法斷絕了,不過這種害人的東西,留着也是禍害。而且接下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陽光輝映之下,林白的神‘色’堅毅無比,更是多了一絲叫人膽寒的冷意!
等到林白走回急救室後,室內的那一幕,着實叫他有些哭笑不得。
南宮正身死,他施展的那些巫術自然也隨之而煙消雲散,之前收到巫術干擾暈倒的那些醫生,如今也悉數清醒。不過他們不醒還好,這一醒,卻是又被嚇了個半死。
也不知道是因爲埋怨林白出‘門’沒帶上它們,還是這些怨念仍留着孩童頑劣的‘性’子,竟然分出一股股黑風,將那些醫生團團纏着,也不侵擾他們的心神,就是當困獸般守着。
這些醫生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感受着身周黑風的森寒意念,嚇得那叫一個三魂出竅。等他們看到林白進來之後,那些原本圍着他們的黑風疏忽而散,宛如寵物般,繞着林白盤旋不止。更是叫他們看林白的目光跟看惡鬼一樣,恨不能在地上給林白叩幾個響頭。
“真是頑劣……”望着纏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黑風,林白苦笑着嘟囔了一句,也不管那些醫生樂不樂意,順手又‘摸’了根菸點上,‘抽’了口後,望着身周的那些黑風,緩緩道:“之前禍害你們的那王八蛋沒了,你們是想繼續跟着我,還是想早點從這羈絆裡脫身,找到歸宿?”
這些怨念似乎能聽懂林白的話,戀戀不捨的繞着林白的身子轉了幾圈後,疏忽又化作黑風,向着天‘花’板涌去。這涵義明顯無比:這些怨念被束縛在槐木芯中年月已久,雖然對世間還有不捨,但被林白心念化解後,卻也再沒了牽掛,只想儘早化作煙雲,再入輪迴。
“既然你們想,那我就幫你們一把。”望着盤旋在自己頭頂的黑風,林白嘴裡也是有些苦澀,擡腳將菸頭踩熄後,手上印訣驟然掐動,催動法相懸浮於頭頂,口中緩緩唸誦道:“晨昏孕度,晨昏運度,耀明古今。萬類受稟,結化成形,冤業誤染,三世相侵。正一之氣,解免冤魂,聞之即散,聽之離分。天丁甲卒,扶護無傾,速生速免,各得安寧!”
法相之聲與林白之聲‘混’於一體,猶如晨鐘暮鼓,有着一股說不出的莊嚴肅穆。隨着太上三生結怨妙經的唸誦,那股黑風饒着林白身周盤旋片刻後,倏忽而散,天地重歸清明……
室內一片寂靜,一衆心中原本恐懼莫名的醫生,聽着這玄奧的咒訣,看着一絲一縷消散於天地間的那陣陣黑風,莫名覺得心中有些酸楚,眼角更是驟然溼濡。
那是眼淚,是神隨心動,感觸到夙怨得到解脫後,心中生出的空明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