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張桂平一轉身對着胡葉梅就跪了下去,啪的一聲,在自己臉上打了一耳瓜子:“媽。我錯了!我一時糊塗,我鬼迷心竅。我不該對你發火的。您原諒我。對,我自私,我愛慕虛榮。我錯了,媽,您原諒我。我們很小的時候,爸爸就死了,你那麼辛苦將我們兄弟拉扯大。我沒有好好孝順你,還這麼對你。我真不是人!”
張桂平跪行了幾步,抱住了胡葉梅的腿,竟然還哭出了眼淚來,淚流滿面啊!
張桂平一下子來了這麼一出。還真是將病房裡已經門口圍觀的所有人全部雷瞪大了眼睛。
不是親眼所見,誰能夠相信這件事情竟然會發生如此奇妙的神轉折。
不過有人卻悄悄地道出了張桂平如此本色演出的真實原因。
“人家這是演戲呢。之前的事情被人拍了視頻了,這要是傳到了網上,他再大的官,也非給擼下來不可。現在到處都在整風,搞羣衆路線。他這事情要是捅出去,那不正好成爲反面典型麼。但是他演了這麼一出,就算被傳到了網上,這也不過是他的家事。別人還真不好拿這事做文章。”
秦川早就看明白了,他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如此嘴臉。越看越覺得厭惡。
“大家都散了吧。這裡是醫院。都回到自己病牀上去吧。”秦川說道。
“哎喲!”姚紅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怎麼了?”方萍連忙將姚紅扶住。
“還不是他,剛剛在門口被他一把推倒在地,別不是摔骨折了吧?秦大夫,你趕緊給她看看?”蔣玲玲說道。
秦川連忙走過去,“怎麼樣?哪個地方痛?”
“看你都幹了什麼?”胡葉梅羞愧得臉上如同火燒一般。
張桂平連忙說道:“我就是輕輕推了一下,剛剛還好好的,不是要訛我吧?”
“人家上了年紀的人,你竟然那麼粗魯地將人家推倒。外面也是有監控的。你別想耍賴。”蔣玲玲說道。
一聽監控兩個字,張桂平立即老實了,不過他心裡卻在盤算,得想辦法將醫院監控裡剛剛拍到的東西全部刪除才行。不然自己的把柄就握在別人手裡了。
“如果是我剛纔魯莽造成的,該出的醫藥費,我會出的。我這個人做事有些急躁。”張桂平說道。
“太好了,剛纔是你自己親口承認了的,我已經錄了下來了。”方萍促狹地笑道。
張桂平揚起手又打了自己一嘴巴。
“你幹什麼啊?”胡葉梅畢竟還是心疼自己的兒子。
事情發展到這裡,這個結局自然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胡葉梅說道,“還不站起來,你這個樣子,被人拍下來,你就不害臊啊?”
張桂平看着周圍的人一個個拿着手機往這裡拍,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
張桂平還不知道他之前威脅的蔣玲玲是市長的女兒,要是他知道的會,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的鬧劇呢。
被衆人抓住了軟肋的張桂平到後面完全軟了。連胡葉梅與姚四海的事情,他也不準備反對了。他似乎泄氣了。
張桂平的事情,讓急診科一直樂了好些天。甚至有好事者特意去監控室將那一段視頻拷了出來。據說什麼時候不開心了,把視頻打開,就能夠讓所有的煩悶一掃而空。
愛情的力量是無限的,姚四海的病情轉變的速度讓人有些意外。國慶佳節來臨之前,他就辦理了出院手續,拿了一些藥,與胡葉梅回柚子洞村。
“姚老爹終於守得雲開了。唉。”王月珍自動姚四海走了之後,便有些情緒不高。想必是姚四海的事情,勾起了她的一些回憶。辛辛苦苦將兒女養的,結果到頭來,卻只能將醫院當家。
“王娭毑,你也要好起來。把病養好了,到養老院去住着,也比住在醫院裡強。”秦川說道。
“我倒是寧可住在醫院裡。在這裡,每天可以跟你說說話,到了養老院,就可能跟一羣跟我一樣孤獨的老人守在一起了。不是沒有辦法,誰願意去養老院啊?”王月珍說道。
秦川想想也是。中國人的傳統習俗,養兒防老,老年人自然希望身邊有兒孫相伴。敬老院大多是一些無兒無女,或者兒女無法照料的人。現實肯定不會有電視裡看到的那麼好。自己的兒女尚且難以悉心照料,養老院的工作人員能夠真的如同新聞裡所說的那樣盡心盡力麼?
“人老了,或者就是個累贅啊。”王月珍搖搖頭。
這是秦川也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王月珍的身體一直沒有什麼起色,這裡的環境又這麼差,秦川真是有些擔心。
“小秦,你別擔心我。我反正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沒有什麼遺憾了。”王月珍反而安慰起秦川來。
與王月珍的談話讓秦川心情有些沉重。就連看到郵箱裡《預防醫學雜誌》審覈通過都不能讓秦川興奮起來。
高佔婷見秦川悶悶不樂,奇怪地問道:“怎麼了?跟玲玲吵架了?”
“沒有。我跟玲玲吵什麼架?”秦川搖搖頭。
“那你這麼深沉幹什麼?”高佔婷說道。
“那個王月珍的兒女也真是的。將老人丟在醫院裡就不管了。胡葉梅的兩個兒子不管姚四海的死活,最多是張桂平兩兄弟忘恩負義。但王月珍的親生子女竟然也不管她的死活。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管死活了。”秦川說道。
“我早跟你說了吧?別太過多摻乎病人的事情。我們是醫生,醫院對於病人來說,只是他們人生中極爲短暫的路過。而對於我們醫生來說,這裡是我們一輩子守衛的地方。每個病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你一旦進入了他們的故事,就會經歷他們的悲喜。每一次經歷都會是一次痛苦。比如姚四海的故事,你就太過投入了。幸好姚四海還算是戲劇結尾,皆大歡喜。但是王月珍可就難說了。俗話說,久病無孝子。王月珍一直就是個藥罐子。時間一長,他們的子女心裡就有怨言了。她的情況還不是最壞的,至少她的兒女每個月都會給醫院打錢過來。所以也不完全算是不管她的死活。”高佔婷說道。
“嘿,你對王月珍的瞭解也不比我少嘛。對了,姐,什麼時候,我們一起去柚子洞村看一下麼?看看胡葉梅最後是不是真的跟着姚四海去了柚子洞村?”秦川問道。
“好啊。你什麼時候想去,姐送你過去就是。晚上有空麼?陪姐出去散散心怎麼樣?”高佔婷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啊。不過這一次還是把玲玲也叫上,到時候你喝醉了,也好照顧你。”秦川說道。
“你放心好了。姐最近心情好得很。賈春鵬很長時間沒來打攪我了。”高佔婷說道。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理會你了?”秦川奇怪地問道。按說,賈春鵬在沒有得手之前,應該會盡量挽回與高佔婷的夫妻關係的。出現這樣的情況,確實有些不尋常。
“是啊。自從我回我爸媽的房子住之後,他就前面給我打過一兩次電話,後面根本就沒有動靜了。”高佔婷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不合理啊。除非他絕對時機已經成熟了,不然的話,他應該竭力維持你們的婚姻啊!而不應該不理不睬啊?”秦川說出心中的疑惑。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對勁了。不行,我得告訴我爸媽。賈春鵬只怕是又有什麼陰謀詭計了。”高佔婷連忙掏出手機,將電話撥了出去。
掛上了電話,高佔婷才向秦川說道:“我已經告訴我父母了,他們會去處理的。真是多虧你提醒,不然我也忽略了。我就盼着他不來找我。卻沒有去想這裡面的不正常。”
經過了這件事情,高佔婷晚上也沒有了出去散心的想法了。
國慶假終於來臨,秦川調好了假。在國慶節當天便與呂書壘一道去了星沙。
國慶節的時候,高速公路免費通行,高速路上的車輛特別多。一路上,秦川便看到了幾起車禍,也不知道有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最好是別碰到車禍。不然的話,弄不好就堵在高速上了。”呂書壘說道。
“其實,爲了保險起見,我們應該去坐火車的。火車肯定是不會堵車的。”秦川說道。
“火車倒是不會堵車,但是火車站堵人啊!國慶節這樣的節日,出行的人那麼多,你確定你能夠買得到票?”呂書壘問道。
“那倒也是。那只有坐公汽。”秦川說道。
“國道不是一樣堵啊?”呂書壘笑道。
不過這一路上,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車禍,一直到下了高速,兩個人終於放下心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在高速公路沒堵上,在環城高速上,秦川與呂書壘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烈的車禍。
一臺路虎猛然變道,切到了一臺白色寶馬車的主人是個技術很不熟練的女司機。慌亂中,直接將方向盤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