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袁立剛一聲尖叫,倉皇往後面急退,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雖然在醫院裡實習過,但是很少有上手的機會,更很難碰到今天這樣的場面。
但是衆人更加擔心患者,實際上那血並不是從患者口中噴出的,而是從腦部切開了創口噴出來的,血管瘤切除之後,血管破裂,大量的血從傷口噴了出來。
“何,何醫生,怎麼辦?血管破了!”汪莉非常緊張。
“慌什麼。止血鉗!”秦川並不是很擔心,有自體血循環系統在,加上之前又從血站調了少量血袋過來了。只要失血量即使控制,並不用擔心患者的生命體徵會失衡。
李雪瑩也非常緊張,拿着止血鉗的手一直抖個不停。
“別慌。”秦川表現出來的信心,成爲了袁立剛等三名新兵的精神支柱。他們畢竟也是經過一定專業訓練的,雖然一開始有些慌,還是很快適應了過來。
秦川手法既快又準,飛快地將血止住,然後進行血管的縫合。處理得非常快速,卻又沒有任何毛病。
幾分鐘之後,病人的情況穩定了下來,血袋裡還有大半袋血沒有輸完。
幾個新兵眼光還是有的,秦川的技術可比他們以前實習的時候的指導老師要強許多。這麼一臺手術,帶着三個新兵蛋子就敢上手術檯,連個麻醉師都沒有。確實是膽大包天。而且手術一旦出了問題,很容易被追究責任問題。當然在這種情況下,爲了搶救病人的性命也只能如此。
“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要慌。要快速找到出血點,將血止住,然後儘快縫合。出血並不可怕,它出多少血,我們補多少血進去。收支平衡,病人的體徵不會出問題。我們有血袋,還是自體血循環系統。不太容易出現失血過多的情況。今天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們再次出現。技術不行練技術,膽色不行就練膽。如果前怕狼後怕虎,那就別當醫生。穿上了這身白大褂。就必須敢於承擔責任。病人將生命託付給我們,我們就必須爲病人的生命負責。”秦川的目光逐個落在三名新人的身上,對這三個人的表現,秦川是不滿意的。但還是耐心地去進行培養。
“何醫生,接下來。病人的治療怎麼辦?還繼續留在我麼衛生所麼?”袁立剛這麼問的原因,是因爲血管瘤手術,術後死亡的機率是非常高的。他對衛生所還是有沒有信心。覺得衛生所能夠完成這麼一臺大手術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術後恢復對於衛生所來說,難度更大。
“這要看患者家屬的意見。如果他們願意將病人放到我們這裡繼續治療,我們自然要接受。以我們目前的醫療條件,是完全足夠的。我也是建議患者繼續留在我們這裡。畢竟以患者的狀況,不適宜太長時間的轉院。”
黃坪鄉衛生所連社區醫院都算不上,卻已經配備了非常先進的 治療儀器。秦川自然是希望黃坪鄉衛生所能夠成爲未來龍山縣最好的醫院,也算是秦川來龍山一趟。留下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這些儀器設備也許更應該放在龍山縣人民醫院這樣的龍山最高級醫院,但是因爲秦川在黃坪鄉支農,對這裡更有感情。
“我們這裡具備這樣的條件?”
袁立剛非常驚訝,與汪莉以及李雪瑩面面相窺。這麼一家鄉衛生所竟然具備這樣的條件?不過想一想,之前病人進來的時候,各種快速檢測的儀器,也許真的擁有這樣的條件。
這究竟是一傢什麼樣的衛生所啊?一家衛生所真的能夠擁有這麼好的條件麼?
這也許是袁立剛等人心中最大的困惑。
“趕緊去給患者補病歷,補簽字。剛剛太急,沒來得及讓病人家屬簽字了。”秦川當了那麼久的急診醫生,對程序還是非常熟練的。
“好好。”
汪莉連不迭答應着。
不過接下來。依然是手忙腳亂。找病歷紙,找筆、找手術知情術等等。沒來得及開張,就倉促接收病人,並且進行大手術。出現這樣的慌亂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來黃坪鄉之前,以爲在黃坪鄉最多就是治治感冒,掛掛水,了不得割割闌尾。誰想到一來就是一臺大手術,想想都覺得後怕。好在是沒出什麼問題。
“家屬過來一下。跟你們說一下病人的病情。另外還需要你們補一些手續,剛剛情況危急,沒來得及跟你們辦手續了。另外術後恢復還是非常關鍵的。”秦川將家屬叫了過來。
病人是白家村的村民,叫白滿仁,今年六十三歲。送他過來的是他婆娘邢美雲,還有他兒子白三前與女兒白三女。
邢美雲走過來,神情極爲急切,“我男人究竟怎麼樣了?”
“手術完成非常成功,暫時人沒問題。不過這種血管瘤手術,危險不止是手術中,手術後恢復階段依然非常危險的。需要的時間也比較久。我建議病人暫時住在我們衛生所,進行後續的康復治療。我們這裡雖然是衛生所,但是醫療條件卻是具備的。”秦川將情況說了說,然後看着家屬,徵求他們的意見。
“醫生,我爸能不能轉到省裡的醫院去。我們之前到省裡的醫院看了,人家說,這種病,一般的醫院應付不了。咱們黃坪鄉這畢竟是衛生所。醫生,不是我看不起衛生所,我知道,你的醫術還是非常厲害的。但是咱們這裡的條件肯定是不比不上省裡的醫院。我爸把我們養這麼大,臨老,我不想虧欠了他。就算砸鍋賣鐵,也要送他去最好的醫院。”白三女不停地抹眼淚。對於她來說,去省醫院的意義已經不僅僅在於治病,可能還有比這更大的意義。
秦川點點頭,“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們黃坪鄉的路況你也是知道的。整個龍山縣的路都差不了太多,你爸爸才緊急做了手術,這個時候,往省城送,實在太危險了。我們衛生所也沒有救護車,萬一路上出點什麼問題,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秦川說的是大實話。可不是爲了恐嚇病人家屬。
這一下,白家人都眉頭緊鎖。
“閨女,照媽說,這省城咱還是別去了。就在這衛生所算了。省城的醫生說手術只有省裡的醫院做得了。但是何醫生不是成功做成了手術。要不是何醫生,你爸早就沒了。既然何醫生說衛生所能夠治得了這病,那我們就繼續信何醫生。何醫生來咱們黃坪鄉的時候,不是還治好了五步蛇咬傷的小孩麼?”邢美雲考慮的是不要拖累兒女。丈夫已經是這個樣子,省裡的醫生也說過。風險非常大。跟何醫生說的差不多。既然鄉里衛生所能夠治療,就沒有必要往省裡送。邢美雲還有一個擔憂,龍山縣還實行土葬,如果白滿仁轉到省裡醫院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只能在省裡火葬了,帶骨灰回來,這對於邢美雲來說是難以接受的。
白三前很急躁:“媽,你別聽鄉里的醫生哄騙。大醫院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貴。雖然醫療費用高一些,但是他們不會亂來。醫療條件也不是這衛生所能夠比的。”
白家人這麼一說。秦川便不能開口了。走到一邊,看袁立剛等人補的手續有沒有問題。過了一會之後,白家人似乎已經商量好了,還是決定轉院。
“既然你們決定轉院,我們也不反對。但是一些手續我們必須完全辦理好。衛生所的意見,是建議你們繼續在這裡進行治療。因爲病人此時的狀況不適合於長途跋涉。你們家屬執意要轉院,我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們要尊重患者家屬的意見。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聯繫好救護車再轉院。沒有專業醫生陪護,剛剛做完手術,就長途跋涉,實在太過危險。即使這樣。路上的風險依然是非常大的。”秦川是真的很擔心路上出問題。但是病人家屬根本聽不進他的忠告,還以爲他貪圖他們的醫療費呢。所以秦川很是無奈。
果然,白家人在聯繫救護車的時候,遇到了麻煩。聽說白滿仁的情況之後。鎮衛生院的醫生直呼黃坪鄉的醫生膽大妄爲。救護車自然是不敢出,萬一路上出事了,到底算誰的責任?龍山人民醫院的態度與鎮裡的醫院一樣。省醫院雖然聯繫上了,但是人家並不願意派救護車過來。你這裡手術都已經做了,省裡的醫院自然不肯給別人擦屁股。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一直沒聯繫到救護車的白三前非常惱怒看着秦川。
秦川有些莫名其妙:“什麼故意的啊?”
“你明知道你這裡做了手術,省裡醫院不可能接收。你爲什麼不早說?誰讓你做手術了?你現在把手術做了,省醫院也不肯接手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你這裡了。你可別抵賴,那些同意書都是你們後面補上去的。”白三前竟然翻臉不認人了,他似乎忘記了進衛生所的時候,白滿仁已經生命垂危了。
“在那種情況下,我只能以救命爲先。這是緊急狀況下的應急辦法。雖然你對你爸爸的狀況非常緊張,但是你也不能胡嘴蠻纏。如果你覺得我們的醫療過程存在什麼問題。你可以走正常的法律途徑去告我們。”秦川臉色一冷。一開始,秦川還對這一家人印象非常不錯,覺得白家的子女很孝順。但是現在看來,只怕也是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的東西。
“何醫生,你那個時候真的有把握手術能成功麼?你們是鄉衛生所,爲什麼你敢做這麼大的手術,你不怕手術失敗麼?”白三女也開始對秦川之前的做法生疑了。
“在不同的情況下,醫生有權利採取不同的處置措施。當時你們自己應該非常清楚,在那種情況下,我的搶救只要稍微慢上一點,你父親只怕已經早就沒了。現在你們回過頭來質疑我,你們究竟想幹什麼啊?”秦川視線直逼白家兩姐妹。
“我們想幹什麼是我們的權利。你只要確定你當時該什麼不該做什麼就行了。”白三前惡狠狠地撂下話走人了。
袁立剛等人被這裡的氣勢嚇住了,他們沒想到一臺成功的手術之後,竟然也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真是做好不得好。要我說,那天就不應該做那臺手術,直接讓患者去上級醫院就好了。”袁立剛懊惱不已,後悔沒說服秦川不要冒險做手術。
“關鍵是我們把人給救了,結果人家還要把我們給告了。”汪莉也是覺得非常憋屈。
李雪瑩看着白三前遠去的背影,擔心地說道:“他肯定是回去叫人去了!到時候,要是跑到衛生所來鬧,那可怎麼辦。黃坪鄉這裡連個派出所都沒有。也不知道警務室的民警在不在?”
“在也沒用。到時候人家叫一大羣人過來,一個民警擋都不敢出來擋。黃坪鄉這裡的民風彪悍。鬧起事來,能夠敢把天給捅破。”袁立剛是本地人,對黃坪鄉這裡的習俗非常熟悉。
巧的是,丁方剛剛過來有事找秦川商量,一看到這架勢立即退到了一邊,往金子山村打了個電話。丁方自己也不知道剛剛的第一反應爲什麼不是給胡秋志與霍紅陽打電話,而是給許素月打去了電話。
許素月接電話之後,立即讓劉萌萌等人立即前往鄉衛生所。老學堂這裡每天都有大量的金子山村人做事。許素月等人的普通話,他們自然能夠聽得懂。一聽說有人要圍攻何鄉長,一下子炸了鍋。劉萌萌等人還沒離開,就看到大羣大羣的金子山村村民往村裡跑了過來。
韓明早這個書記這一次不僅沒有阻止村民,反而成了帶頭的。
“何鄉長爲咱們金子山村做了這麼多事情。現在救了人,卻還被人敲詐勒索,受人欺負。哪裡有這樣的道理?欺負何鄉長,就是欺負我們金子山村人。有卵子的,跟我去鄉里去!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個王八蛋,敢做出這麼混賬的事情出來!”
韓明早手一揮,村裡的男人拿的拿扁擔,扛的抗鋤頭,裝備各種農村特色的武器,朝着鄉衛生所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