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想到解決方法前,狠話已經沒什麼意義。
很平淡地說完後,她向德育主任鞠躬,請求離開,得到同意後,她就拉開門……
正午陽光傾瀉而下,校園一片燦爛,林朝夕有瞬間視野茫然,隨後,裴之的臉纔出現在她視野內。
少年人雙手插袋,目光清醒,在門打開瞬間,他也愕然了一小會兒,沒想到他們結束的這麼突然。
辦公室內外視線相接,馬萍萍、陳楚和1班籃球隊隊員,也都看到裴之。
林朝夕踏出一步,趕緊把門拍上,切斷雙方視線。
她面對裴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她轉過頭,把耳朵貼到門板上,小聲問:“隔音效果好嗎?”
裴之:“可能不是很好。”
“你從哪裡開始聽的?”林朝夕回頭問。
“忘了。”
裴之很乾脆回答了這兩個字,林朝夕長舒一口氣,又突然扭頭……
裴之說忘,這是不是嘲諷啊……
裴之還想再說什麼,林朝夕怕門板太薄裡面人聽到,趕忙把裴之拉離德育處門口。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邊走邊問。
“吃完就回來了。”
“好吃嗎?”
裴之腳步緩了緩,看她一眼。
林朝夕:“吃比破事重要嘛!”
“還可以。”
“只是還可以嗎?”
“怎麼回事?”裴之根本不中計。
“emmmmm……”林朝夕想了想,選了馬老師言辭不那麼惡毒的段落,解釋道,“就是馬老師認爲,我們能拍下他們班打我們班的視頻,是因爲我們設計陷害他們。”
裴之:“設計陷害說不上。”
林朝夕:“是吧?”
裴之:“但我也的確有意攔住我們班同學。”
林朝夕:“你不需要特地說出來的!”
裴之看着她,說:“我聽到後半段。”
這是指馬老師罵她的後半段。
你明明聽到,還要問我……
林朝夕其實挺怕裴之追問她那段“墮落”時光,所以故作輕描淡寫地說:“也沒什麼啦,誰生命裡沒碰到過幾個渣老師,沒碰到的話人生都不完整啊。”
裴之凝望她,這眼神一閃而逝,而後他很認真地說:“但這位老師,好像過分了。”
“我們以前遇到的不過分嗎?也沒什麼辦法啊,難道直接打上門嗎?”
“原來不是直接打上門。”裴之停下腳步,愣了愣,“那我剛纔鋪墊做錯了。”
林朝夕想了想,意識到裴之是以爲她要去幹1班,所以順着她的話在說,感覺有點可愛啊。
林朝夕:“我是想幹上門,但不知道怎麼幹。”她很誠實地回答,“馬老師感覺有點剛愎自用啊,怎麼才能逼她呢?”
他們邊走邊說,走了一段後,看到班主任李姝老師從遠處匆匆而來。
李老師大概剛吃完飯就被堵住,所以手上還拿着洗乾淨的便當盒。看到他們,她才長舒一口氣:“怎麼被叫到德育處去了?”
“爲了籃球賽上他們打我們班的事情。”林朝夕說。
李姝一秒又緊張起來:“怎麼回事,馬老師還真是沒完沒了!”
林朝夕趕緊寬慰:“陳主任說要處分他們。”
“那就好……”李姝說完,又像覺得有什麼不妥,直接地道,“但馬老師挺……她對你說什麼了嗎?”
“還好吧,馬老師就說我別想參加學校的數聯選拔考了。”林朝夕回答。
李姝嘆了口氣:“這件事,其實還是馬老師說了算,我知道你想參加,但中考也重要,不用競賽分心,你先好好準備中考吧。”
聞言,林朝夕很直接地道:“但如果我們班沒資格參加考試的話,裴之同學也參加不了。”
李姝愣住,她看着裴之,非常不可思議:“裴之也想參加嗎?”
林朝夕總覺得李姝的語氣怪怪的,她說:“裴之同學數學非常非常厲害。”她連用兩個非常,“數學唯一一次沒考滿分,是做了一份高中試卷……”
李姝被噎住,不可置信看着裴之,過了一會兒才問:“……你的成績單?”
裴之倒很坦然:“德國成績單計分,和國內不太一樣。”
他說得委婉,可在說完那句話後,周圍空氣還是突然安靜下來。
林朝夕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李姝的目光從驚訝、欣喜到惋惜的過程也非常明顯。
“這可怎麼辦……”李姝爲難地看着他們,“如果沒鬧籃球賽的事情,我還能幫你們爭取下,馬老師非常要面子。”
林朝夕眼前一亮:“馬老師很要面子嗎?”
“你想幹什麼?”李姝警告她,“不許衝動,有什麼事還是我去溝通,你們別再像上午那樣衝在前面……”
“衝還是我們衝吧……”林朝夕笑着看他們可愛的李老師,“您幫我們兜着就行。”
“什麼亂七八糟的?”
“還珠格格里,皇上不都這樣罩着小燕子?”林朝夕笑。
事發時,實驗初中的教師辦公室還算安靜。各班老師或在批改作業,或爲下午的課程準備。
被叫到德育處處理班級學生籃球賽暴力事件的馬老師也回來了,但她的臉不僅臭的不能看,她帶來的低氣壓讓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只剩下動筆的沙沙聲。
李姝看着馬萍萍的背影,同時還在擔憂林朝夕中午說的話,總覺得有些擔憂。
她憋不住,想和隔壁桌的政治老師討論下這件事,就在這時,辦公室大門被敲響了。
篤!篤!篤!
那是三聲極其有響亮清脆的敲門聲,震得全辦公室所有老師都猛一清醒。
中午時,大部分老師都非常困,對這麼響亮的聲音天生反感。
“請進。”年級組長耐住性子說。
辦公室大門被推開,清風灌入,一男一女兩位學生先後步入辦公室。
男生穿着很隨意的運動服,微低頭,走得很平靜;女生則踩着學校統一的黑皮鞋,裙襬搖曳,皮鞋踏在瓷磚上,發出格外清晰的噠、噠聲。
看到來人,李姝緊張起來,馬上想叫住他們,但女生很快衝她眨了下眼,比了個口型。
好像是在說“皇上”?
想起女生中午說的話,在那刻,李姝莫名其妙地緩和下來。
雖然比喻奇怪,但她忽然有些理解學生們的想法。
他們想要的從不只是書教的很好的老師,他們更希望老師也能如父母般寵愛他們。
而作爲父母,既然溺愛了,那就溺愛到底。
李姝安靜地坐下來。
她做了段短暫的心理建設,林朝夕和裴之已經走到馬萍萍面前。
馬萍萍見鬼似地擡頭,看到林朝夕的剎那,她的臉色黑如鍋底,但自持教師身份,她沒有說什麼,只問:“你們來幹什麼?”
男生女生兩人對視一眼,女生先開口:“馬老師,我們想參加數學聯賽的選拔考試,請給我們一個機會。”
辦公室真的非常安靜,而女生的聲音又極其響亮清脆,所以幾乎每個老師都能聽清楚她說了什麼,他們看向這對男生女生的眼神瞬間變了。
政治老師把轉椅滑了過來:“你們班學生怎麼突然這麼愛學習了?”
李姝示意政治老師噤聲,有點緊張地看着林朝夕和馬萍萍。
“我今天在德育處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馬萍萍強忍住不悅,故作溫和地說道。
“正因爲您說得很清楚,所以我聽了很難受。”
“難受就好好認真學習,踏踏實實,別想整天想着一步登天!”
林朝夕打斷她:“我一開始覺得是我的問題,所以難受,但我後來想,您說‘女生小學成績好,長大就不行’,是您對女生本來就有偏見,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您的問題,因此我想向您證明,我還是可以拿金牌。”
林朝夕一席話畢,整個辦公室再度寂靜無聲。
老師們很奇怪地看着林朝夕,當然有人覺得女孩這番話太狂妄自傲。
政治老師拉着她,小聲問:“你們班林朝夕不是成績不太行嗎?”
李姝也在想這件事,不明白女孩的底氣從何而來,可她又想,作爲父母,難道不應該支持孩子們嗎?
所以她還是沒有說話。
“我說了,給你名額就是浪費機會。”一而再再而三,馬萍萍沒見過這麼牛皮糖一樣的女孩子,真的煩了,毫不猶豫地甩了這麼一句。
“我只想要一個公平地,參加選拔考的機會。”
馬萍萍冷笑:“你參加選拔考有什麼用,你那些數學成績單還不夠證明嗎?”
林朝夕:“因爲初中數學太簡單了!”
馬萍萍:“虧你有臉說得出口!”
聞言,女生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輕鬆的笑意,她變得平靜起來。
“我們只想要一個公平參加選拔考試的機會,但馬老師您不同意,爲了證明我們的數學能力,您能和我們玩21點嗎?”
女生從口袋裡掏出一副撲克牌,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