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之中,蘇珊等女巫的身形漸漸消失,只剩下令人恐懼的喘息聲。{首發}範劍南知道,那是自己的喘息聲。他從未想到自己的喘息會變得這麼沉重而令人恐懼。因爲他已經感到自己無法呼吸,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周圍所有人都看不清了,這山頂的湖區竟然變得死一樣的寂靜。
“不對,這不是真的!肯定是某種幻境!術者的能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違反自然法則,這紅色的霧霾,這令人窒息的感覺應該都是幻覺。”範劍南低聲道。他試圖在給身邊的人提醒。因爲他知道雖然看不到,也感覺不到他們,但實際上破軍,蒼雲嘯等人就在他的身邊。範劍南希望用自己的聲音來提醒他們不要被幻象所迷惑。
但是他的身邊毫無聲息,四周都是赤紅的霧霾,絲毫看不到同伴的影子。範劍南已經因爲缺氧而頭暈,他的心越來越往下沉,他知道這絕非是普通的幻術。歐洲的女巫團體自中世紀起就獨立研究巫術,她們對於的黑巫術的研究,遠不是普通術者可以企及的。
範劍南自然不甘心就此認輸,他在蘇珊動手之前就已經排好遁甲盤局。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奇門中的孤虛位,背孤擊虛,危而不敗。只要守住位置,女巫們的黑巫術再厲害也不可能擊破他的防禦。
範劍南再次掐起指訣,連連推演,但是在這一刻他的遁甲術似乎失去了效用,就連他也無法計算出生門位置。女巫們的幻術應該是某種詛咒術,以極強的念力引導激發自然界的術力。直接作用於受術者的大腦,影響其意識。方向感,邏輯判斷力,這些最基本的意識被攪亂,就足以毀掉一個強大的術者。
尤其範劍南的卦術是植根於大量計算推演的基礎之上的,所以最容易受到干擾影響。這些女巫很聰明,而且明顯是得到過有人刻意指點。一出手矛頭就直指範劍南。她們要在最短時間內毀掉五術人之中最精確的頭腦。空氣之中越加濃重的血紅色漂浮物既像縹緲的雲,又像陰霾的霧,用它獨特的方式散發着死的味道。
範劍南等人的意識正在漸漸消失,沉寂在這血色霧霾之中越來越深,無法自救。
範劍南呼吸越來越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息,卻沒有吸入一絲空氣,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就這樣結束了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自從他學習卦術以來,所有人都稱他爲卦術天才。這一雙手,不知推演過多少人的命運,救助過多少人。只是現在,他連自己也救不了。範劍南的意識開始模糊,僅僅靠着他的意志在堅持。
他的嘴脣已經被咬出了血,舌尖感覺到了一股鹹腥的味道。如果不是靠着這股意志堅持,他只怕早就暈倒了。血色霧霾之中似乎又一種令他很舒服放鬆的東西,只要他放棄堅持,就可以平靜的睡去。但是他不能。範劍南知道,只要他向這股力量妥協,那麼就意味着死亡。不但是他自己,而且包括了身邊的這些人。
如果範劍南放棄堅持,那麼馮瑗,龍大膽,破軍,蒼雲嘯,還有甲子旬和灰狗,今天在這裡的人都會死。那是這樣堅持又能堅持多久?範劍南終於忍不住踉蹌了幾步,癱坐在了地上。“我終於還是沒能救得了所有人。”範劍南絕望地看着自己的手,這雙原本穩定如磐石的手,現在竟然也開始顫抖了,手上竟然還有血。
“怎麼會這樣?”範劍南微微一愣。他的雙手從沒有受過傷,那麼這血跡是怎麼來的?如果說是女巫用紅色霧霾營造出的幻象,似乎也不可能。因爲真正的幻象只能源於自身的腦部活動。所謂利用幻象控制他人只是給人一種引導,就像是引導者給了一個大致的內容,但是絕不會是具體的。因爲真正的幻象大多數是受引導者按照這個大致內容自身的腦補臆想。
而這種臆想總是符合邏輯的,因爲大腦需要相信這個幻境,就必須使一切符合一般的邏輯。絕不會莫名其妙的就生成某種不具含義的幻象。
範劍南艱難地支起身體,看了看周圍的霧霾,隨即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的腦中形成。周圍血紅色的霧霾,和這手上類似血跡的痕跡是有着聯繫的。也就是說,這紅色霧霾並非幻象。他手上的血跡,是因爲在做指訣推演的時候,沾到了霧氣中的水分。
這血色霧霾是現實,而非虛幻。女巫蘇珊只是用詛咒術切斷了他和外界的交流和聯繫,製造出一種隔絕的幻象。
範劍南心念急動:“如果是真實的,這血霧存在的目的是什麼。我以前也中過幻術,但卻從未沉溺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是說,她們除了幻術,還用了其他的手段。藥物!”
藥物配合巫術至幻,在非常古老的巫術之中就有應用。至今有些原始的部落依然有巫師依靠食用顛茄來至幻,以達到和神明溝通的目的。
範劍南心裡猛然一震,再也不遲疑了,雙手一合,結了一個手印。然後單手飛快地在地上急速書寫着。他畫了一個圈,把八門方位全部畫了出來。因爲他此刻的腦子有點亂。依靠心算不如按照這種笨方法。先以自身爲中心,定下八門方位。
“坎蓬星水離英火,中宮坤艮土爲營,六丙到巽,火起風行!”範劍南喃喃地道,他急速在地上書寫,用盡最後的力量一掌擊在畫好的陣盤上。
一聲霹靂炸響,一道落地雷,從天空砸向地面,整個大地都隨之顫動了一下,空氣之中的溫度在瞬間急劇升高。巨大的冷熱溫差形成了一道強烈的氣旋,周圍的紅色霧霾都被這道強大氣旋攪動,就像是一臺巨大的吸油煙機,硬生生地把血紅色的霧霾從地面拔向了高空之中。
隨着紅色霧霾的消失,新鮮的空氣迅速填充了進來。範劍南的呼吸驟然一暢,他幾乎是貪婪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扭過頭來,發現龍大膽和馮瑗等人都還在身後,只是他們的臉色都很不好看。的確在這種高原缺氧的情況之下,本來就令人不適。又被困在含有藥物的霧霾之中,當然不會太好過。
範劍南結成的陣術還有效。蘇珊和她手下的那羣女巫依然沒能衝過來。即便她們對於巫術詛咒和巫術藥物很有研究,但是要想突破範劍南根據上古一千八十局演化的遁甲奇術,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蘇珊和她的女巫們盯着範劍南,都是一臉驚容,甚至有些忘了說話。沉默了片刻之後,蘇珊突然開口了,“範劍南,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一千多年來,你是第一個逃脫玫瑰霧咒術的人。”
範劍南根本就沒有理她,而是轉身走到其他人身邊,查看着他們的情況。“大膽,感覺怎麼樣?”範劍南扶起龍大膽道。
“還好,想不到老子玩了一輩子藥,竟然讓這些洋妞給算計了。”龍大膽恨恨地道。
“她們用的不光是藥物,還有巫術。說起來真是危險,我差點就以爲自己死定了。”範劍南低聲道,“好了廢話少說,你自己沒事的話,趕緊檢查一下其他人。看看這見鬼的霧氣裡面究竟有什麼藥物。我來對付這幾個外國瘋娘們!”
“不必了,沒有什麼大礙,這血紅色的霧氣裡面沒有什麼劇毒的物質。看起來她們倒是尊重傳統,用的都是草藥煉製。其中有幾味草藥不但無害,還有安神的功效。”甲子旬嘆了一口氣道。
範劍南看了看他道,“你也懂醫術?”
“六甲旬無所不精。你也知道六甲旬的嚴令是不和外界接觸,有病都得自己治療。況且我本身就是個病秧子,也算是久病成醫。醫術雖然比不上龍大膽的家傳秘法,但判斷藥物還是能做到的。”甲子旬點頭道。
“馮瑗,你怎麼樣?”範劍南低聲問馮瑗道。
“我還好,可是剛纔的一瞬間,我差點以爲我們真的要完了。”馮瑗抱緊範劍南道。
範劍南點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遠處的蘇珊,“不會的,即便我們要死,也不會死在這樣的地方,死於這樣的對手。”
蘇珊有些氣急敗壞地喝道,“範劍南你不要以爲躲在陣術後面我們就被辦法了。即便你逃過了玫瑰霧咒術,我們依然有足夠多的手段對付你!是男人的話,走過來,我們面對面的比試一下,看看你的東方卦術和我們的巫術誰更厲害!”
範劍南冷笑道,“你還不明白麼?從我破掉你那陣紅色霧霾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我是不會走出我陣術範圍的,所以你根本別想再有第二次機會。我並不急,只要等我緩過這口勁來,就是你們的死期了。”
蘇珊的臉陰沉了下來,她知道範劍南說的是實話。自己剛纔的舉動已經深深地觸怒了這個中國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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