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範劍南緩緩地推開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晨間的空氣。他一夜沒睡,看着書房裡亂成一團的樣子,他疲憊地伸了一個懶腰。經過了一夜的推演,他勉強算是解開了一個九宮局,但他已經是疲憊不堪。
“看來一個月之內解開這份星圖的預計,還是有些誇大了。按照這個進度,沒有兩三個月根本不可能完成。”範劍南自言自語道。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對於這份星圖的飛星計算方面,能幫得上忙的只有龍歌。但是龍歌的能力還不及範劍南的一半,即使加上甲子旬的輔助,也勉強跟得上範劍南的一半。
範劍南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得到龍甲神章的一千零八十局,自己的速度也決不會比他們快多少。一時間又覺得煩悶了起來,加上忙碌了整夜,肚子也已經餓了。
隔壁也沒什麼動靜,想來龍歌和甲子旬也剛剛纔休息。他索性回到衛生間洗漱了一下,準備下樓去找點吃的。
正當他一臉倦容地走出了天機館,突然口袋裡的手機一陣震動。範劍南無奈地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當時就有點發愣。趙公明?他這麼早打給我是什麼意思?
範劍南立刻接通了電話,“喂?趙律師麼?”
“是我,劍南。你能過來一趟麼?”趙公明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範劍南微微皺眉道,“現在?八點還不到。你不是有什麼事吧?”
“別問了,過來再說。我在家等你..”趙公明說完之後掛斷了電話。
“喂喂!你把話說清楚..喂?”電話那頭只有“嘟嘟”的忙音,範劍南無奈地收起了手機。趙公明怎麼會突然這麼反常?平常趙公明是一個非常遵守禮儀規範的人,他打電話給別人總是很禮貌地等對方先掛斷。範劍南有點吃不準,又有點擔憂。
他收起手機之後,立刻隨手起了一卦。“不好,趙公明有事。”範劍南的臉色陡然一變。
他快步走到街口,攔了一輛車,直奔趙公明的寓所。
他沒有搬到天機館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借住在趙公明那裡,所以對趙公明家非常熟悉。那個地方趙公明自己也不常住,他總是在內地,偶爾來香港纔會去住幾天。距離範劍南的天機館也不算太遠,最多就十幾分鐘的車程。
到了之後,範劍南快步向裡面走去。在門口,他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什麼聲音,似乎家裡沒有人。範劍南皺起眉,又敲了敲門,裡面還是沒有回答,也沒有人走動的聲音。
“搞什麼鬼?”範劍南狐疑地伸出手指又算了一卦,“不對!人就在裡面!”範劍南的臉色開始有些警惕起來。
他對趙公明的寓所非常熟悉,所以略一遲疑,就伸手向門旁的燈上摸去。他知道這盞門燈的上面,趙公明總是放着一把備用鑰匙。
果然,他伸手一摸就碰到了鑰匙。範劍南立刻取下鑰匙打開了門。
一進門,範劍南就呆住了。房間裡的窗簾拉着,趙公明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就像是在發呆。
“趙律師?你怎麼了?”範劍南走了過去,在他肩頭輕輕拍了一下。
趙公明象是剛剛纔回過神來,他有些呆滯地擡頭看了看範劍南。“劍南,你來了。”
“是的。你怎麼了?”範劍南奇怪地道,“剛纔我敲門你都沒聽見?”
趙公明無精打采地搖搖頭,“我沒注意。”
“你搞什麼?大早上把我叫過來,就爲了看你發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看起來臉色這麼差。”範劍南不解地道。
“秋諾死了。”趙公明緩緩地道。
“什麼?誰死了?”範劍南一愣,隨即一把扶起趙公明道,“你是說秋諾?”
趙公明沉默地點點頭,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哀傷,“是的,秋諾死了。”
“這怎麼可能?我們去印度的時候,還是她安排的飛機。這才幾天的功夫,這怎麼可能?”範劍南吃驚地道。
“前天我剛參加她的葬禮。”趙公明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緩緩地道,“她出事的時候,我還在內地。我立刻趕過來的時候,卻只能參加她的葬禮。”
範劍南大聲道,“等等,你慢點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怎麼死的?”
“全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她。”趙公明喃喃地道。
“你連累了她是怎麼回事?”範劍南奇怪地道。
趙公明緩緩道,“我不該把你們要去印度的事情告訴她。她這個人熱心,主動幫你們聯繫了一些在印度的朋友,希望能對你們印度之行有所幫助。但是她畢竟是個普通人,她根本不知道印度秘教和歐洲巫術聯合會究竟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力量。”
“什麼?是印度秘教和歐洲巫術聯合會乾的?”範劍南震驚地道。“秋諾女士對術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而且她在香港是有一定影響力的人,他們竟然會對她下手?!你能確定是他們做的麼?”
趙公明垂着頭道,“本來我也不確定。我曾經問過她的醫生,醫生認爲是某種突發性的心臟病。直到前天,我參加她的葬禮時,在她臥室發現了這個。”趙公明緩緩地拿出了個摺疊起來的紙包。
範劍南接過來看了看,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有一些非常少的黃色粉末。範劍南用手拈了一點,微微一聞,立刻皺眉道,“硫磺?”
“是的,就是硫磺。歐洲的某些巫術流派崇拜撒旦,他們認爲魔鬼是來自地獄的,而地獄之中到處是燃燒的硫磺。所以他們使用黑巫術詛咒他人的時候,通常會留下一些硫磺的痕跡。哼,心臟病。多麼可笑的理由?秋諾今年的下半年才滿三十歲。本來我答應要陪她過生曰的,可是現在,她卻死了,死於心臟病。該死的心臟病!”趙公明突然抱頭痛哭了起來。
範劍南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個溫婉動人的少婦就這樣死去了,範劍南還記得她那總是帶着微笑的臉,說話也總是和和氣氣,似乎從來就不會生氣。優雅、富有卻有愛心,在充滿戰亂的國度收容那些無辜無助兒童。但這個世界,好人卻似乎總是難有好報。
範劍南也知道秋諾和趙公明之間的關係,一時之間,看着沉浸在悲傷之中的趙公明,他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他沉默了一會兒,拍了拍趙公明的肩膀道,“我們會弄清楚的。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們。是我們去印度這件事連累了她..”
趙公明緩緩地擡起了頭,喃喃道,“你知道我有多愛她,但是我卻始終不敢接近她。因爲我害怕,六甲旬的人,天生命薄緣淺,很難有完整的婚姻和家庭。我自覺配不上她,原本我這一生就只想這樣看着她,陪着她。可惜的是,上天連我這點要求依然難以滿足。”
範劍南鼻子一陣發酸,他從沒有看到趙公明會有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這時的趙公明,和那個風度翩翩的儒雅律師簡直判若兩人。他坐在沙發上,就像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失去了僅有的夢想。很難想象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會這樣哭泣。但範劍南卻絲毫沒有感到奇怪,反而有一種心碎的痛。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若非悲傷到極致,以趙公明的修養,何至於淚如泉涌?
範劍南的眼睛有些發紅,他扶起趙公明,沉聲道,“好了,老趙。我們會搞清楚的,一旦我們知道是誰,他們一定要付出代價。我發誓!”
“不錯,他們必須付出代價!”趙公明掙扎着坐起來,咬牙切齒地道,“必須付出代價。”
範劍南低聲道,“你還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沒有?”
趙公明低下頭,拿出了一張紙,“還發現了一個符號。我做過調查,這是歐洲黑巫術的符號,意味着警示和威懾。他們想用秋諾的死來向我們示威,但是爲什麼會是她?”他喃喃地道,“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她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溫柔。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範劍南默默地拿着那張紙,緩緩地道,“我想我知道是什麼人了。我們去印度時,那個嚮導就很可能是歐洲巫術聯合會的人。由於印度秘教大祭司的死,令巫術聯合會的陣腳大亂,他們纔想到了這麼卑劣的手段。因爲我們去印度的行程是秋諾代爲安排的,所以他們順着線索找到了她的頭上。她的死確實是一個警示,巫術聯合會通過傷害我們身邊的人,來警示我們不要妨礙他們的計劃。”
“他們的計劃?”趙公明扭過頭道。
“就是天數。天數就是他們的計劃。”範劍南沉默了一會兒道。“秋諾的死,是因爲我們的不夠謹慎。我應該早點考慮到這一步的。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卑劣到這種地步,對一個局外人下毒手。”
趙公明慘笑着道,“也許在他們看來,從來就沒有什麼局外人。我們都是身在局中。只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會爲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們殺害了一個無辜的普通人,卻把一個一心想退出術界紛爭的人,逼到了再次返回術界的地步。”
“老趙,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們會爲秋諾討回公道的。”範劍南滿是愧疚地拍着趙公明道。
“不,劍南。從秋諾死的那一刻開始,那個趙公明律師就跟着一起死了。現在只有一個術者趙公明!”趙公明猛然站起,張開雙臂。洶涌澎湃的術力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窗戶的玻璃全部被震碎,“我趙公明在此立誓,他們給我的傷害,我會百倍償還。”趙公明滿懷悲憤的聲音在空中迴盪。宣告了一個久別術界的六甲旬術者的再次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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