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這一次,董戈裘的頭髮着火,發出一抹焦灼氣息,嚇得他趕緊亂蹦亂跳,還伸手亂拍。
“啊!你大爺!火!火!我頭髮!我頭髮!”
兔女郎抓過一瓶啤酒澆過去,火焰才熄滅大半,只是董戈裘的腦袋也變得怪異,還溼漉漉的。
幾個同伴也幫忙拍滅火焰。
董戈裘一抹臉上酒水,憤怒地向同伴吼叫一聲:“弄死他們,有問題,我撐着。”
話音落下,四五個同伴吼叫着上前,揮舞拳頭往葉天龍身上招呼。
葉天龍張張嘴巴,五人本能停滯腳步,還偏頭躲避,似乎擔心葉天龍又噴出火焰。
葉天龍一笑:“怕啥啊,我早噴完了,一個個膽小如鼠。”
五人惱羞成怒,再度衝了上去。
沒等葉天龍出手,草原青年怒吼一聲,掀翻桌子砸在衝來的打手身上,接着順勢擡腳踹一人腹部。
後者避無可避,硬挨一腳,喉頭髮鹹,狂噴一口血,悶哼着摔出砸倒兩名同伴。
接着草原青年又扯過一把椅子砸出,把另一人像是炮彈一樣砸飛。
沒等後者撞在牆上落地,他就拉着葉天龍奪路狂奔:“快走,快走!”
葉天龍跟着草原青年迅速跑路,期間還甩出幾個酒瓶,砸中想要追來的三人。
兔女郎尖叫不已:“抓住他,抓住他!”
有些好事者想要擋路,但見到葉天龍手裡打火機,又迅速讓出一條路。
董戈裘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也被酒水潑了半身,憤怒不已:“追,給我追!”
“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給我追回來。”
七八號人操起傢伙衝出去,四處尋找葉天龍和草原青年,卻發現早就不見兩人的影子……
二十分鐘後,深城民族大學,步行街,人來人往,香氣四溢。
草原青年拉着葉天龍在一個大排檔坐下,氣喘吁吁挑開一個釦子透風,這一路奔跑,理智恢復不少。
他扭頭看看校園學子爲主的步行街,發現董戈裘他們沒有追來,重重呼出一口氣,劫後餘生之感。
“謝謝你,今晚真是痛快,好久沒這樣高興了。”
草原青年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被揍,反而很是高興葉天龍戲弄了董戈裘一把,簡直比喝酒還要高興。
隨後,他向跑過來點菜的老闆要了半打冰鎮啤酒。
葉天龍淡淡一笑:“還喝?剛纔免費的都不喝,還來喝這要錢的?”
草原青年給了一個經典回答:“壓壓驚。”
葉天龍笑了,沒有再阻止,隨後點了一堆燒烤,還有兩大瓶涼茶。
草原青年拿過兩支筷子,在瓶蓋上一轉一撬,撲的一聲,瓶蓋飛了出去,接着把它推到葉天龍面前:
“今晚……謝謝你。”
他又給自己開了一支啤酒:“謝謝你的黑麥啤酒,謝謝你的拔刀相助。”
“不過這一頓,還是你請,因爲我現在真的沒錢。”
草原青年渾濁的眼睛多了一抹清亮:“過些日子,等我有錢了,我一定千倍萬倍償還你。”
“三百五百,何須放在心上?”
葉天龍輕輕搖晃着酒瓶:“萍水相逢,都是他鄉之客,權當交一個朋友。”
草原青年舉着酒瓶問道:“我這麼狼狽,這麼骯髒,你卻沒有嫌棄我,還請我喝酒,爲了什麼?”
“因爲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葉天龍沒有隱瞞,很平靜告知草原青年:“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跟你一樣頹廢,看不到希望。”
“每天只想沉浸在酒精裡永遠不醒來,或者就這樣無聲無息死去。”
“每一個太陽升起的早晨,都是我難受痛苦的時候,每一次醒來的時候,我都糾結怎麼沒死去。”
他嗅着相似的酒精氣息:“所以看到你眼中悲涼,我就想起自己的黑暗時光,也就願意請你喝酒。”
草原青年點點頭:“謝謝。”
葉天龍靠在椅子上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青春學子,燈光璀璨,還有歡聲笑語,很溫馨的感覺。
“之所以不勸你,是因爲我知道,有些事情,勸告是沒有意義的,只有自己想開纔有真正價值。”
“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也不會刻意去窺探你心理,但我願意陪你走一段路,哪怕只有今晚。”
他向草原青年綻放一個真摯笑容:“這樣,你的酒纔不會越喝越冷。”
草原青年身軀一震,目光很是複雜看着葉天龍,隨後那份警惕和戒備,如潮水一樣悄悄退去。
他忽然感覺到,握着的酒瓶,好像有了一絲溫度。
“我叫哲華,很高興認識你。”
草原青年咳嗽一聲,跟葉天龍一碰酒瓶:“來,爲你有過的黑暗日子乾杯。”
“葉天龍!”
葉天龍也報出名字,隨後跟哲華重重碰杯:“爲你還在失意乾杯。”
對視的兩人忽然哈哈大笑,隨後一口喝完瓶子中的啤酒,整個人因此輕鬆不少。
“你是來深城旅遊,還是來工作?”
哲華輕聲開口:“如果是旅遊的話,我建議你早點離開,如果是來工作的話,最好換一個城市。”
“你剛纔抱打不平,我很感激,但還是要提醒你,你招惹麻煩了。”
他向葉天龍解釋:“被你噴火男的,看着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讓他這麼狼狽,他一定會對付你的。”
“我走容易,只是我跑掉了,你怎麼辦?”
葉天龍看着哲華問道:“看你樣子好像是學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如果那女人真是你口中的‘花如雨’,那麼她也會知道你的情況,董戈裘很可能會來學校堵你。”
他又打開一瓶酒:“你會很麻煩的。”
“我就是一個廢物,踩着不會有成就感。”
哲華笑着告訴葉天龍:“他們找到我也就踹幾下,不會傷害我的。”
“再說了,這裡是民族大學校區,什麼勢力都不敢隨便鬥毆,只要我不出去,就不會有問題。”
葉天龍笑笑沒有說話,他心裡知道,事情不會如哲華說的輕描淡寫。
“那女人……她雖然不承認是‘花如雨’,但她的確是騙了我三百萬、還讓我替她坐牢的人。”
哲華似乎不想葉天龍揪心自己下場,所以話鋒一轉說起自己故事:“我在酒吧真的沒有認錯人。”
“三個月前,她說她表姐結婚要買房子,只差三百萬了,還說三個月內一定還給我。”
“於是我就把我的全部積蓄給她了。”
他是付出過感情的:“我是第一次戀愛,我真的愛她,真的想過結婚,攜手一起過日子。”
“兩個半月前,我跟她在酒吧時,被警方臨檢發現包裡有搖頭丸,不多,但夠定罪。”
“她說不是她的,是被人陷害,她害怕無法畢業,於是我替她扛了,還進去坐了一個多月。”
“再出來的時候,她就跟我失聯了,還捲走了我們所剩不多的錢財,包括我父母那條血淚石珠。”
哲華握着酒瓶的手變緊:“那可是無價之寶,這無價……不僅僅是它的價值,還有它的紀念意義。”
他的眼裡有着一抹苦楚:“我發了瘋一樣找她,但所有聯繫方式和地址都找不到人。”
“我很難過,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驕傲,對不起死去的母親。”
“於是我天天去酒吧酗酒,希望可以麻痹自己,也希望能堵住她問個明白。”
“今晚之前,我還心存僥倖,期待着她給予一個合理解釋,比如替我保管,比如擔心警方糾纏……”
“誰知,她卻已經訂婚了,還不認識我,還不認識我……”
說到這裡,他又咕嚕嚕喝完一瓶酒:“而且她跟當時的清純完全不一樣了,也不知是她變了……”
“還是……本質一直如此!”
那一年,是誰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守護高燒的他?又是誰戴着街邊買來的十元戒指說着我很喜歡?
童話的過去,殘酷的現今,想要鼓起勇氣,卻不知道是哭着要你愛我,還是哭着讓你離開?
哲華眼神迷離,伸手抓了抓幻影,隨後就‘哐當’一聲倒在桌上,這一次,他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