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陽再度咄咄逼人,盯着李中天說道:“那她一定是水性楊花,打扮豔麗,招蜂引蝶,所以你見色起心,狠下殺手對嗎?”
“你胡說,二夫人行動端正,待人溫柔慈愛,不是你說的那樣。”李中天爭辯道,因爲路陽這樣說,一雙眼都急出火星來。
路陽語氣淡了下來,“那既然你對這位二夫人如此尊敬,你爲何殺她?”
李中天沒料到她忽然話鋒一轉,不由得愣了一下,怔怔地說道:“她.....草民確實是見色起心,加上她爲人處世不得草民的心,草民一怒之下,便把她......”
L路陽點點頭,“原來如此,你可以再說一次姦殺二夫人的過程嗎?”
李中天面容有一絲猶豫,這位大人看上去一臉的和善,但是不知道爲何,他會覺得莫名的緊張。他吞吞口水:“那天清晨,老爺去了早朝,二夫人照例起來做早飯。那時候天色還未明,草民起來伺候老爺出了門,便回去打算安排一天的要做的事務。廚房裡只有二夫人一人,這些年老爺的早飯都是她負責的,從不假手於人。那天草民是好心,想去看看有什麼幫的上忙的,但去到廚房,二夫人的貼身丫鬟小花去了早市買東西,只剩下二夫人一個人在做蒸包子。由於一大早,二夫人還沒換衣衫,依舊穿着薄衣,身穿若隱若現,草民一見,便.......”他看了路陽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路陽卻已經覺得他滿嘴謊言了,她微微一笑,“本官是想知道你殺她的過程。”
李中天忽然跪下:“大人,人是草民殺的,您要殺要砍草民無怨無悔,只是此事已經傷害了許多人,只求您快點結案,給老爺一個交代,老爺和二夫人鶼鰈情深,他現在只恨不得殺了草民,求您快點殺了草民,好讓二夫人安息,讓老爺重新生活吧。”
“你覺得二夫人可以安息?”路陽問道。
李中天面如死灰,過了一會才說:“一命換一命,二夫人會安息的。草民會親自到地府找她,求她原諒。”
路陽道:“許多事情不是你所見這麼簡單,本官不想錯判任何一個人,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兇手。”
衙役走過來,“大人,張仵作已經到了。請大人移步。”
路陽點點頭,往大牢門口走去,忽然她回頭看着李中天,“這大夫人爲人如何?”
李中天看着路陽,說了一句:“不錯!”
路陽點點頭,走了出去。
計師爺跟在她身後問道:“大人可發現什麼疑點?”
路陽說道:“你看他神情閃爍,所說的話都是事先想好的,所以一字一句和供詞沒有出入。但是他對這位二夫人一直很尊敬,他說這個二夫人這些年都是親自做早飯給李大人的,但是這幾年他都沒有下手,忽然在那一天見色起心,而且這一天沒有任何和往常異樣的,不構成他選擇這一天下手的理由。第二點,他對這個自己殺害了的二夫人尚且有這麼高的評價,偏偏對這位大夫人只用一個不錯來形容。據我所知,這大夫人比這二夫人還漂亮,甚至風情萬種,他沒有對大夫人下手,反而對一個他如此尊敬的人下手不覺得奇怪嗎?”
“大人如何知道這大夫人比二夫人更漂亮?”計師爺問道。他也是在見到這個大夫人的時候才知道這大夫人竟然比二夫人年輕漂亮,真是怪事咄咄。
路陽說道:“李大人與我同朝爲官,對他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他這位二夫人原本是和他青梅竹馬的表妹,兩小無猜。但是這表妹的家道中落,嫁給了西州一名富商,一年後,富商宿眠青樓,死於馬上風。她在西州守寡,無子無女,家大業大,一個女子不善於經營,也漸漸走下坡了。而那時候李大人在朝中爲官,娶了大家閨秀爲妻。這大家閨秀是一位
同知的女兒,長得十分漂亮。李大人重遇表妹,執意要娶她,家中奈何不得,只好同意他娶表妹爲二夫人。”
“原來竟然有這麼一段故事,這李大人當初爲何不娶了二夫人?反而要讓她遠嫁西州呢?”計師爺問道。
“其中曲折,誰能知道呢?只是上天安排他們重逢,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啊。”路陽嘆息,雖然過了幾年的安樂幸福的日子,但是卻要死於非命,甚至死前還被人侮辱過。
計師爺卻說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話:“人早晚都要死的,假如兩人不重複,也許這一輩子就白過了,但現在他們好歹過了幾年的幸福日子,不論值不值,也總比白過要好。”
此話像是一句醒世真言,直戳路陽的心坎,路陽停了腳步,腦子如同有暮鼓晨鐘在撞擊。她分明感到一種喜悅一種徹悟,是啊,人早晚都要死的,但是好歹他們也幸福過。就像她長生已經是註定了,就算愛不愛他,她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爲何要這麼苦了自己又苦了他人?
張默南在淨堂守候着,他面容清雅俊秀,斯文有禮,是老仵作晚年的得意門生,他把看門功夫傾囊相授,這張默南已經有師傅七八成的功力,只需浸淫時日,便可以獨當一面了。
路陽一路走過來,師爺給她取來魚腸手套,她帶了手套然後走到張默南面前,張默南與幾名衙役上前行禮:“參見路大人!”
“你叫張默南?”路陽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人,若是沒有記錯。她應該聽過一個張默北的名字,這個張默南和那張默北有無關係?
“是的,卑職叫張默南!”張默南垂手而立,恭候一旁尊敬地回答。
“家鄉何處?”路陽問道。
張默南面容沉靜,“卑職鄉下閩東。”路陽哦了一聲,閩東而不是魯東,那想來不是那個人。
“這李二夫人是你負責驗屍的?什麼地方致命?”
張默南迴答說:“致命的一擊在頭部,頭骨破裂,脖子有很大的傷痕,但是從傷口翻卷的程度看,應該是死後被人造成的,而身上多處的傷口,同樣是在死者死後造成,可以看出兇手對死者有極大的仇恨。”
“也就是她一擊致命後,還有人在她身體造成多處傷口?要不是對死者極大的仇恨,便是兇手要掩飾些什麼!”路陽說着,便見衙役把屍首擡出來,路陽走過去,和張默南一同把屍體複驗了一次,發現張默南所說的是事實,確實有人故意在她身上製造傷口。
但是張默南還有一樣驗錯了,那便是致命的傷口雖然是在頭部,但是卻並非重擊造成頭骨碎裂,而是她頭頂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孔,這個孔由於被頭髮遮住,很難被發現。這個孔是被尖銳而細長的東西刺穿頭頂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