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晚上十點,司徒白夢腳步匆匆走入總堂,輕車熟路穿過大廳上到二樓書房。
她伸出手輕輕按響門鈴,還擡頭望了頭頂的攝像頭一眼,精鋼鑄造的房門很快打開,司徒白夢走入了進去,正見朱老生盤坐在榻榻米上,動作輕緩地泡着茶水,茶香四溢,水聲沸騰,配合四周的書籍,在這靜謐書房,顯得很有意境。
朱老生的老臉相比以前多了一份憔悴,眼中的銳氣也削減了兩分,司徒白夢心裡清楚,黑澤西之死,不僅給朱老生跟紅門帶來巨大壓力,還讓當時在現場的他受到衝擊,恐龍的三板斧,唐薛衣的一刀如虹,讓朱老生感覺自己老很多。
不過她很快收斂這些情緒,畢恭畢敬上前幾步:“朱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司徒白夢這些日子不見忙着跟東瀛政府、山口組以及雲頂賭場周旋,還要不斷抽調人手去搜尋唐薛衣跟恐龍的下落,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但就是這樣繁忙的時候,朱老生親自給她電話,讓她回總堂一踏,司徒白夢判斷是出了大事。
事實朱老生的老臉也很凝重。
“來,喝茶。”
朱老生沒有立即迴應司徒白夢,只是揮手示意她坐下來,繼續四平八穩的泡着茶水,足足三分鐘,他才完成一整套的工序,隨後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這是劉堂主送來的金駿眉,也是你最喜歡喝的茶葉,口感還不錯,你試一試。”
司徒白夢接過茶水:“謝謝門主。”
在她喝入兩口茶水後,朱老生也端起杯子一抿,接着點點頭:“好茶,我已經三年沒喝到這麼好的金駿眉,劉堂主走心了。”隨後,他看着沉默的司徒白夢開口:“看你氣色不是太好,怎麼?東瀛人施壓過度?還是開出苛刻條件?”
司徒白夢擡起頭,坦然迎接着朱老生的目光:“山口組從來都是一條吃人不吐骨的狼,不僅把黑澤西的死往我們身上推,還要我們儘快踐行承諾,把六間賭場劃歸山口組旗下,東瀛政府也惱怒我們保護不力,讓我們儘快找出兇手。”
“或者擬定對安定島的報復方案。”
司徒白夢把紅門的處境告知出來:“如果我們不積極彌補的話,官方會直接取締紅門的存在,以後我們就會變成非法組織,不僅要遭受山口組的蠶食,還要面對警方的打擊,從這一點判斷,官方是要找一個出氣筒,紅門不幸中標。”
朱老生流露不滿:“東瀛警方不是已經找出,襲殺黑澤西的兇手是安定島恐龍嗎?動機就是紅丸號的殘留恩怨,他們直接向安定島開炮就是,爲什麼要遷怒我們呢?這不是仗勢欺人嗎?再說了,山口組也在現場,他們怎不用彌補?”
“安定島情況複雜。”
司徒白夢幽幽一嘆:“雖然我們都知道那是海盜窩,可它的的確確是印尼領土,東瀛政府直接跑去打擊,很有侵犯領土的嫌疑,而藉助印尼軍警打擊報復,效果又很小,加上西方國家對安定島有意無意的庇護,東瀛官方難有作爲。”
“他們無法拿安定島出氣,只能拿我們來發泄。”
“最重要的一點,宴會是我們牽頭,我們多少有責任。”
她的俏臉有着一抹無奈:“至於山口組,他們本就是東瀛人,同宗同源怎麼都好說,何況山口組的初始本質,就是東瀛軍方的預備隊,東瀛籌建軍隊另一種形式,關係到他們的切身利益,所以東瀛官方於公於私都不會刁難山口組。”
說到這裡,她低頭抿入一口茶水,潤潤嗓子後補充:“門主,事到如今我們沒有太多選擇,只能儘快挖出兩名兇手交給官方,然後想法懸賞殺手對安定島下手,無論成不成功,我們都需要做點事情,不然這次很難度過官方這一關。”
朱老生忽然冒出一句:“聽說黑澤西死後,東瀛官方第一時間影射華國?”
司徒白夢微微一愣,隨後點點頭:“沒錯,東瀛很想把此事跟華國掛鉤,還有意無意告知是許家一事報復,只是恐龍出來,直接打了東瀛政府的臉,不僅不再提及華國陰謀,還消掉了昨日的新聞,只是誰都知道,東瀛政府很惋惜。”
“如果襲擊是華國所爲,或者恐龍沒現身,東瀛政府就不會太惱火黑澤西的死,因爲可以撈回不少政治利益。”
朱老生淡淡一笑:“此事恐怕真跟華國有關。”
司徒白夢聞言身軀一震:“門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老生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喝入一口茶水反問:“白夢,如果我們拿下恐龍等兇手,還能找到證據證明跟華國有關,安定島只是這次襲殺真相的一個幌子,你說,東瀛官方會怎麼對我和紅門?會不會不再追究我們的責任?”
司徒白夢眼皮跳躍了一下,感受到朱老生蘊含了一些東西,詫異之際忙接過話題:“何止不再追究我們責任,還會把我們當成大功臣,當成大英雄,雖然紅門地位受限,不太可能有政治影響提升,但東瀛官方一定會給足我們利益。”
“到時不僅六間賭場不用給山口組,東瀛官方也會對我們多兩分庇護。”
她的眼裡閃爍一抹光芒:“運氣再好一點,你跟中村獅雄可以平起平坐。”
“沒錯,跟我想的一樣。”
朱老生呼出一口長氣,臉上多了一抹梟雄式的陰狠:“只要把恐龍他們拿下,還有足夠證據證明跟華國有關,咱們就可以改變目前困境,還能讓我地位提高几個檔次,東瀛官方也會大力庇護,葉宮一旦來東瀛攻擊,官方絕對打擊。”
司徒白夢一臉茫然,猶豫一會,她帶着一絲好奇問道:“門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晚上八點,朱華潤打了一個電話來。”
朱老生收斂幾分熾熱情緒,讓自己神情恢復了平靜:“他從醫院逃出來了,還逃去了陳開泰的秘密據點,只可惜這不是他的能耐,而是葉子軒的放長線釣大魚,葉子軒故意放他走,不僅打掉紅義安這據點,還讓他知道紅門沒底牌。”
“朱華潤也罪加一等,他徹底窮途末路,紅門也難有作爲。”
司徒白夢神情一怔:“朱少又被葉子軒算計了?”
在朱老生的點頭中,司徒白夢又追問一句:“那他打這電話什麼意思,示威?還是要贖金?”
“不是。”
朱老生倒入一杯熱茶,把茶杯放在掌心,感受着那一份滾燙:“葉子軒讓朱華潤打電話,目的很簡單,他讓朱華潤告知,葉宮有兩位朋友在東瀛處境危險,希望我跟紅門能擠出一條活路給他們,只要他們安全了,朱華潤也就安全。”
“兩位朋友?處境危險?活路?”
司徒白夢重複這幾個字眼,隨後打了一個激靈:“他莫非是指恐龍和麪罩男子?襲殺跟葉宮和華國有關?”
朱老生呼出一口長氣,淡淡出聲:“葉宮能耐不小,如要從東瀛帶走兩隻阿狗阿貓,舉手之勞的事情,之所以葉宮也難於作爲,肯定是這兩人遭受東瀛各方重點關注,結合恐龍的露面以及面罩男子的隱藏,我判斷襲殺跟葉宮有關、”
“至於恐龍爲什麼願意做炮灰,還轉移視線,我暫時還沒有找到動機。”
朱老生喝入茶水潤潤喉,他看得很是透徹,聲音低沉:“只是我相信,只要把另一人面具揭露出來,肯定可以找到真相,一旦坐實黑澤西被殺跟葉宮有關,東瀛政府就能大做文章,就能撈取不少政治利益,我們的困境也就會化解。”
他臉上還劃過一抹遺憾,他還一度想要錄音,給葉宮跟黑澤西之死增添點證據,無奈電話另端說話的人不是葉子軒,而是他兒子朱華潤,這就意味着,錄音交給東瀛政府也沒用,無法形成有利武器指證葉宮,不由感慨葉子軒的狡猾。
此時,司徒白夢卻皺起眉頭:“可葉子軒不是要我們保證兩人安全嗎?動他們,豈不是把朱少置身危險之地?”
朱老生臉上一副大義凜然:“我十分喜歡華潤,我也願意爲他犧牲自己,可是我不能拿成千上萬的兄弟性命開玩笑,給恐龍他們擠出一條活路,或許會讓華潤活下來,但一旦被東瀛政府知道是我們放水,那麼整個組織就不復存在。”
“孰輕孰重,我權衡得出來。”
司徒白夢訝然失聲:“你要犧牲朱少?”
朱老生輕輕轉動着茶杯,聲音帶着一股子堅定:“沒法子,換成你在我位置,只怕也會相似選擇,我不能爲他一人,把你們多年的心血搭入進去,而且誰能保證,我們放走了恐龍他們,葉子軒就會放掉華潤?搞不好繼續奇貨可居。”
在司徒白夢想說什麼時,朱老生擺擺手:“與其讓他害了我們,不如成就他的偉大。”
朱老生還有一個理由沒說,那就是朱華潤被斷根,成了廢人,接回來也沒用。
“我已經答應葉子軒,明晚八點,東京七號碼頭,我讓人送目標離開。”
他微微挺直自己胸膛:“一旦目標來了,雷霆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