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陰雨的早上,何賭王的最後一程拉開了帷幕。
清晨五點,哀樂在澳門上空迴盪。
今天何家將會隆重地在殯儀館舉行何賭王的葬禮,不少名流貴人早早盛裝出現的殯儀館,很多民衆也自發站滿了殯儀館和必經街道,滿城更是紙錢紛飛花圈流轉,擡起天空處處能見到飄舞的雪白,伴隨着雨水紛飛,落地變成了紙漿。
雖然何賭王跟普通民衆有着太懸殊的距離,但還是有不少人感激何家讓自己生活優越,澳門人均收入排在世界第四,其中何家又佔據澳門稅收六成,完全可說何家興衰跟民衆生活綁在一起,因此何先生逝去,很多人衷心想要送一程。
各方涌入的權貴跟何家勢力,讓整個澳門都爲葬禮牽動起神經,連賭場的吸引力都下降,面對大街小巷的客流爆滿,以及四處狂轟濫炸的談論,澳門官方乾脆利落地給全體市民放假,允許他們有序平和地去殯儀館,送老何最後一程。
當然,任何人不得鬧事。
澳門最大的殯儀館被何家包了下來,園內最大的空地搭建了可以容納三千人的靈堂,靈堂的四周擺放着花圈,數不消的花圈一個挨着一個,這些漂亮的花圈帶着濃濃的傷感,在花綠的花圈襯托下,靈堂中那催人淚下的氛圍更是濃郁。
六點不到,三百名何家精銳就扼守了整個殯儀館,防止有什麼變故發生,還有一百多人分成左右兩排,垂手站立在靈堂兩側,肅然的神情中透着些許悲傷,黑衣、黑衫,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都稍稍低頭,以此來哀悼死去的何賭王。
殯儀館相鄰街道和停車場更是停滿了車輛,全都是一線品牌的豪車名車,再遠一點的空地或操場還出現飛行許可的民用直升機,昭示出何賭王今天的強大人氣,保守估計中午會讓人流到頂峰,東南亞很多有影響力的人物都抵達現場。
葬禮還得到了警方的重點關注,三百名警員佈置在殯儀館附近,儼然擺明不讓任何簍子發生。
大門口還有媒體抵達,直播今天葬禮的進行。
“葉少,時間差不多了。”
七點,沈氏花園,晨起的葉子軒喝着牛奶,吃着麪包,很仔細的吃着早餐,坐在對面的沈萬千一邊看着電視直播,一邊向葉子軒笑着拋出一句:“你也算是何氏半個主事人,雖然不用你跪在靈堂接待貴賓,但也要你過去主持大局。”
沈萬千本來還要在家多呆幾天,只是何賭王的葬禮,他不得不出席,所以就提前過來澳門,跟葉子軒一起送何賭王一程,聽到葉子軒這些日子遭遇,沈萬千只能豎起大拇指歎服,他跟宋禁城費盡心思想要拿下的澳門,被葉子軒搶了。
當然,他沒有嫉妒,只是欣喜,因爲葉子軒是他兄弟,也因爲這是葉子軒拿命拼來,所以他也不忘記提醒葉子軒:“哪怕沒有什麼事情要你過問,你也該站在何氏的陣營,對觀禮貴賓客套幾句,你的突兀存在,會讓他們生出好奇。”
“也就會旁敲側擊打聽你的事蹟,這可是一個出名的好機會。”
葉子軒瞄了電視一眼,正見一批批賓客出現殯儀館,他揉揉腦袋苦笑一聲:“我去主持什麼大局,雖然過問一下能穩固我的地位,也能讓更多人知道我的存在,但也會搶奪何翡翠跟何長青的風頭,今天何家是主角,我還是低調點。”
“再說了,今天少說有三千賓客,我太早過去跟人家客套,估計連嗓子都能說啞。”
沈萬千無奈的搖搖頭,端起一杯滾燙牛奶喝入:“你啊你,是該說你太會偷懶呢,還是說你太顧慮他人感受?”
葉子軒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聲音平緩而出:“其實我最主要是想靜一靜,勝利來得太容易,多少讓我生出了一絲膨脹,我要沉澱一下自己,看一看葬禮有沒有兇險,看一看未來局勢發展,我可不想樂極生悲,更不想陰溝裡翻船。”
沈萬千散去一抹笑容:“這個倒是事實,越是風平浪靜的海面,底下越容易暗波洶涌,你這次拿下何少集團,又取得沈特首的支持,讓宋家的精心謀劃幾近落空,難保宋家對你生出怨恨,一旦他們報復你,你未來處境怕會很艱難。”
沈萬千向葉子軒透露一些信息:“現在宋家勢頭越來越猛,不僅穩固了自己陣營勢力和地盤,還有餘力騰出手來南方搞事,可見他們已經不甘心現狀,聽說一號也頭疼不已,很多要出來穩固政績的事,結果都被老宋他們投票出局。”
“聽你這樣說,宋家野心不小啊。”
葉子軒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手指捏起一塊麪包送入嘴裡,隨後淡淡出聲:“既然它的目標是天下,就不會過於跟我計較,畢竟江湖的事入不得廟堂之眼,不動我,頂多損失一點小利益,動了我,一不小心就會招惹葉家,不划算啊。”
他目光平和的看着沈萬千:“雖然我沒有官方職權,但我身上始終流着葉家的血,而且我不搶奪葉家資源,出什麼事了,他們一定會替我解決,宋徐江周雖然隻手遮天,還擁有合法的殺伐和投票權,但跟葉家對上依然是滿身麻煩。”
“有道理。”
沈萬千沉思了一下,想到碩果僅存的兩大元帥之一葉無鋒,臉上散去幾分擔憂笑道:“葉家雖然不喜歡拉幫結派,昔日葉老還不斷讓出軍中職位,但只要葉老存有一口氣,宋氏想你的命就要掂量葉老的震怒,只是你依然不能樂觀。”
“報復有很多法子,未必是玩陰謀詭計。”
他言語帶着一抹意味深長:“張家跟宋家關係又深了不少,現在張家第二代幾乎都站在宋家陣營,張老雖然也不喜歡拉幫結派,但他跟葉老一樣不會過多幹涉子女,如果宋禁城跟張醉墨的婚事順利完成,那麼宋家在華國再無敵手。”
在葉子軒聽到張醉墨微微一滯動作時,沈萬千又輕嘆一聲補充:“本來張家對站隊還有分歧,我也全力擴大他們的內部爭議,不讓他們盡數往宋氏陣營扎入,可是宋伯仁讓張家欠下一個大人情,張家幾個子侄去藏區遊玩遭受襲擊、”
葉子軒眼睛眯起:“襲擊?”
沈萬千鄭重的點點頭:“沒錯,襲擊,還不是一般的襲擊,是獅山組織的恐怖襲擊,深入藏區深處打獵的張家幾個子侄和女伴,差點被他們放火包了餃子,所幸宋伯仁接到情報趕赴,用武裝直升機殲滅敵人,才把二十人保了下來。”
在葉子軒聆聽時,他把當時場面細細描述出來:“宋伯仁爲了及時救出張家子侄,不等支援趕赴就衝入火海,把幾個重要子侄搶了出來,雖然宋伯仁也沒受什麼傷,但他的壯舉贏取了張家子侄人心,也讓他們父母對宋家感恩戴德。”
沈萬千一口喝完杯中牛奶:“讓你無法想到的是,宋伯仁不僅沒有以功臣自居,反而以待罪之身主動停職調查,他的反省罪名就是自己沒有及時察覺獅山組織的潛入,更沒有發現他們對張家子侄不軌的端倪,讓人們生命遭受威脅。”
葉子軒淡淡一笑:“還真是一個好官啊。”
聽到葉子軒加重後面的官字時,沈萬千大笑着放下杯子:“是啊,在我們看來他就是惺惺作態,可張家成員卻不這麼想,他們不僅全力周旋宋伯仁往上挪挪,還對宋氏陣營有了明確站隊態度,我不得不承認宋家運氣真是好到極點。”
“五六年努力沒有完成的事情,結果被獅山組織一把促成。”
葉子軒笑了笑:“是不是該說你運氣差點?”
沈萬千無奈的點點頭“有小道消息說,宋伯仁其實提前一天就知道獅山組織的謀劃,但沒有先發制人粉碎後者陰謀,而是不動聲色的任其發展運作,待到張家子侄出事再來做救世主,這也可以解釋,他爲什麼能踩着危機時刻出現。”
“因爲整個事態就在他的掌控中。”
沈萬千雙手一攤笑道:“只可惜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能胡亂指證,只能贊對方幹得漂亮了,所以你不要小看宋伯仁,看起來是一個滿肚肥腸的傢伙,其實裡面藏着不少心機,以後跟這種老油條打交道,一定要多留一個心眼。”
葉子軒眼睛微微眯起:“他確實是一個人物,那晚被我打臉之後,我以爲他會拂袖而去,結果他不僅沒有惱怒,還態度轉變要跟我交朋友,我當時就覺得這傢伙不簡單,可沒有想到還有救人壯舉,放心,以後打交道我會小心應付。”
“沒事,張家站隊有變數,但你在澳門破了他們部署,你又是我的好兄弟,也等於我壞他們好事哈哈。”
沈萬千很樂觀的迴應:“也算有失有得。”隨後伸手一側:“走吧,送老何最後一程,感謝他給我們留下的好處。”
葉子軒抽出紙巾抹抹嘴一笑:“走!”
八點,一列車隊緩緩停在何家早就規劃好的位置,車門打開,穿着黑衣的葉子軒跟沈萬千鑽了出來,剛剛站定,葉子軒就一眼見到黑壓壓的撐傘人羣,全是默默迎接他的何家成員,最前面,是得到通報走出來戴孝的何翡翠跟何長青。
身爲主人,理應堂內接客,出來大門,擺明是向人昭示,何家唯葉子軒是尊。
葉子軒懂得收斂風頭,何翡翠同樣懂得分清主次,葉子軒臉上劃過一絲無奈,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何翡翠跟何長青出聲喊道:“葉少!沈少。”
“葉少!沈少!”
見到葉子軒現身,近百人齊聲呼應,這是何翡翠能夠聚集的何家子侄以及集團骨幹,他們顯然已清楚葉子軒對何氏集團的掌控,所以喊叫的畢恭畢敬,葉子軒看着殘存的三十多名何家子侄,何家昔日兵強馬壯,如今只剩下三個子女。
一股悲涼氣氛瞬間感染了他,隨即恢復一抹清明開口:
“今天辛苦大家了……咱們一起送何賭王最後一程。”
近百人同時彎下腰,高聲喊出一句:“是!葉少”
何長峰的影響蕩然無存。
葉子軒朝着衆人微微點頭,然後領着何翡翠跟何長青走入殯儀館,催人淚下的哀樂迴盪在空中,靈堂外黑壓壓的何家子侄沒發出一丁點的嘈雜聲,心情沉悶的葉子軒緩緩邁步,擡眼看着黑壓壓的人羣,暗歎這個葬禮也算對得起老何。
沈萬千笑着落後半拍。
“葉少!何小姐!何少!”
當見到葉子軒他們顯身時,靈堂內的數百名何家精銳齊聲高呼,高亢的聲音直破長空,傳出去很遠,何家精銳表現出來的那種震撼氣勢令許多人敬畏不已,也讓不少前來觀禮的民衆訝然不已,全在尋思這葉少怎會牛叉到名字排前面?
“各位,今天是何先生的最後一程,你們做好自己的本份,讓他順順利利離開,就是對他最好的告慰。”
葉子軒掃視着佔據四周的何家精銳:“拜託大家了!”
數百人再度齊聲迴應:“是!葉少!”
他們齊齊直起了腰板,一道道灼熱的目光會聚在葉子軒的臉上。
葉子軒沒有再多說什麼,領着何翡翠跟何長青緩步走入靈堂,見到他被何家姐弟等人簇擁,他這何氏掌控人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前來哀悼何賭王的黑白代表全都細細打量着葉子軒,葉子軒所展現出來的王者氣勢令他們心折。
不少人站起熱情的試探着打招呼,葉子軒朝着衆人頻頻點頭,隨即走進靈堂上香。
靈堂正中間掛着何賭王的遺照,遺照下方便是何賭王的棺木,精緻的棺木被八百朵菊花圍攏,四十九個穿着黃布僧衣的和尚雙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葉子軒明白這便是所謂的超度亡魂,暗歎人已經不存在了,念一萬遍經又有何用?
靈堂四周數不清的花圈、黑白色調的布幔、瀰漫香氣的木香,還有迴響在靈堂內催人淚下的哀樂,這所有的一切都烘托了一種氣氛——悲哀,葉子軒的雙眼一直凝視何賭王的遺像:“老何,一路走好,我對你許下的承諾一定實現。”
隨後,葉子軒緩緩低頭彎腰,何翡翠跟何長青也低頭,眼裡閃爍着淚花。
就在這時,一個猶豫不決的聲音,從靈堂的入口飄入進來:
“何、、何長峰、、到。”
全場瞬間一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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