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人,最大的靠山是皇后?
作爲皇后的宋顏,心底有一種爲微妙的複雜感,這種感覺難以明說。
趙進見宋顏愣住,以爲宋顏怕了他們,心中暗自得意,摸着下巴揚着臉冷道:“怎麼?現在終於怕了吧?”
看到他們那一臉的貪婪,宋顏心中冷笑。他們是李姨娘家的親戚,竟然好意思借她的光耀武揚恃強凌弱!欺負誰不行,竟然敢欺負她這個正主身上。看來,冥冥中自有天註定,今日不將這家人教訓下,她都愧對上蒼。
不過,凡事還是要問清楚的好。
宋顏轉眸將視線落到那老太太身上,此刻的老太太喝了點藥劑後已經甦醒了,只是看起來精神有些不濟,此刻正靠在大樹底下休息。
宋顏淡聲問道:“老夫人,事情因何而起想必你也很清楚,現在你兒子冤枉我們,你是否有話要說?”
老夫人看看宋顏,看看趙柔柔,又轉眸對上趙進的視線,冷哼一聲:“是,事情很明瞭,分明就是你們放的火,而且還給老身喂毒藥,想活活毒死老身,幸好老身福大命大保住性命,不然就要讓你們逍遙法外了!”
宋顏被氣樂了,果然是好人不能做,做了還被反咬一口。
“喂,你們到底賠不賠錢啊,不賠錢的話就隨我們去見官!嘿嘿,到時候牢獄之災可有的你們受的。”趙進冷笑連連。
正在此時,一行人遠遠地縱馬飛奔而來。
爲首的是一位眉目俊秀、棱角分明的年輕男子,不過那冷肅的面容難掩暴戾殺氣,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路邊人見到他們,遠遠地就避開了,生怕招惹是非。
年輕人躍下馬背,自有下人拉住繮繩,接過拋來的馬鞭。
“姨父,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小侄遠遠地看到這裡有火光,便趕過來瞧瞧。”
“哎喲賢侄,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呀,來來來,你來的正好,正好幫姨父來主持公道。”趙進一見那少年公子,臉上頓時樂開了花,臉上笑容擠得眼睛成一條線,拉着他走到宋顏面前,冷哼道,“姨父的別院就是這兩位姑娘放火燒的,她們還敢給老夫人下毒,你快來幫姨父評評理。”
“有此等事?”少年公子面露不悅。雖然自己姨父不着調,但是偏袒護短是李家人的天性。
宋顏瞧着眼前人有些熟悉,不由多看了兩眼,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這個人是誰了,原來竟是當初被她扯掉黑巾使得真面目暴露在宋曲直面前的那位。不過他出現的還真是時候,也省得她自亮身份。
李靖捷走到宋顏面前,只略略掃過一眼,但是隻一眼他就愣住了,隨即視線定定落到宋顏臉上,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對着趙進吶吶道:“你要她賠償?”
站在他身邊的趙進好不得意,連連點頭道,“那是!就算不是她做的,那也算到她頭上,咱們這就仗勢欺人一回,如何?如今坐鎮後宮的可是侄兒你表妹,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住口!”李靖捷方纔只是懷疑,但是宋顏嘴角那抹微微勾揚的冷笑卻將他瞬間震醒,是她、竟然真的是她!
“侄兒你……”趙進話音未落,卻見李靖捷屈膝跪下,恭恭敬敬拜倒:“李靖捷拜見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賢侄……”趙進眼見李靖捷這番舉動,頓時慌了,嚇得六神無主肌肉抖動。天、天啊……眼前之人竟然就是皇后千歲?這、這、這怎麼可能呢?
“姨父,還不快跪下!”李靖捷怒聲斥責。今日真是冤到家了,要知道宋顏在這,他一步都不會過來沾這趟渾水,眼前這番場景也只能自認倒黴,希望宋顏能夠大人有大量,饒了趙家一府性命。
“你、會不會認錯了……”趙進哆嗦着聲音,難以置信地瞪着李靖捷。
“姨父!”李靖捷冷聲喝斥!別人都道皇后無能,但是據他得到的消息,他這表妹相當的不得了,自她一回來,李姨娘和宋茹都倒了大黴,還悄無聲息地坐了皇后,而且據消息稱,皇后與朱寶齋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樣的皇后能簡單的了?
自己不認識,但是皇后是李靖捷的表妹,他還能認錯……天神啊,看來眼前這笑眯眯的還真是當今皇后千歲吶!趙進想起剛纔自己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話,真恨不得地上裂出條細縫讓他鑽進去得了。
“皇、皇后娘娘……”噗通一聲,趙進的身子直直跪在地上,如若不是一股氣撐着,他早就軟倒了。
要訛誰不好啊,竟然訛到當今皇后身上,而且自己剛纔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一家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后……天啊,給道雷劈死他吧?
“喲,你跪着幹嘛呀,剛纔不還神氣活現地往本宮身上潑髒水嗎?”。宋顏似笑非笑地挑眉,眼眸危險眯起。
此時,趙進很好地詮釋了他虛僞小人的一面,“皇后娘娘這話說的,下官剛纔只是開玩笑的,下官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給您潑髒水啊,你說是不?”
面對眼前這張諂媚虛僞的面孔,宋顏毫不掩飾地冷笑道,“趙進,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呢?趙管事,給本宮掌嘴,打到他清醒爲止。”
剛纔他趙進仗着五品小官的身份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恃強凌弱是吧?那她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她皇后的身份也來恃強凌弱一回。
“是。”趙管事躬身笑道。
宋顏手下無弱兵,趙管事出手之際,掌影帶出一抹綠色,只一巴掌就打的趙進頭暈眼花。
那抹綠,雖然極淡,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看的分明。綠階,竟然連給宋顏趕馬車的車伕都是綠階……李靖捷的眼底閃過一抹不爲人知的寒光,宋顏在他心中更顯得高深莫測起來。
“唔——謝皇后娘娘賞打。”趙進被抽的齜牙咧嘴,一顆牙齒混血吐出,但是他口中卻還只能謝賞。
“現下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宋顏靠在車壁上,慢條斯理地瞥他一眼。
“下官、下官不該不問青紅皁白就、就將罪名安在皇后娘娘身上……”沉寂了一小會,眼見着皇后娘娘眼神示意趙管事再打,趙進急忙繼續道,“下官、下官不該訛皇后娘娘的銀子……”
“再打。”宋顏毫不客氣地下命。
“啪!”清脆的掌聲在寂靜中顯得尤爲響亮,隨着那道毫不留情的掌摑聲,趙進那邊的人全都瑟縮了下,生怕那巴掌甩到自己身上。
“現下想清楚了?”宋顏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隨意說道,“不可想清楚了,不回答或者回答錯誤,本宮就繼續賞你巴掌。你也別不服氣,就你今日的所作所爲,本宮就算當場殺了你,旁人也無話可說。”
趙進兩邊臉頰高高腫起,被巴掌抽的頭暈眼花,腦袋更是團成漿糊。到底是什麼,皇后娘娘的答案到底是什麼……他越急,腦子就越糊塗,到後來就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雙頰火辣辣的痛。
“啪!”
“啪!”
“啪!”
接連不斷的掌摑聲抽在趙進臉上,打的他一張臉腫的像豬頭,幾乎認不出原來模樣了。旁人看着趙進這副模樣,而皇后卻依舊雲淡風輕的樣子,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緩緩蔓延到四肢百骸,從心底最深處升騰。
他們都深深地明白,如若趙進想不出,只怕今日就要活生生地被打死了。
趙進的兒子趙勇心急的不得了,趙進的女兒趙淑更是焦急萬分,此刻她更顧不得什麼,衝上去一把護住她父親,擡頭對着宋顏怒目而視:“皇后,夠了,不要再打了,再打我父親就要被你打死了!”
宋顏淡淡瞥了她一眼,“方纔的事,你也有份呢,你不蹦出來提醒本宮都差點忘記了。”她轉頭對趙柔柔道,“這位,就勞你動手了。”
“正好活動活動筋骨。”繼而,趙柔柔不懷好意地衝着趙淑笑道,“小姑娘,剛纔你可神氣活現的很啊,說本姑娘行爲不端要毀了本姑娘臉的,可不就是你麼?”
“是,本姑娘是說了這話,那又怎樣!”趙淑揚起高傲的頭顱,冷笑道,“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我我就告你仗勢欺人!”
“仗勢欺人又如何?姑娘我最大的愛好就是仗勢欺人。”趙柔柔冷笑連連。如若不是老大擺出身份,耀武揚威的就是他們那方。
“你——”趙淑話音未落,就被趙柔柔狠狠抽了一巴掌。小小一巴掌卻將趙淑抽的摔倒在地,她甩頭擡眸,死死瞪着趙柔柔,“你敢打我!好,很好!你們不過是仗着皇后的勢,我告訴你們,有朝一日我會爬得更高,將你們全都踩在腳底下!”
“啪啪啪——”宋顏拍掌,讚賞道,“不錯不錯,有志向,只不過,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柔柔,給她臉上添點東西,看她往後怎麼爬到本宮頭上去。”
面對趙淑這種人,宋顏一向都不會客氣,因爲這種人你一旦客氣她就會得寸進尺。
也不知道趙柔柔給趙淑臉上塗抹了什麼,只見趙淑整張臉都呈現出殷紅之色,猶如喝醉了酒般酡紅。但是隻過了一刻鐘,趙淑就雙手抓臉,難受地在地上打滾,口中大喊道:“癢,好癢啊!啊——”
“皇后——”趙進趙勇兩父子見此,不由地面露驚駭,眼中又有不忍之意。他們家唯有這一個女孩子,平日裡捧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對她寵溺的很,這才養出這麼一個嬌縱妄爲的丫頭。
“剛纔那姑娘的誓言你們沒聽見呢?”宋顏冷笑道,“一個想爬到本宮頭上,妄想將本宮踩在腳底下的人,你們以爲本宮會輕易放過?趙進,你可是想明白了?”
趙進尤剩一口氣,聞言,他緩緩點頭,朝着宋顏磕了一個響頭:“下官、下官不該仗着皇后娘娘的勢在外面胡作非爲……下官有罪,請皇后娘娘責罰。”
將剛纔所有的對話過濾一遍,趙進在嚥氣前終於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一字一頓緩緩說了出來。
“哼!你們還真是厚臉皮,八輩子打不着的親戚居然也敢仗着本宮的勢,哦,對了,你們算哪門子的親戚?李姨娘也不過是妾,李家都不算正經親戚,你們又算什麼東西!”宋顏冷哼一聲。在她心中,就連宋家都沒放在眼底。
“是是是,下官知錯了。”趙進今日是毀的腸子都青了。他原本就吝嗇,原想訛些錢將別院的損失補回來,卻誰知不長眼的居然訛上了皇后,唉……
“知錯?既然你知錯了,就將這錯講一遍給本宮聽聽,你們家老夫人究竟是如何中的毒,這火又是如何燃燒起來的?”這些事如若不說清楚,到時候趙進反告一狀,她會有點小麻煩。
這事其實趙進一早就知道了,而且發生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事情的起因要從老夫人身上說起。原來這老夫人性格暴戾偏執,而且瘋狂,最大的愛好就是凌虐身邊的下人,但凡在她身邊呆上一日,身上就絕對會被掐的淤青。
趙進也知道這一點,爲了掩蓋家醜這纔將老太太遠遠地送到了別院,讓她在別院胡亂折騰好了。但誰知老夫人換了環境後,感覺到孤單了,這性子就越發的偏執殘暴,手段變本加厲。她身邊的下人忍無可忍這才聯合起來商量着將老太太毒死,然後一把火燒了別院,一了百了。
說來也是湊巧,宋顏的馬車剛好經過,正好碰到四處逃竄的下人,她又仗着空間優勢進去將被餵食了老鼠藥的老太太救出來。等到趙進趕來,老太太與趙進兩個吝嗇鬼一商量,決定先訛些銀子過來補償別院的損失先,至於那幾個奴才,就算再多一百個,賣了也不夠建一條圍牆的,哪裡夠?
所以,他們昧着良心將髒水潑到趙柔柔身上,因爲趙柔柔看起來柔柔弱弱,似乎風一吹就倒,而且她還是孤單一人,更何況她身上的穿着無不精緻,不訛她訛誰?誰知,這一訛就訛出了問題。
此時,形勢所逼,趙進無可奈何,只能將家醜暴露於人前。趙進苦着臉,垂頭喪氣地將事實一五一十地講明白。
宋顏和趙柔柔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同時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上樑不正下樑歪,有老太太那樣的祖宗,趙家的第二代第三代也都不是什麼好鳥。
“皇后娘娘,這就是事實的全部……還望娘娘從輕發落。”趙進哭喪着臉求饒。
“從輕發落?也好。”從剛纔的話中,宋顏的出結論,這沒臉沒皮的一家子不怕丟臉,他們最怕的是丟銀子。如此甚好。宋顏清清喉嚨,淡聲道,“既然剛纔你們想訛本宮兩萬兩銀子,那麼,你們就拿兩萬兩出來,本宮撥到江北水患嚴重之地,讓他們修築水壩。”
“這……”兩萬兩白銀啊!對於小門小戶的趙家來說,這可不是小數目!
趙柔柔冷冷一笑,“你們應該慶幸剛纔沒有索要二十萬兩的賠償,不然的話,賣了整個趙府你們都賠不起!當然了,這兩萬兩白銀出了,那就是私了,如若你們要公了的話,那咱們衙門見。”
“那怎麼行?”趙進急急道。京兆府府尹是他同窗不假,但他也是朝廷命官,又怎麼可能爲了包庇自己與皇后作對?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了,與皇后一比,趙家就是那地上爬的螻蟻,不堪一擊。
想明白了這點,趙進咬着下脣,最後還是鄭重點頭:“好,兩萬兩就兩萬兩,我們趙府出了!不過收到銀子後,還望皇后娘娘說話算話,將此事一筆揭過,往後再不可提起,如何?”
冒犯皇后,一頂大不敬的罪名就足以將趙家抄家滅族了,更何況這名聲傳出去,往後自己的官就別想再升了。
宋顏一本正經點頭,“自然,既然你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本宮就寬宏大量揭過此事好了。”然而事實上,宋顏此刻正在被關禁閉,如若將此事鬧大,到時候吃虧就換她了。所以趙進這提議正合她心意。
“那麼,小女臉上……”趙進躊躇着低聲懇求。他也知道趙淑那句話一出,就得罪了皇后,就算皇后當場打死她,他們也只能生受着。
“長着疤痕而已,不過想進宮就難了。”宋顏不客氣道。
“那、那老夫人的毒……”趙進又不死心道。剛纔他已經從下人口中得知,皇后手中有一瓶藥劑,但是隻給老夫人服用了三分之一。
但是,宋顏聽了老夫人的那些所作所爲後,對這老妖婆的印象直線下降,早已降至冰點,哪裡還會爲她留解藥,她冷冷一笑,“那餘下的三分之二藥劑,要價兩萬兩,你出不出?”
啊?趙進驚愕!怎麼這麼貴……
“其實不用藥劑也成,只要吃些糞便催吐,每日三次,連續三次後,這毒也解了。”宋顏笑吟吟地舉着手中的藥劑,“這樣的話,你是要藥劑呢,還是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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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安排進宮是有深意滴,前面的都是鋪墊,估計再過一兩章應該會有驚喜了,到時候夢琉璃就要倒黴了。宋顏留着夢琉璃,不是不對付她,或對付不了她,而是夢琉璃對她還有用,是她手中的一顆棋子。
至於宋顏進宮,並不止是因爲從太后身上尋找線索,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沒講到滴喲~
親們莫急躁…等偶慢慢寫過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