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御書房中。
案臺上的香爐裡青煙嫋嫋,陣陣薰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龍顏大怒的皇上正氣呼呼的瞪着跪在他面前的南宮斐然。
“你的意思是讓朕收回成命?”皇上冷冷的說。他不明白,多少王公大臣希望能娶到他的紫萱郡主,他最寵愛的女兒,可是這個南宮斐然,竟然敢拒絕!
“回皇上,末將和紫萱郡主只有兄妹情分,而無兒女之情,何況末將已經有妻室,而且末將此生也只愛這個結髮妻子。如果娶了紫萱郡主,那勢必會使郡主受到冷落,這是皇上和末將都不願意發生的。”南宮斐然從容不迫。
站在一邊的八皇子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該如何壓下這件事情。
皇上扔下手中的摺子,眯着眼睛想了想說道:“南宮斐然,你的這個結髮妻子,也是朕一道聖旨賜婚的吧。”
“正是!斐然現在還得多謝皇上賜給我一個讓我此生都願意爲了她而不願再娶別人的女人。”南宮斐然的語氣中充滿了誠懇。
皇上搖了搖頭,問道:“南宮斐然,你就不怕朕治你個抗旨之罪嗎?”腦中卻想起了上一次南宮斐然守護永安關時,這個恭親王府的郡主似乎也盡了一番力。
“計算皇上要治末將的罪,末將也萬萬不能娶郡主!”
“朕的女兒就那麼不堪麼?那麼不入你南宮大將軍的眼麼!”皇上狠狠的拍着面前的案几說道。
“父皇息怒。”八皇子忙上前遞上一杯茶。一邊給南宮斐然使眼色讓他莫要再多說。
南宮斐然卻像沒有看到一樣,繼續說道:“不,紫萱郡主很好,可是末將已經答應了夫人,不會再娶。皇上,末將身爲三軍統領,若失信於自己的夫人,又如何取信於三軍將士!”字字珠璣,擲地有聲。
皇上沒有說話,只是有些驚訝,這個恭親王府的小郡主,他倒是真想見見,早年就聽說了這個女人不守婦道,使得國舅長孫府蒙羞。去歲他下旨賜婚只是因爲徽親王南宮雄沒有能照看好他的兩個皇子,藉此小小的懲戒徽親王府,誰料這個女人現如今竟能讓人中龍鳳的南宮斐然全心對她。何況,上一次永安關大捷時,他曾聽說這個女人有着不可磨滅的功勞,當時他沒有當回事,可是現在如此看來,這個女人確實不容小覷。
皇上心中也知道南宮斐然所言句句是真心話,畢竟南宮紫萱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女兒,朝中有多少王公貴族企圖做他的乘龍快婿。誰知這麼南宮斐然竟然這麼不識好歹。
“哼,南宮斐然,你在沙漠山莊已經要了紫萱,現在又說這些話,這還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丈夫所爲麼!”皇上冷喝道。
“回皇上,在沙漠山莊中的那件事情純粹是誤會,我已經解釋過了,我雖然是中了迷藥,可是我對紫萱郡主什麼都沒有做過。”南宮斐然說道。
“你還想狡辯?你的意思是紫萱爲了嫁給你,不惜向朕撒謊,不惜毀了自己的清譽?”皇上沒有想到南宮斐然竟然這麼頑固。
南宮斐然不知道紫萱郡主都像皇上說了些什麼,但是他能想的到,自是十分無奈,卻萬不能因此就娶了紫萱郡主。
“哼,你要是覺得朕的聖旨是可以隨便違抗的,那麼你儘管抗旨吧,但是到時候你可別怪朕心狠手辣,我看你這個遊騎將軍已經做到頭了。”皇上冷冷的說道。聖旨被拒,就算他的面子上可以過得去,可是自己的女兒被拒,這傳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聞言,南宮斐然知道皇上是絕對不會收回成命了,不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當朝抗旨時,他就做好了今日的準備,正因爲他也早已經有所準備,所以他今日纔再次來懇求皇上收回成命。
但是皇上只是認爲南宮斐然是個不識擡舉的混小子。
南宮斐然自懷中掏出三軍虎符,正要開口,八皇子見狀忙搶先一步跪在案前,說道:“父皇,萬萬不可啊。”八皇子懇切的說道:“朝中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南宮將軍年輕有爲,是國之棟樑,切不可因兒女私情失去以爲良將啊。”
“何況如今大遼虎視眈眈,有發兵之勢,這個時候要是輕易革了三軍主帥,恐軍心不穩,對我朝有百害而無一利。”八皇子侃侃說道:“雖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可是兒臣覺得,妹妹的事情,還是讓她和南宮將軍再多些溝通,父皇也一直希望妹妹能嫁個疼她愛她的好夫婿,南宮將軍既然已經有了妻室,父皇大人大量,一定會成全南宮將軍的美名的。”
八皇子一番話,動之以情,卻又付諸於理,讓皇上也一時想不到在如何拒絕。
“父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警惕大遼的動向,兒臣覺得,大遼遲早會有所行動的。”八皇子趁熱打鐵,趁機說道,南宮斐然好不容易成爲三軍總將,諸多皇子之中,只有他現在有強大的軍事支持,他是斷不會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就這麼輕易的被斷掉。
“南宮將軍,關於大遼的情況,你覺得呢?”皇上問道,語氣雖然有所緩和,但仍透出些許生氣。若不是看重這個年輕人有一番本事,他是絕對不會忍讓的,實在是太不是擡舉。
“回皇上,依末將之見,遼國雖會發兵,但一定不會在現在,他們一定會尋找一個契機,一個有利於他們的契機。臣以爲,上一次永安關之役,雖然遼軍大敗,但是其主力依然保存,我們只要加強邊關防守,一時半會,遼國不會輕舉妄動。”南宮斐然分析的頭頭是道。
聽到皇上開始和南宮斐然討論戰事,八皇子便知婚約一事,可以暫且放一放,但是這並不代表着皇上收回了成命。至於這個聖旨會放到什麼時候再度頒讀,還是未知,不過解鈴還須繫鈴人,也許能化解這件事情的人,只能靠紫萱郡主了。也唯有她向皇上提出取消,恐怕皇上纔會考慮。
可是紫萱郡主認定了南宮斐然,她一定不會輕易放棄,八皇子自是十分了解他的這個任性刁鑽的妹妹,她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而南宮斐然不僅是他十分得力的助手,也是他的好朋友,日後他要奪得帝位,恐怕還有別不少地方要用到這個能征善戰的戰神,所以他可不想因爲這種事情就使他失去自己的左膀右臂,不過,既然南宮斐然執意不肯迎娶南宮紫萱按,甚至不惜功名利祿,看來,如何幫助南宮斐然擺脫紫萱郡主的糾纏,他得好好計劃一番了。
***
龍首山腰,恭親王府家的家族陵墓。
涼風陣陣,城內雖然依然悶熱,可是山上的氣候卻已經涼颼颼的。
尉遲娉婷跪在母親的墳前,只是默默的擺上祭品然後開始燒紙錢。她的這個母親,只是她的前世的母親,和她本沒有關係,但是在她的記憶中,卻清晰的記着這個女人的好,她是那麼的賢惠,那麼的魅美麗,那麼的用盡一切的愛她,而僅僅是這些記憶,也足以讓尉遲娉婷感動,所以在她心裡,這就是她的母親。
南宮斐然陪着尉遲娉婷,看着她通紅的雙眼,心裡卻在說,這個女人嘴上什麼都不說,但是恐怕心裡早已經淚如雨下了。
不錯,她做什麼事情,或者是有什麼情緒,總是不會表現出來,什麼都是一個人承受。她習慣了,五年,足夠讓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從柔弱走向強大,她的心如今已足夠強大,所以她知道,這個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一個人去承擔,沒有人會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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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你就是在這裡救了我?”南宮斐然問道。他一直對於那一次的事情沒什麼印象,只是隱隱約約記得有個人用真氣替他療傷,不過他不記得是個怎樣的人了。
“嗯,那時候的你就像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樣。”尉遲娉婷說着不禁想到了去年今日。
南宮斐然跌跌撞撞的在不遠處的樹林裡前進着,易逍遙警覺前去查看卻看見了一個滿身是泥血的人,風輕語看他可憐便讓尉遲娉婷救了他,沒想到,多日後,她竟然會成爲這個男人的妻子。更沒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真的會愛上他。
也許正如已逝的奪命金銀雙鉤上官鎮南喜歡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一切都是天意”。如果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呢。
南宮斐然走到尉遲娉婷身後,從身後伸出雙手環住尉遲娉婷的腰,在她耳邊輕輕的廝磨:“你有心事。”
尉遲娉婷沒有說話,她不想告訴他墨墨的病情,她知道南宮斐然一定會擔心的,而現在讓他心煩的事情夠多的了。
南宮斐然在尉遲娉婷的脖子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然後輕聲的說道:“親愛的,請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一切的,紫萱郡主,我不會娶她的,至於花凝眸,等她休養好了,我會給她做安排的,我既然答應了你給你一心一意的愛,便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尉遲娉婷擠出一個笑臉,由衷的說道:“我相信你。”她相信南宮斐然,但是她也知道他這麼做的難度,花凝眸尚且好說,可是紫萱郡主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不過,南宮斐然以爲尉遲娉婷的心事便是皇上賜婚之事,倒是想錯了。
南宮斐然轉到尉遲娉婷面前,用堅定的語氣說:“所以,不要再有心事,而且,不管你有什麼心事,都請和我一起分享好麼?我是你的夫君,我有權利和義務替你分擔這些。”
尉遲娉婷笑了笑,說道:“我會努力去這麼做的。”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承受一切,把自己心事向別人坦露,不是她的作風,她恐怕也一時做不到。
“我理解你,過去你不得不堅強,可是現在有我在了,有我在你身邊,你不需要一個人承擔所有,把我真正的當成你的夫君好麼?”南宮斐然的眸子裡閃爍着誠懇和不容置疑的堅定。
“喂,你們兩個要纏綿到什麼時候啊,我和小白肚子都很餓了哎。”墨墨騎着小白從樹後探出身子不滿的說道。胖胖的小臉上寫滿了鄙視。
“壞小子,誰讓你偷聽我們講話的。”尉遲娉婷嗔道。臉上鍍上了一層緋紅。心裡卻是極爲甜蜜的。
“誰要偷聽了。”墨墨說着朝尉遲娉婷做了個鬼臉。
南宮斐然上前抱起墨墨,開心的說道:“哈哈,乖兒子,我們這就回去,爹爹帶你吃好吃的。”
“爹爹我要高高的。”墨墨在南宮斐然懷裡撒嬌道。
“知道啦。”南宮斐然說着把墨墨聚過了頭頂,然後讓墨墨跨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像一個大孩子般和墨墨笑的一樣開心。
尉遲娉婷站在他們身後看着,聽着一大一小爽朗的笑聲,總算是有些書舒心,也許,選擇南宮斐然,是個不錯的決定。不錯,他給了墨墨錯失已久的父愛,作爲母親,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兒子這一年來的變化。
墨墨真的很想有個父親疼着,可是原來他從來不提,他小小的心中知道尉遲娉婷呃痛,所以從來不向尉遲娉婷哭喊着要爹爹,而現在,南宮斐然對他確如親生兒子一般,使的他幼小的心靈又多了一份快樂。
可是,他還這麼小,這份快樂還能堅持多久呢,那詭異的劇毒,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讓尉遲娉婷從來不曾真正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