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昱昱,你能不能先去外面玩一會兒,娘有事要跟這位叔叔談。”
楚雲落知道楚小昱若是在此,西門墨的情緒會一直受到感染,而她要勸說的話題也無法展開。
楚小昱人小鬼大:“娘啊,我只是個小孩子,有什麼事情都不能當着我的面說麼?”
“那你是出去還是不出去呢?”楚雲落美眸一瞪,楚小昱縮了縮頭:“好吧,我還是出去好了。”
他聳肩,推開房門歡樂的跑了出去。
拐角處,獨孤絕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成功的堵住了他:“楚小昱,你怎麼如此懼怕你娘?她讓你出來你就出來了?你難道都不想知道里面會發生些什麼?”
“想知道的其實不是我,是你對吧?”楚小昱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對我孃親那不叫懼怕,那是對孃親的愛。”
被說中心事,獨孤絕立刻覺得臉上無光。
“你在那兒,那個西門墨叔叔壓根感應不出來你的存在,你爲什麼不在房間裡待着便是,要出來追我?”楚小昱擡起明媚天真的大眼睛,看向獨孤絕:“你是不是害怕孃親知道了,會死勁笑話你?”
見獨孤絕並不答話,楚小昱又自顧的說道:“你不用擔心,就憑你帶上我到這兒來,孃親就已經在心裡默默的鄙視你很多次了。”
“誰說我害怕你娘會笑話我的?”獨孤絕打死也不會承認。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的心。”楚小昱笑得像朵迎風招展的小花。
“楚小昱!”獨孤絕嚴肅認真的喚道,忽而又轉變口吻:“你應該換姓氏了,你姓獨孤,不姓楚。”
“我娘姓楚,我當然也姓楚。”楚小昱對於自己的姓名相當滿意,沒有要更換的打算。
“自古以來,孩子都是跟爹姓,沒有聽說過跟母姓的,你這個姓氏必須改過來。”獨孤絕覺得,自從確定楚小昱就是自己兒子之後,他有一種恨不得將全世界的一切都拿來給他的衝動。“你那是什麼眼神,跟我姓難道會讓你很丟臉嗎?”
楚小昱忽閃着大眼睛:“你要改我的姓氏,和我娘去商量便是了,我只有五歲而已,這麼重大的事情,我一個人哪裡做得了主。”
對於自己搞不掂的事情,就交給孃親。
反正他看得相當明白,獨孤絕對於孃親,那是又愛又怕的節奏。
“我不是怕你娘。”獨孤絕當下便明白楚小昱的小腦袋裡面在思索着什麼:“我是因爲愛你娘,所以纔會處處讓着她。”
末了,又補上一句:“你娘不是我的對手。”
獨孤絕的修爲,楚小昱是知道的。
所以,他的這一番話,可信度還是很高。
“既然你愛我娘,爲什麼又要老是惹她不開心呢?”
楚小昱無法理解這個問題,自然就要問出來。
“你娘她最近可能身子不適,逮着誰都看不順眼,過一陣就好了。”獨孤絕這樣理解。
“原來你也和我一樣,認爲孃親的更年期提前來了?”楚小昱有一種頓時找到了同盟的感覺,雙眼,神采奕奕的看向了獨孤絕。
獨孤絕忍住快要爆笑出聲的衝動,認真不已的點頭。
楚雲落若是知道她的寶貝兒子說她的更年期提前,不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
與此同時,楚雲落正在規勸西門墨接受現實,娶裴芊芊過門。
“雖然我知道,你勸我娶芊芊,有自己的目的在內,但這是你提出來的,我會認真考慮。”
西門墨笑得有些苦澀。
“你知道我沒這麼好心就好。”楚雲落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你娶聖女,天玄之力才能完全擁有,便能感知星宿的存在。”
見西門墨脣角的苦澀越發的擴大,她又緩聲說道:
“但是裴姑娘的話也不無道理,她不想因爲她的愛情,而影響到整個族中之人的生死,那樣得來的愛情,犧牲太大,不是她所能承受得起的,齊遠想必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纔會一直隱忍着對裴姑娘的愛意至今,你想成全這兩個愛得辛苦的人,這一點值得讚揚,但是你這種成全所帶來的一系列後果,你爲何不仔細去斟酌,值還是不值?你大度的成全,讓他們二人拋棄一切遠走高飛,視天月族人的生死於不顧,值嗎?”
“你說的,我都清楚,所以我不會讓天月族人的性命,因爲我的關係而受到我父親的威脅,我會說服父親,不去怪罪到天月族人身上。”西門墨撫額:“我與他們二人一起長大,齊遠對芊芊的愛,是我所見過用情最深的,這樣的付出我看在眼裡,不得不去感動。”
“你那們固執的父親,能被你說服?那估計是幾百年之後的事情了吧?”楚雲落道出這個殘忍的事實,那位精神抖擻的老者,他似乎有一顆萬年不化的鐵石心腸,墨守陳規的老者,怎麼可能會眼看着西門墨做出這種事情來?他不願意娶聖女,便已經換來了他的勃然大怒。
“我在盡力。”西門墨眨巴着雙眼:“你也可以看成,我如此大度的成全齊遠與芊芊,又不顧父親對我如此的譴責,也不願娶芊芊,是爲了你。”
楚雲落連連擺手,倍受驚嚇的說道:“墨公子,你還是饒了我吧,千萬不要把這麼重的擔子給堆到我的身上來,我受不起,我們在討論正事,你不要開玩笑好嗎?”
西門墨垂下眼簾,脣角牽出一抹向上的弧度:“好吧,不跟你開玩笑。”
心底,卻是無比的難受。
他的話,對楚雲落說過的,每一句都真誠無比。
她卻一再強調,他這是玩笑話。
是她不想讓自己太尷尬,所以才找了這樣的臺階給他下吧。
“那你到底考慮好了沒有,是聽你父親的,娶裴姑娘過門,大家都皆大歡喜,還是一意孤行,一定要用你所謂的成全,讓裴姑娘與齊遠二人去背這沉重的枷鎖?”
楚雲落心裡焦慮,想要讓西門墨儘快給出答案。
畢竟,此事也關係到能否感應到星宿們的存在。
“我若是願意娶芊芊,你能給我什麼?”西門墨突然認真無比的問道,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這張絕美的臉龐,初見她時,她頂着那張驚世駭俗的臉龐,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那種高姿態,狂妄的表情,囂張的神氣,頓時就將他給吸引住了。
這麼囂張的女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長了這麼讓人驚嚇的臉,似乎絲毫也不影響她活得自在。
正是那樣的眼神,將他給牢牢的吸引住了。
容顏的美醜,在西門墨看來,其實無關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女人身上是否有吸引到自己的特質。
而楚雲落的身上,就有那種對他而言,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這個女人,由始至終,都不曾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也不曾將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給看在眼裡,是該怨她太沒心沒肺,還是該怨自己出現的時間不對?
他活了二十二年,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卻對自己不屑一顧。
如今,恢復了真實容顏的她,美得如此霸道。
一如她那狂妄囂張的個性,美得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所以,他很想再做最後的掙扎,假如他如她所願了,她可以給他什麼?
“你想要的,我給不起。”
楚雲落老老實實的搖頭:
“我的心,只能裝得下一個男人。”
想到鳳絕,楚雲落的心口,突然狠狠的被撞擊了一下,這種痛,毫無預警的又開始迅速蔓延開來。
能留在她心裡的那個男人,已經永遠自這個世上消失。
“爲什麼提到他,你要如此悲傷?”西門墨不解她的痛楚,但,見到她輕蹙的眉頭,仍然覺得心疼萬分。“是因爲他不愛你?還是……”
楚雲落露出一絲淺笑:“我可以不說嗎?”
“那你回答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西門墨的手,輕輕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這次,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沒有受到攻擊。
那個在楚小昱出現之前曾經出手的強大無比的人,如今不在這個房內了?
西門墨覺得那個隱在暗處的人修爲極強的原因是,他感受不到那人的存在。
但是那個出手之人,絕對不會是楚小昱。
因此他很輕易便聯想到,除楚小昱之外,房內還有一個異常強大的高手在此。
他在阻止自己接近楚雲落。
所以,在他醉得有些朦朧的時刻,伸手想要抱楚雲落時,便立刻被攻擊了。
“你想要的……”楚雲落抿了抿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想要的很簡單,便是你能夠在心裡騰個位置出來,裝下我這個叫西門墨的朋友。”西門墨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能做到嗎?愛情這個東西,有時候也很脆弱,但是友情可以一生一世,你現在擁有你的愛情,所以,請將友情的位置給我,好嗎?當有一天,你的愛情不在了,我也可以從這個位置上挪一挪。”
他說得無比真誠。
同時,也表明了他的決擇。
他最終決定娶裴芊芊了。
楚雲落胸口的大石,這會兒終於着了地。
不再那麼懸在心口之上沒根沒底的了。
“謝謝你。”
千言萬語,最終也就幻化成這三個字。
任何語言都不及這三個字來得恰當。
“其實不用你來勸,我最終也是要走上這條路的。”西門墨長嘆了口氣,“我的使命,從我出生便註定起了,其實我是特意去讓芊芊找你來的,想在大婚之前,再看看你。”
原來如此……
“所以,你不需要覺得,我這麼委屈自己是爲了你。”西門墨的語氣頓時變得輕鬆起來:“早知道你能被我感動,我就多演演了。”
楚雲落無語的瞪着他:“你真沒事了?”
之前那麼強硬的態度,死也不願意娶裴芊芊。
如今這麼大轉彎,楚雲落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答眼前這個男人的內心。
他有着風華絕代的臉,也有着顯赫的家世,有人替他安排好將來的一切。
這樣的生活,以他這樣的性格,會反抗,也是理所當然。
如今,又這樣妥協……
她說不清楚,他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隱隱覺得,與自己是一定有關的。
欠下他這份債,她也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償還。
“你希望我有事?然後找你負責?”西門墨挑了挑眉:“整件事情,其實我們最應該去安慰安慰的就是齊遠了,他讓出心中摯愛,想必此刻是最難受的一個了,卻還要強顏歡笑的祝福我與芊芊。”
楚雲落被他負責二字驚嚇得又後退了兩步:“既然如此,那我先在這兒祝福你了,小昱昱出去好一陣了,我擔心他會亂逛瞎走闖禍。”
“那我與你一塊兒去尋他吧。”西門墨走向她,感受着空氣之中殘存着她的餘香。
多希望時光能就此停駐片刻,讓他再細細體會一下,屬於她的芬芳。
這裡是他的地盤,楚雲落自然不會拒絕。
此事的最終關鍵人物西門墨如今已經妥協,她也終於可以長舒口氣,待到他與裴芊芊大婚,他的天玄之力便能夠完整了。
事情的走向,終於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這讓她腳下的步伐,都變得有些輕鬆愜意起來。
裴芊芊此刻,正在客房裡靜坐着。
眉宇間,有一抹淺淺的憂傷。
從前她不知道,只覺得齊遠特別親切,她遇到任何事情都只想着去找齊遠哥哥。
如今,齊遠真的只能永遠是她的齊遠哥哥了……
她長久以來的夢想就能實現了,墨哥哥終於答應娶她了。
可是她半點也不開心。
墨哥哥憔悴不已的雙眼浮現在她的眼前,他祈求她去將楚雲落帶到這兒來讓他再見一面。
他的心裡,是放不下楚雲落的。
而現在的自己,心裡也有了一個難以放下的人。
今後她與墨哥哥之間,該如何相處?
嫁他爲妻之後,她的心裡若還惦記着齊遠哥哥,那是對墨哥哥的不公平……
可是,她發現有些念頭一旦涌現出來,便會頑固的像在腦海裡生了根,瘋狂的滋長,根本無法去除。
“裴姑娘……”
有個空寂的嗓音,輕飄飄的在房內響起。
裴芊芊警覺的起身:“誰?”
什麼人居然可以做到讓她無一絲察覺?
一道黑色身影晃眼的出現在她的跟前,俊美的容顏,映襯着屋內的燭火,照亮着此刻這雙燦然的眸子裡的清冷。
“西門墨未來的妻子?”
獨孤夜笑意吟吟的看着裴芊芊。
“或者說,得到你,西門墨纔可以擁有天玄之力?”
他微笑着再度啓脣。
“你是誰?爲什麼知道這些?”裴芊芊只覺得這個俊美得不像話的男人,即使笑起來,眼角也是無一絲溫度的,他的眼神,冰冷如霜,讓她覺得異常駭人。
但,這裡畢竟是西門世家。
裴芊芊倒也沒有太害怕。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要確定你是裴芊芊便行了。”獨孤夜伸手一抓,裴芊芊的身形頓時被他給反抱到了懷裡,無法動彈。
這上男人,好強的修爲!
裴芊芊正想大聲呼救,突然眼前一黑,她被獨孤夜擊昏。
“你的新歡?”
暗形殿內,君靜秋不無酸澀的問着獨孤夜。
榻上躺着的女子,眉目如畫,膚色如玉。
“她是天月族的聖女。”
獨孤夜答非所問。
“天月族?那一族的聖女,幾百年以來,一直都是在做爲西門世家繼承人妻子的身份在培養,你將她帶到這兒來做什麼?看上她的美貌了,所以想去惹西門世家不成?”
君靜秋仍然無法理解獨孤夜帶個女子回來的原因。
“我看上的,自然不是她的美貌。”獨孤夜突然衝君靜秋輕淺一笑:“論美貌,你還在她之上,不是嗎?”
“再美的女人,也會有被你玩厭的那一天,而你對我,也根本就無感情,不過是想利用我去刺激你大哥罷了,如今,你目的未達到,又找了這麼一個女人回來?即使要找,你也應該把楚雲落弄回來纔是啊。”君靜秋的眼神,極盡落寞。
“楚雲落需要藉助天玄之力,而這個女人,是關鍵。”獨孤夜擡眸,望向無盡的夜空:“她不在,西門墨便無法獲取天玄之力,幫不上楚雲落了。”
“如此大費周章,倒不如直接對付楚雲落來得痛快得多。”君靜秋已將楚雲落視爲自己唯一的敵人。
倘若不是因爲楚雲落,暗皇殿下又怎會如此無情的待她?
“現在我們尊貴的殿下恨不得寸步不離的守在楚雲落身邊,所以,從她身上直接下手,已經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所以,要從她在意的事情上下手,讓他們越來越忙,也越來越亂。”獨孤夜輕佻一笑:“靜秋你方纔的態度,讓我覺得,你是在吃醋,你在意我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是不是?難道你愛上我了?”
“你弄錯了,我不可能愛上你。”君靜秋立刻繃着臉解釋道。
她怎麼可能愛上這個當初強上了她的男人呢?
她恨他!
無盡的恨。
與恨楚雲落的心,是一樣的。
“不要撒謊,你分明就是已經愛上我了,卻不敢去承認。”獨孤夜脣角上揚,將君靜秋輕鬆的攬入懷裡,輕咬着她的耳垂,看着她閉着眼睛,臉上皆是矛盾不已的神情:“你就承認吧,你的身體已經很忠實的道出了它的反應,你對我的碰觸,非常敏感,也覺得非常舒服。”
“我恨你!”君靜秋睜開眼睛,奮力的推開他:“我從一開始,就恨不得親手殺了你!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毀了我一生的幸福,你把我的純真給毀了,殿下他從此再未正眼看過我,假如沒有你,我與他相處這麼長的時間裡,他怎麼可能會不愛上我?”
說完這些,她臉上痛苦的淚水也隨之滑落。
這個惡魔一般的男人,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當君靜秋再度被他逼至牆角,那惡魔般的氣息開始團團包圍住她的時候,她哭泣着祈求道。
“我從來就沒有打算放過你,”獨孤夜邪氣一笑:“誰讓你對我大哥情有獨鍾呢?他是屬於玉兒的,你不知道嗎?你有什麼資格去愛他?你不配,這世上,只有玉兒纔可以愛他,只有玉兒纔有資格。”
說到這兒,獨孤夜的眼裡,慢慢染上越發沉重的戾氣。
玉兒,既然你如此愛絕,爲了他,你甘願自殺,那麼,我便代替你好好看着他,不讓他有任何機會愛上別的女人。
即使已經出現了別的女人,不論多困難,我也一定會替你解除。
“你根本就是個瘋子!”
君靜秋絕望的大吼,得到的,只有衣昂撕裂的迴應,以及,獨孤夜毫無前奏的衝擊。
那股橫慣她身體的力道,讓君靜秋拼命咬着牙死死忍着,不讓自己叫出一個屈辱的聲音來。
雙眼,已是空洞到無一絲焦距,只能無畏的流出一行又一行的清淚。
這樣的她,獨孤夜卻是絲毫也不會去在意的,他需要的,不過是發泄。
“小昱昱,咱們該回去了,”楚雲落看到正在花園裡老老實實盪鞦韆的楚小昱,頓時衝他揮手。
見到來人,楚小昱一個箭步上前,直竄到楚雲落的懷裡,雙手摟着她的腰際,甜滋滋的喚道:“娘,那我們趕緊回去吧。”
西門墨認真的以玄氣探測了一番,仍然無法感應那個強大的氣場的存在。
看來,他真的非常有必要獲得天玄之力,那樣,才能弄清楚,這個一直在追隨着楚雲落的如此強大又神秘的氣場,究竟來自何方?
“墨公子!裴姑娘失蹤了。”
小李慌慌張張的奔過來,大聲說道。
“什麼?”西門墨有些不解。
“客房裡沒有裴姑娘的身影,而守衛們也不曾見到裴姑娘離去,所以可以確定裴姑娘在府上失蹤了。”小李不慌不忙的解釋道。
“西門墨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你不肯成親,所以想出這個招來的?”
與小李的溫言軟語不相同,這一記響亮的嗓音似平地一聲雷,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