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兒隔着門,似乎還能聽見封爵的呼吸聲,以及那不可避免透出來的恨:“你說什麼?”
“軒少可能搶救不過來,當務之急是要立刻找到合適的骨髓進行移植。”
“馬上去找,把唯一找出來,半個小時前他們還在這裡,肯定走不遠!”
“可是即使找到了小少爺,那也……”
封爵倏而沉默下來,黑眸迸出一抹凌厲的光,驚駭到身後的夏雲兒。
“我絕不允許封軒死!”
夏唯一抿緊了脣,小小的心裡充滿了憤怒。他總算知道媽咪爲什麼非要帶他離開,爲什麼要告訴他沒有爹地。
因爲這個人,根本不顧他的死活!
“壞人!”他重重地罵了一句,夏雲兒連忙捂緊了他的嘴巴,盯緊了貓眼,生怕被封爵發現。
封爵果然往這邊投過來一道視線,讓她能清晰地看見他的表情。
線條分明的臉,繃直成一條條冷硬的直線。在那張臉上,她看不見任何憐憫。
心口像被千斤巨石壓緊,她幾乎喘不過氣。
封爵啊封爵,難道在你心底,對唯一就沒有半點心疼嗎?
一個當父親的人,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弟弟?
“老闆?”
劉禕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擡頭觀察封爵的面色,才發現他緊緊盯着面前門:“裡面有什麼?”
“走吧。”
他最後往裡面看了一眼,夏雲兒幾乎以爲他發現了。可下一刻他轉身便走,杜絕了任何相遇的可能。
可臨去前那一眼又代表什麼?那樣深切的目光,究竟是責怪,還是失望?
“媽咪。”小人兒也知道封爵離開了,反手抱緊了夏雲兒。
“媽咪沒事,我們待會就去找風語阿姨。”她決定立刻離開這裡。
公寓樓下,黑色汽車內,劉禕狐疑地擡起頭,落在風語所在的五樓公寓:“剛剛的房間裡是不是?”
“嗯。”
“那爲什麼……”
“劉禕,開車吧。”他別開臉,若有所思。沒人發現他緊握的雙拳,以
及被咬到滴血的下脣。
劉禕也只是點點頭,迅速開着纔回了醫院。
手術室裡,封軒依舊昏迷,醫生想盡了辦法也無法叫醒他。
手術室的門忽然被打開,受到過一次驚嚇的醫生們下意識回頭,一見來人,便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封總,軒少他……”
“我知道。”封爵面無表情把人撥開,雙手握緊了封軒的衣領,湊進他耳邊道:“我盡力了,我的弟弟、我的兒子。你要我選誰?如果你真的不想活,那就別活了。二十年,爸媽等了你二十年,照顧了你二十年。假如活着是那麼難以忍受的事,那你就去死吧!”
“就當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封軒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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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兒並不知道封軒的情況,母子倆躲在風語隔壁的房間裡,直到封爵走了很久之後才聽見門鈴響。
風語脖子上塗了一層藥膏,聽她啞下的嗓子,也可以猜到封爵當時有多用力。
“他們走了,出來吧,我送你們離開。”
她沒有時間再等一個星期,只是兩個小時便讓封爵找上門。她無法想象,如果封軒真的出事,封爵會做出什麼事來。
“風語阿姨,對不起。”
小人兒忽然開口,一向調皮的他,臉上也佈滿了認真:“唯一知道風語阿姨是個好人,以後再也不會罵風語阿姨了。”
“我也要謝謝你。”夏雲兒淡淡地開口,對寶貝兒子的話,一向是從善如流。
“別矯情了,我也不是爲了你們。機票買好了,先回A市,那裡有你們的行李。之後想去哪裡自己決定,別讓我知道。”
風語的動作不可謂不快,短短時間內便辦好了一切手續。甚至連他們在封家的護照都偷了出來。
母子倆不敢再麻煩她,自己拿了東西叫了出租車去機場。
路上,夏雲兒始終心不在焉。
“媽咪?我們還會回來嗎?”
“唯一想回來嗎?”
夏唯一偏着頭想了想,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很糾結:“想太奶奶,但是不想封叔叔。”
“等唯一長大了,可以保護媽咪的
時候。我們就回來好不好?”
“好。”
“拉勾。”
日光下,母子倆在出租車內勾起了小手指。兩張神似的臉,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車子駛到橋上的時候,便開始堵車:“這段路常常堵車,兩位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嗯,沒關係。”飛機是下午五點,不着急。
等了十幾分鍾,夏唯一實在無聊。便躺在夏雲兒身上睡着了,肉乎乎的臉蛋仰躺在大腿上,一絲晶瑩還掛在脣角。
“孩子真可愛。”
“他爸爸應該很帥氣?”
夏雲兒但笑不語,乾笑了幾聲不敢亂說話。她本就膽小,如今已經謹慎到絕對不和陌生人說話。
“不過今天堵車堵的不太對勁呀。”
“哪裡不對勁?”夏雲兒拍着胸脯,聽見這個字就覺得頭痛。
司機剛想說話,她便看見迎面走來一道瘦削的身影,男人的臉正對着她這邊,只是幾秒,便發現了她。
“叩叩。”
“先生有什麼事?”
“夏雲兒,下車。”來人指名道姓,壓根沒有理會司機先生的問話。
“我們正準備離開,成全你妹妹和封爵。你還來阻止我們?”雖說趙閏廷救了唯一,可在夏雲兒心底,總還記得他對自己的敵意。
趙閏廷臉上還是一如既往溫和的笑,只是看起來依舊讓人膽戰心驚:“哪怕你走了,唯一和封爵之間的血緣關係也斷不了。更何況,他心裡還有你。”
“你想怎麼樣?”
“下來,跟我走。我可以保證你們不被他發現,也可以保證唯一的正常生活。”
夏雲兒低頭思考,她並非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認爲趙閏廷這個人過於深不可測。她那可憐的智力,用力對付他實在不容易。
“如果你不同意,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封爵。”
“爲什麼要這麼做?是你放過我們的啊。”她被繞暈了,趙閏廷的心思從來都捉摸不定。
而趙閏廷聞言也只是撇脣,雙手插在兜裡,比任何時候都來的瀟灑:“沒有爲什麼,下來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