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彤吩咐身後的葉漂泊將巫黛雲帶回蓬萊收押,甩袖離開,於哲軒見狀跟上師妹離開,與她說笑起來。夏初晴也忙扶着羿小風離開,帶他回蓬萊療傷。宮世邢見蓬萊衆人飄然遠去,雖是心有不甘,但亦無力挽回局面,只得咬牙負傷離開,尋找解救巫黛雲的方法。
清晨,露水未乾。
於哲軒起牀後,發現對面牀上的徒弟還在呼呼大睡,便走過去用拂塵拍醒他,不悅道:“懶徒弟,快點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
羿小風已經在牀上賴了五日,今天見師父叫自己起牀,還想耍賴再養幾天,笑道:“徒弟我現在是重病號,需要特別優待,師父你這是對待病人的態度嗎?再說了,掌門都說我可以休息幾日了,師父你一個外人就不要在這兒瞎叫嚷了。”
於哲軒冷哼一聲,呸道:“重病?你已經在牀上躺了五天了,你要是再不起來,看我打得你一個月都起不來!”
羿小風見於哲軒掄起拳頭作勢要打自己,急忙笑着爬起身來,躲在一旁伸着懶腰,於哲軒搖頭道:“我讓你留在蓬萊,就是希望這裡嚴格的環境能好好磨礪一下你的性格,不想師妹竟這般寵溺你。”
羿小風正在站在臉盆旁漱口,聞言差點噴了自己一身,不由過去摸摸師父的腦門,問道:“她……寵溺我?師父你沒發燒吧?”
於哲軒一掌扇開羿小風的爪子,想當然道:“你是……我的徒弟,她當然待你不薄。”
羿小風搖手道:“算了吧,那個莎大媽,除了看自己的徒弟是寶,其他人都是屎啊!”正說着,腦海中忽然閃過夏初晴的身影,羿小風搖着頭繼續說道:“蓬萊盛產暴力女魔頭,不僅是他們的掌門,就連女弟子一個個都彪悍無比。就好比前幾天那個夏初晴吧,一招天打雷劈差點沒把你徒弟我給轟死……”
羿小風正說得帶勁,門外忽然傳來聲音,“羿師兄,我可以進去嗎?”
羿小風一聽是夏初晴的聲音,嚇了一跳,於哲軒聽到聲音過去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端着早餐的夏初晴。於哲軒接過夏初晴手中的早點,笑道:“原來是你,怎麼會這麼早來這裡?裡面坐吧,別客氣。”
夏初晴坐到一旁望着兩人出神,羿小風見她神色沉悶又不說話,還以爲她介意自己剛纔說的話,不好意思道:“雖然你有些暴力,不過有時候也挺聰明的,就好比你果斷拋下了我,回蓬萊去救……”
羿小風越說越覺得不對,自己這不是明擺着埋怨人家嗎,於是也坐在一旁默默無言,於哲軒笑眯眯坐在一旁,手支在桌子上看兩人的笑話。夏初晴沉默許久,方纔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師兄,那時拋下你,我自己一個人逃走了。”
羿小風暗歎此人神經大條,搖手笑道:“沒事,反正我們現在都安全了。要不是那時你把掌門叫來,我們現在還不知身在何處呢!我剛纔那話真不是責怪你。”
羿小風一邊和夏初晴聊着,一邊夾起小菜,讚道:“這個真是好吃,比百花樓那些專業的廚藝都好。”
夏初晴聽到前面的話,陰霾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聽到後面的話,臉色又恢復如常,“這是我一早起來做的,師兄喜歡就好,其實我來這裡,是來找師兄告別的。”
“你要離開這裡?”羿小風聞言放下筷子,夏初晴點頭道:“嗯。黃師父已經批准我離開了,我過幾天就會下山。”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夏初晴搖頭道:“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你離開這裡是要去做什麼事?”羿小風不由好奇,一般修道之人很少會半途而廢,原因不過有一點,難不成她是發現自己空有蠻力沒有道法的天分而放棄了?夏初晴雙眼黯淡,彷彿陷入
了遙遠的回憶,幽幽地說道:“我學習道法,只是因爲我需要足夠的力量,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那你想要做什麼事情麼?”
“……”
面對羿小風的追問,夏初晴神色猶豫,並沒有回答。羿小風見她言語不詳,知道必有隱情,也不願深究,只是說道:“你不想說也沒事,但如有什麼難處,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盡力幫忙。”
夏初晴聞言點頭笑道:“嗯,多謝師兄,夏初晴告辭了。”
於哲軒送夏初晴離開,回來後掩門問道:“你可知道夏初晴她是要去做什麼嗎?”
羿小風繼續端起碗筷吃早餐,扒着米飯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她是要去殺一個人。”於哲軒坐在羿小風身旁悄聲說道,壓低的聲音更顯事態的神秘,羿小風愣道:“我以爲這女孩子只是暴力,原來她內心深處這般兇狠殘忍。”
於哲軒搖頭道:“國破家亡血海深仇,一般人怎麼可能放得下?徒弟,你可知她要殺的人是誰?”
羿小風見於哲軒滿臉寫着‘我知道快來求我告訴你’,好笑道:“她和誰有仇,我怎麼可能知道?師父這麼問,那你自然是知道了。”
於哲軒點頭道:“師妹就是因爲知道了此事纔會請我來商議。”
羿小風卻對此事並無興趣,對他而言,還是眼前的飯菜更加吸引人,“看來她要殺的,必是一個大人物。”
“確實是個大人物,是個萬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羿小風聞言差點嗆到,急忙放下碗筷,捂着嘴巴咳嗽着問道,“什麼?她要殺的人是皇帝?”
於哲軒笑着捏捏羿小風的鼻子,囑咐道:“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說的。你嘴巴可得嚴着點,否則一不小心,蓬萊可就完了。”
饒是飯菜可口肚內空空,羿小風也沒心情繼續吃下去了,因見於哲軒滿臉笑意,皺眉道:“師父,我真好奇,這種時候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於哲軒道:“我自有我高興的理由。好了,我們來說正事。夏初晴的事情,莎曼彤本是想交給溫逸藍去辦的,但我想你也是蓬萊的一員,自當爲掌門分憂解難,所以就推薦你去辦,而且師妹已經同意了。”
羿小風走回牀邊,又摔回柔軟的牀被上,說道:“師父對徒兒還真是有信心啊!”
於哲軒坐到牀邊,拍拍羿小風的腦袋,笑道:“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自然對你有信心。此事很是危險,你帶着小泥鰍不方便,師父先幫你養着。你收拾好了就快去吧,掌門正等着你呢!”
夏初晴辭別衆人獨自下山,走了不久,便來到一個小鎮,隨便找了家客棧,要了茶水坐在那兒獨自出神,想道:這次行動,恐怕是有去無回。可惜溫師兄外出辦事,未能見最後一面。
夏初晴正胡亂想着,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在聊天,只聽一人悄聲說道:“此次上邊出行,戒備森嚴。”
另一人點頭道:“是啊,據說會經過我們前面不遠的陽武縣,官府已經準備全線戒嚴,怕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夏初晴看着外邊的道路捲起無數塵沙,彷彿那日戰火延燒,鮮血灑滿城牆內外,她不由攥攥拳頭,咬牙道:這就是出巡之路,是我報仇的開始……也是你的必死之路!狗皇帝,這次我一定要殺了你,讓你有去無回!我知道這次的刺殺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我都必死無疑,但是即使如此,我的信念也不會動搖,我必爲王兄和百姓報仇,取你狗命!
蓬萊,長風萬里樓。
羿小風與夏初晴分別,心中自是擔憂,正分神想事,忽聽莎曼彤喚道:“羿小風、羿小風。”
羿小風站在下面
,見莎曼彤衣着華麗、身姿端正坐在上位,神色不悅望着自己,行禮道:“掌門請說,我有在聽。”
莎曼彤見羿小風心不在焉,皺眉道:“怎麼你今天反應如此愚鈍?師兄,該不會是他知道整個事情後嚇傻了吧?”
於哲軒坐在莎曼彤一旁,笑道:“怎麼可能?羿小風從小隨我在仙台山修道,我們東華派雖不比蓬萊大氣磅礴,但是這點世面還是有的,師妹還請放心,相信師兄我的能力。”
莎曼彤搖手道:“這麼大的事情交予他一人我也不放心,可惜溫逸藍已經走了。罷了,我再給你安排一個幫手。”
羿小風觀莎曼彤對自己的態度,想起於哲軒剛纔的話,便打眼色給他——看見沒,人家除了溫逸藍,能看上誰啊?
羿小風正與師父擠眉弄眼進行眼神交流,忽見巫黛雲被幾位弟子帶上殿來,不由奇怪道:“掌門,這不是前天圍堵我的少女麼,你怎麼還扣着人家?”
莎曼彤聞言笑道:“你還真以爲我蓬萊可以說來就來、說來走就走是麼?”
巫黛雲進殿後便看到莎曼彤一臉嚴厲坐在首位,雖不知對方如何處置自己,但知此女不好對付,不由皺眉,莎曼彤說道:“巫黛雲,我已經傳話給你們金烏宮讓他們來領人了,可惜那邊毫無反應啊!”
巫黛雲見上位坐着三位長者,看他們的打扮氣勢,便知道他們的身份在蓬萊非同一般。巫黛雲心內好奇,自己竟有這等分量,讓三位長者審問,“久聞蓬萊掌門盛名,想來也不會簡簡單單讓我回去,必是提了什麼超過巫黛雲性命的條件吧!”
莎曼彤見這女子臨危不懼,說道:“不錯,你們金烏宮早已放棄你的生命,不過呢——你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去。”
巫黛雲明白了莎曼彤的意思,原來不是審問而是交易,說道:“什麼條件,掌門請說。”
莎曼彤指着羿小風說道:“你陪我這位傻徒弟去做點事情,這件事情做成後,此人能活着回來,我便放你自由。”
巫黛雲沉思道:“既然掌門如此說,那這件事情必是需要我犧牲性命保護他了?”
莎曼彤點頭,挑眉笑道:“怎麼,怕了?”
“爲了早日脫離此處,巫黛雲願意一試。”
一旁的上傅見莎曼彤竟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予外人,不禁出言阻止,說道:“掌門,這事交予外人,怕是不妥啊!”
巫黛雲聞言笑道:“長老多慮了,此事我若是未能完成,罪加一等,掌門更有處置我的理由了;若是我逃了,金烏宮怕是要有危險了;我若是完成了,可以幫你們達成願望,怎麼看蓬萊都不吃虧,總勝過讓一個女子在這裡吃白食。”
莎曼彤點頭,笑着和於哲軒說道:“師兄,我看這個女孩子比你徒弟可清醒百倍啊!”
莎曼彤命蓬萊弟子給她解開繩索,巫黛雲行禮道:“莎掌門的名號,巫黛雲自小耳濡目染,一直心懷尊重與敬佩。但是門派的興衰,並非是由前輩決定,而是要看其門下弟子,是否可以擔當重任,成爲一代脊樑。如此大事,掌門竟讓外人插手,看來蓬萊弟子不過爾爾,我勸掌門小心啊!”
莎曼彤見巫黛雲身處劣勢,還能在庭前傲然挑釁,心中不由讚歎:好個女子,如此臨危不懼,頗有我當年的氣魄!真是便宜了黑敖那老賊,竟得了這般好徒弟!
莎曼彤心情愉悅,哈哈大笑道:“師兄,當年你我年少無知,與荷師妹聯手圍殺天煞七星,聲震九州;現在你我聲名遠揚,竟被一個小孩子恥笑!長江後浪推前浪,真是不得不服老啊!我蓬萊數百年曆史,我也算是第一任女掌門,怎麼也不能讓師門在我手上敗落。巫黛雲,謝謝你的提議,我莎曼彤收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