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預約電話
“某某,預約電話是……,預約的專家叫徐荷芬,請你下個星期一上午七點半務必開始撥打這個電話。如果打通了,那麼對方會問我爸的身份證號碼。我爸身份證號碼是……。然後,對方會給你一個驗證碼。這個驗證碼一定要記準確了。因爲,我們去南京就診的時候,就得憑這個驗證碼掛號。如果,超過八點還未打通,那就表明基本沒什麼希望了。如果有幸打通了,那麼請務必第一時間打個電話通知我一聲。謝謝!”
我不厭其煩地重複着,因爲每重複一次,也就表明又多了一分成功的保障。我甚至將原本屬於姐姐通知的也挨個兒打了一遍。好一陣忙碌之後,我並未放心地休息一下,而是在腦海中將所有的親朋好友的名字再從頭至尾地梳理了一遍。直至確定無一遺漏之後,我才真正地放鬆了下來。
這個週末回家,大家的心情都顯得很不錯。我心中清楚,這完全是拜“希望”所賜。當時的我同樣充滿了期待。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夠立刻就飛躍到星期一的早晨啊。
可以看得出,父親的神情也顯得難得的放鬆。雖然父親依然咳嗽得厲害,雖然父親身上依然疼痛,但父親的精神卻顯得難得的好。從父親不經意間所透露出的意思,大家都能夠明白,父親覺得那個能夠成功調理好腸癌復發的名醫,一定可以治好自己的咳嗽和疼痛。其時,父親依然不知道自己癌症復發的事情。
“我不過就是咳嗽並感覺身上疼痛。那醫生連人家的癌症復發都能治好,又怎會對付不了我這點小小的毛病呢?”這是父親興致盎然地對姐姐和姐夫所說的話。
“現在,我就擔心這預約電話難以打通。因此,給你們下個死任務,一定要在星期一之前,將能夠調動起來的人全部發動起來幫着打這個電話。”從父親這對姐姐和姐夫說話的口吻之中,就不難看出他對此次就醫抱着多麼大的希望了。
星期一上午終於到了,可惜,在這讓人激動和期待的時刻,我卻不得不送孩子去上學。更爲鬱悶的是,我居然忘了帶手機。雖然有些遺憾自己未能親手撥打那個熱線電話,但對此次無比龐大的“熱線大軍”,我多少還是充滿些許信心的。
不知道是由於激動還是由於擔心,我沒怎麼留意路面,因此,非常不幸的是,在回家(市區商品房)的途中,我電瓶車的車胎被戳破了。在焦急和懊惱之中,我不得不就近找了家店修理。
雖然上次的堵車,給我帶來的並非是厄運,但這次,依然是患得患失的心理使我再次將戳胎之禍視爲不良徵兆。此一預想不到的禍端就如同猛然間當頭淋下的一盤涼水。這段時間以來集聚的所有好心情全被一掃而空。
在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恐慌的心情之中,我騎着剛剛修好的電瓶車回到了家。該面對的總歸要面對,不管事實是多麼的殘酷。但當我拿起落在家中的手機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起來。因爲,我看到好些個未接電話。
看名字就知道,這些都是我所通知的幫忙打熱線電話的親朋好友。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熱線電話是相當難以打進的。即便是打進了,也未必就一定能夠預約成功。因爲,一個星期,人家就只接受十個預約。很可能,幸運的打通了,但你所得到的結果卻是,這個星期的預約已滿,請你下個星期繼續努力。
雖然我通知的時候特別強調過,如果預約成功了,那麼請務必回個電話,但關鍵是這一下子來了好些人的電話。倘若只有一個人來電,也許我會認爲這是預約成功後的回覆。可是,這麼多人,總不可能都是因爲預約成功而回電的吧?這成功的機率也未必太大了點。如果這個預約電話真這麼好打的話,那麼我也就不需要請這麼多人幫忙了。難道,這些都是因爲預約沒成功而特地打電話告知我一聲的?嗯,很有可能。畢竟,我並沒說,如果沒預約成功,那就不要給我回電了。
正是由於太在意了,因此,本應該讓我開心的回電,居然讓我想得玄乎了起來。其實,我只要回個電話,也就能夠很容易弄清楚事實的真相了。但,我真的有些擔心,這些人的回電就是因爲預約的失敗。因此,一向行事果決的我,一時之間,居然不敢回撥哪怕一個電話。
正在我患得患失、猶豫不決之際,手中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喂,姐,有什麼事嗎?”
“你是怎麼回事?剛纔電話怎麼老打不通?”姐姐不滿地問道。
“我送孩子上學,將手機忘家裡了。在半路,車胎又被戳破了。這不,纔剛到家一會兒。”我簡潔地解釋說。
“哦,我打電話是想跟你說一聲,預約成了。”
雖然姐姐的語氣很平淡,但恰恰就是這種平淡的語氣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層巨浪。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瞬間流遍全身。我激動地說道:“那真是太好了!”但,隨即就感到了不對,於是疑惑地問,“可是,從我手機的未接電話顯示,有好些人都打過我電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不是某某、某某……?”姐姐不答反問。
“是啊,就是他們。”
“他們也打通了電話。但自從第一個人預約成功之後,人家就提醒說,這個身份證號碼已經預約過了。於是,他們纔打電話問你是怎麼回事?但,由於你的電話老打不通,所以纔打電話給我的。而第一個預約成功的就是我!”姐姐話語中充滿了自豪之意。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這次的電話這麼容易打通。記得我們上次打的時候,老也打不通。你好不容易打通了,但預約額也已經滿了。”我有些不解地嘟噥着。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不過,能夠預約成功,難道不好嗎?”
“是,好,當然好了!”聽了姐姐的話,我已經明白其實“爲什麼”已經不再重要了,因此纔有些興奮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