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了?”,看着唐離若有所失的表情,翟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歷來都是如此,若真每幅畫都留在自己手上,也就沒什麼意思了?何況,這事於你大有裨益”。
看着玉真兩人身影遠去不見,收回目光的唐離黯然一嘆,側身苦笑道:“這道理我豈會不知,只是心裡總還是有些不捨”,說起來,這是他習畫數年來全情投入的第一幅作品,也難怪如此。
“和尚,你走不走?”,翟琰一笑,卻沒接他的話,轉身向懷素問道。
懷素自從剛纔狂草寫完,越發懶洋洋的沒了精神,此時的他依在亭中柱上,小口的呷着酒,就如同全身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一般,雙眼空濛,對翟琰的話直若未聞。
似他這等以激情催動的書法名家,在如狂如癡的宣泄創作過後,必然有一段時間的低迷,唐離倒是能理解此時懷素心中的那種幻滅感,輕輕一拍翟琰肩膀,以目光示意他無需再說。
好在翟琰與懷素相交已久,早見慣了他的種種異形,見狀倒也不以爲意,搖頭一笑後,便與唐離並肩而出。
出了亭子,一陣幽幽的秋風拂面而來,唐離微微打了個冷戰,想起剛纔亭中發生的一切,心底莫名生起一股風i冰消、熱鬧散盡的惆悵來,心底懶懶的沒了說話的心思。
直到離亭老遠,翟琰驀然一笑道:“阿離可知今日那兩個女冠是誰?”。
“玉真,最得當今陛下愛重的御妹,受封長公主”,心緒還是不太好,唐離不以爲意的懶懶開言道。
見唐離有些意興闌珊,翟琰重重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隨即勾手搭上道:“阿離所言不錯,這位長公主昔年以‘爲祖母武氏祈福’的名義出家爲道,聖命飭修玉真觀爲其修真之所,單是這個道觀,內廷廢錢就下百萬,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別宮,更每月最少一次召其相見敘話。不說別的,就是當今陛下親生的二十多個公主,誰也沒有這份聖眷,由此可見玉真受寵之深了。”
“把手拿開,鉤肩搭背的多難看!”,跟一個大男人如此親熱,讓唐離實在是不習慣。
翟琰聞言,不僅不拿走手臂,反而搭的愈緊了,口中笑着續道:“既知道了這些,阿離可知玉真的另一個身份?”。
頂不住翟琰這潑賴行徑,唐離沒好氣道:“她還有什麼身份?”。
看到如此模樣,翟琰笑的愈發大聲,直到嘿嘿冷笑的唐離一肘擊在肋間,捂住肋骨的他纔將可恨的笑聲變成苦笑。
“最多二分力,你就至於如此?裝的還挺象”,唐離眯着眼說出這句話,感覺剛纔心中那股莫名的輕愁已消失殆盡,遂又淡淡一笑道:“玉真長公主還有什麼身份,快接着說。”
直起身來的翟琰笑着又要向唐離肩頭搭去,卻見他似笑非笑的揚了揚手肘兒,當即退後一步道:“玉真長公主喜辭章,好交結才俊名士,加之她那特殊的身份,就與歧王範及汝陽王三人成爲當今帝都最有名的推介人,在終南山中,她更專建有一處爲接待名士才子的別莊,似阿離這等外地進京的士子,行卷無論別家去不去,這位長公主的玉真觀卻是必到的。”
說話之間,見唐離聽的認真,翟琰微笑續道:“開元十八年,李青蓮第一次進京,就在玉真別莊中住了半月之久!只讓人奇怪的是,以李謫仙如此才華,竟然沒得長公主推薦!”。話至此處,他的臉上竟露出絲絲曖i的笑意。
看到他這副表情,唐離不禁暗歎八卦不分後世今生,果然是人人都喜歡的。
又偷笑了片刻後,翟琰才注意到唐離向他的眼神不對,遂輕咳一聲後,作正色道:“阿離你今日的表現,比刻意去尋她行卷的效果要好上千倍萬倍。尤其是‘惟恐脂粉污顏色,寫出佳人淺淡裝’這兩句詩簡直是神來之筆。”嘿嘿笑着向唐離一亮拇指,“再說,以玉真長公主之尊,豈能白拿了你的畫卷?等着吧,早晚有你大受用的好處”,說話之間,他又忍不住的伸手來攬唐離的肩膀。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小角門來到快閣正店,見他又伸過手來,唐離前跨一步避過,就聽店外突然響起聲聲驚聞鑼,探頭看去時,卻見一個富貴逼人的隊列簇擁着一輛軒車經過。
那軒車雖然只有雙馬駕轅,但這兩匹卻全都是腰腹緊窄,蹄碗健長的大食純血名種馬,單是馬本身已價值十萬餘金,更何況馬身上鑲金嵌玉的配侍?而那些簇擁的家人,也都是一色湖絲新衫,人人意態洋洋,所以這列隊伍行進在長街上,份外奪人眼目。
驚聞鑼聲聲鳴響,坊市街道兩旁靜寂無聲,直到這行隊列漸漸去遠,衆人才議論聲起。
“這是那家老爺出行?”,店內一個客人咋舌問道。
“如今長安城中那家最佔風頭?”,回答的那個店夥先是一個反問後,才答話道:“當然是楊家,剛纔過去的就是都陽侯爺車駕,別看他如今只是個三等侯爺,但這長安城中許多親貴王爺見了他,也不敢與他爭道。沒辦法,誰讓人家有個好堂妹呢!”,邊賣弄着說話,這店夥還連連嘆息不已,似乎恨自己命苦,沒能攤上個這樣的好事。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聞言,唐離心中一動,“楊琦回來了!”
………
道政坊一個小小的院落中,衣袖高挽、滿臉黑灰的唐離聞着後世熟悉無比的酒香,滿心忐忑的看着手中這隻瓷碗,良久之後,長吁出一口氣的他才猛然俯身就酒,直到脣舌間那熟悉的滋味傳來,憋了許久後,他才如釋重負的長吐出一口氣來,雖然瓷碗中酒液的烈度比期望中的低了很多,但百分之三十的酒精含量當依然能稱雄當世了。
“風吹槐花滿殿香,吳姬壓酒勸客嘗。”
唐人所飲多是壓榨酒,又因壓榨後過濾不淨,故而常在酒液中含有綠色沉澱物,而被詩人騷客雅稱爲“綠蟻酒”,其詩“新涪綠蟻酒,紅泥小火爐”也正是因此而來。這種僅靠發酵而來的酒,酒精含量實在有限,就連號稱大唐八大名酒之最烈者,傳自波斯的“三勒漿”也不過十來度,所以纔有唐人一飲盡升斗之說。
自前些日從快閣回來後,唐離並不曾立即去請見楊琦,反倒一門心思琢磨起酒麴來,又經過四次失敗,今天終於大功告成。
費時良久,一朝功成,此時的唐離腦中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一陣“畢剝”的敲門聲響起,才驚醒了正微微發怔的他。
放下手中瓷碗,心緒頗不寧靜的唐離向院門走去,“吱呀”聲中,就見風儀絕佳的王縉含笑立於門前,而他旁邊站着長身男子,卻是當日金州伽楞寺中有過一面之緣的揚州商賈趙伯陽。
…………
秦朝末年,趙高把持朝政,秦王朝的統治岌岌可危。在一場與毒梟的槍戰中中彈犧牲的特警張啓,莫名地回到了兩千年前的秦朝末年,成爲秦二世胡亥。面對一個風雲變幻的時代,一個英雄輩出,滄海橫流的時代,張啓憑藉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軍事知識和對歷史的瞭解,與奸臣展開了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殊死搏鬥。這其中既有刀光劍影的殊死搏殺,亦有爾虞我詐的權力角逐,更有紅顏知己的愛恨纏m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