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殺了你!”阮夜尖叫着,用力將刀插向楚君歸胸口。
然而楚君歸只伸了一根手指抵住刀尖,任阮夜如何用力,連楚君歸的手指皮膚都刺不破。連用了幾次力之後,阮夜就沒了力氣。她的身體比正常人要虛弱得多,連刀都有點握不住。
這時候再蠢的人也都知道殺不了楚君歸,她將刀扔下,趴在牀上放聲痛哭。
楚君歸拿起刀,收入刀鞘,然後安靜地等她哭完。
哭了一會,阮夜情緒平復,坐了起來,用力擦乾眼淚,說:“不能給他報仇,我已經盡力了。我知道你想問爲什麼,其實很簡單,他沒有朋友、更沒有兄弟。還有,他說過,就算有一天走投無路,也一定會回來帶我們走。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家裡。所以你拿着他的鑰匙回來,說他一個人先跑了,我就知道,是你殺了他。”
楚君歸說:“他想要殺我,而我對於敵人從來不會留手。”
阮夜默默地擦了下眼淚,說:“我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是該死,不只一遍。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只是我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
她忍不住放聲痛哭,大哭幾聲之後勉強收住,用力擦去眼淚。
“我看過他的賬戶,已經有很多人死在他手上了,如果再遇到他,我還是會下手的。”楚君歸平靜地說。
“我知道,我也不怪你。可是不做這個我們又能做什麼?賭博、賣器官,還是賣我自己?你不知道,這裡連個清潔工都需要有身份。可是我們早就沒有身份了,從父母那一輩,甚至更早,就都沒有身份了。”
這時門外響起一聲脆生生的呼喚,小女孩兒用力推開了門,問:“你們吵架了嗎?”
阮夜將小女孩兒抱在懷裡,用力地抱了又抱,不斷地說:“沒事的,沒事。媽媽在這呢,沒事了。”
“我害怕……”
“不要緊的,媽媽給你準備了好吃的,你很快就不會再害怕了。”
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手指大小的小藥瓶,就往小女孩子嘴裡倒。楚君歸一把握住她的手,將藥瓶奪了過來。
阮夜咬牙說:“沒有了我,她也活不下去。我不想她像我一樣被賣到農場,所以……”
話沒說完,阮夜就看到楚君歸打開藥瓶,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又倒了點在嘴裡。
阮夜看得目瞪口呆,說:“這,這有毒……”
楚君歸品了品味道,點頭道:“毒性還可以,這藥倒是沒有騙人。”
“你……”阮夜看着一點也沒有毒發身亡跡象的楚君歸,一時話都說不出來。
楚君歸將空了的藥瓶扔進垃圾桶,說:“藥我已經吃了,你就算報了一半的仇。下次別再做傻事,至少她有權利長大。”
楚君歸點亮檯燈,打開個人終端,開始工作。
“你現在還要做事?”
“我不需要睡覺。”
“那你也不殺我?”
楚君歸回答:“你做的飯很好吃,所以爲什麼要殺你?”
“那……明早我繼續給你做飯。”
“哦對了,不要放毒,那對我沒效果。毒藥很貴。”楚君歸提醒了一句。
阮夜愣住,盯着楚君歸的背影,久久無言。
一場風波似乎就這樣過去,生活又恢復了正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轉眼之間就到了和西諾約定的時間,楚君歸放下光屏,準備出門。
這時街區又出現大批灰鴿子的飛車,刺耳的廣播再次響起,將所有還在睡夢中的人吵醒。要求還是老一套,不得離開家,不得移動。
街道上又有幾個人被毆打,扔進卡車。和昨天不同,他們不是因爲跑得慢,而是因爲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沒有動。
楚君歸皺了皺眉,感覺有些不對。連續兩天都如此大動干戈,擾民倒是小事,就是灰鴿子自己也會覺得累。這一次在飛車中多了幾輛沒有標記的車,車裡坐的都是些便裝的人,不過衣服下面鼓鼓囊囊的,看樣子是帶了重火力。
這時幾輛銀色高級飛車駛來,所過之處居然連灰鴿子的車也要讓路。這幾輛車徑直停在楚君歸的公寓樓下,片刻之後,楚君歸公寓的房門就自動打開。
一個老人推門而入,四下看看,最後目光在阮夜和小女孩身上停了停,對楚君歸說:“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這個老人就是上一次任務中楚君歸交接資料的那一位,出於對大方金主的尊重,楚君歸回答:“是的。”
老人撫摸了一下花瓶中野花的花瓣,動作顯得很溫柔,然後微笑着說:“不錯,很溫暖,有家的味道。讓我都有些想念老太婆的手藝了。正式認識一下,我是孫耀祖。”
“孫先生好,我是蕭歸。”楚君歸伸手和老人握了握。老人的手有些鬆散,不算有力。
老人說:“我聽說你有一個家,就過來看看。有家的人比較可靠,不是嗎?哦,對了,你還有一個不錯的伴,她有顆金子般的心,只是裝在了不幸的身體裡。”
阮夜有些意外得到的評價,可以看得出這個老人權勢不小,就連灰鴿子也對他畢恭畢敬。這樣一個大人物會給自己這麼高的評價?阮夜並不覺得老人是看上了自己的美色,就算真的看上了,也會對她身體失去興趣。據說上層人物中就有專門喜歡身上帶滿疤痕的農場女的變態,不過眼前這位老人似乎不是這樣的人。
這時樓道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負責大樓的陰沉老頭領着一隊灰色制服戰士出現在門口,向楚君歸一指,大聲說:“就是他!”
灰制服戰士正想涌入,孫耀祖身後的兩名保鏢就伸手一攔,將他們全都擋在門外。孫耀祖回頭,問:“這是幹什麼?”
灰鴿子的隊長看到老人,頓時臉色一變,立刻敬了個禮,說:“孫先生!沒想到您也在這。我們是奉命行事,要徹查這一帶沒有身份的外來人。”
孫耀祖向楚君歸指了指,說:“他是我的人,我的人都有身份。”
隊長滯了一滯,然後行了個禮,說:“我明白了,就不打擾您了。”
一名戰士指着阮夜說:“她沒身份吧?”
隊長反手就是一個耳光:“要你多嘴!”
灰鴿子的人如潮水般退走,連這一層都不查了,直接往樓上奔去。
兩名保鏢關上了房門,公寓裡又變得安靜。老人回頭看了一眼,說:“人才就是人才,不管過去做過什麼,都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