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試驗體對女朋友的價值判斷正確與否,楊思意都怒氣衝衝地離席而去。
楚君歸看着壺中依然是滾熱的開水,一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狀況。疑惑之際,試驗體的任務序列中出現了一個新的任務:找出楊思意生氣的原因。
這個任務被試驗體默默標註爲五星難度,與收復4號行星相當。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茶室裡查找資料。
按照楊思意所說,無論盛唐還是聯邦,將成年和已成年少女都會大量參加各種酒會宴會,以及諸如賽車、打球、狩獵、野外生存戰鬥等等活動。其目的無外乎是多認識些人,從而在其中找到合適的另一半。
在母星時代這種活動就非常流行,只是名稱不一。上古時代叫男媒女妁,合八字;近現代叫相親。
在試驗體看來,這種把相同或相近階層的單身個體聚集在一體,通過一系列設計好的活動來展示及挖掘個體特質,並且表現給另一性別全體成員、從而獲得合法繁衍權利的行爲,相當高效且節省能源,沒有任何不好。
如果一定要找出缺點,大概就是人們會在這種活動中隱藏一部分真正的個性,比如說膽小的多喝兩杯也能衝在最前,話少的有人捧場也能侃侃而談。但這並不是什麼根本性的問題,畢竟在婚姻之後地獄才真正開始,大部分人總會被磨得圓潤,原本個性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就比如說男人不管喝得多晚多醉都要回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女人則在忙碌和瑣碎中無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肌膚鬆馳、腰身漸長。
藝術組件適時地跳了出來,猛烈地抨擊了一通婚姻制度。
它認爲婚姻就像一道保險,鎖定了後半生安全的同時也讓人失去了前進的動力。爲什麼中年男女身材走樣?還不是因爲沒了用武之地。
一旦中年男女,特別是中年男人開始重新健身,那不是已經出事,就是身在出事的邊緣。
政治組件冷冷地插了一句:難怪你們搞藝術的出事多。
藝術組件大怒,反駁道:那只是因爲我們曝光率高!
戰術欺騙出來和稀泥:出不出事都是個體行爲,和族羣特性無關。
這個時候楚君歸發話了:你們幾個是怎麼啓動的?
三大組件瞬間自我關閉,再無動靜。
特別是戰術欺騙,本來它一直處於啓動狀態,現在也把自己給關了。
楚君歸哼了一聲,大致心中有數,明白戰術欺騙那些文本是從哪來的了。
他起身離開了茶室,前往大廳。茶室裡就沒有幾樣高熱量的東西,不是他喜歡呆的地方。
餐廳中央,李心怡端着一杯酒,周圍圍着七八個人,正在談笑着。楚君歸停步,仔細觀察了一會。
這個時候能夠站在她旁邊的都是家世地位相當或是相近的,而且站位也有微妙的講究。蕭就站在她的對面,而徐戰峰則在李心怡身邊。至於谷超、徐子健什麼的就沒資格進入這個小圈子裡。倒是左小月是女孩子,以李心怡閨蜜的身份可以加入。
楚君歸這時就看出了奧妙,蕭所出身的里昂家族和李家大致差不多,而徐家就要略遜,同時徐戰峰本人也難以和蕭相比。但是他又不死心,還要繼續參與競爭。
楚君歸對他們聊的話題不感興趣,徑自來到角落,拿起一杯酒,慢慢喝着。
“先生,您要再來一杯嗎?”
楚君歸轉頭,才發現身邊出現一個侍者。楚君歸把酒杯放在托盤上,又拿起一杯新的。他發現這點倒是不錯,有人收空杯,這樣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喝了。紅酒雖然酒精度不高,但多少總是有點的。
轉眼之間,他不知道喝了20杯還是30杯。
就在這時,楚君歸身後響起李心怡的聲音:“你不開心?”
楚君歸回頭,“沒有,只是覺得酒不錯。”
李心怡嗤之以鼻,“這種規模的外交酒會哪會有好酒?都是聯邦政府掏錢,要是酒買貴了,還不得被人罵死。”
楚君歸看看手中的酒杯,疑惑道:“這酒不好嗎?”
“當然不好!”李心怡白了他一眼。
楚君歸倒不覺得,和其它紅酒相比,這瓶的酒精度一點都不低,也不明白差在哪裡了。
李心怡道:“我們該走了。”
“現在?”
“嗯,我有些不舒服。”
楚君歸也覺得這種酒會沒什麼意思,就跟着李心怡離開。李心怡已經打過招呼,一衆人送到庭院門口,看着兩人上車,也就回去了。
李心怡靠在後座上,伸了個懶腰,說:“好累啊!”
楚君歸本來覺得她心跳血流體溫都很正常,再說一早上她都在說話,也沒什麼體力勞動,哪裡累了?
不過經歷過楊思意的事情之後,楚君歸發現世界並不是嚴格按照數字化邏輯運行的。他想了想,問:“是和這些人說話累嗎?”
李心怡有些驚訝地向他看了一眼,說:“我還以爲你真的就是一塊木頭呢,原來也懂的啊!”
楚君歸不明白自己懂什麼了。
“其實他們人都還不錯。只不過……以這種方式相處,我總是不習慣。”
楚君歸懂了:“他們說話內容確實枯燥乏味。”
李心怡白了他一眼,“誰說的?他們講的東西都很有見解,觀點十分深刻,有些地方我都覺得很受啓發。”
楚君歸不以爲然:“相親嘛,誰不是拿着事先準備好的文本照着念?”
李心怡一怔,仔細想想,倒還真有幾分道理。她追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們有些人說的觀點在不斷重複。其中一個在大門口、庭院和餐廳裡說的都一模一樣。”
“時政觀點保持一致並不是錯,只能說明堅持。”
這點可難不倒楚君歸,“他的觀點重複了三次,主要用詞完全沒有變過,先後順序一模一樣。如果真是他自己的觀點,那麼每次重複都會有微小的差異,或者乾脆換一種表達方式。他說了三次都沒有變化,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這是背下來的,這不是他自己研究的成果。”
李心怡細細回想,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