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源,”蘇沫顏有些納悶地看着眼前悠然自得推着自行車走路的王源,時不時回想到剛纔那些情景,那簡直是三觀顛覆的節奏。
想讓她死就直接說吧,幹嘛還先給顆糖?等到以後再甩一巴掌嗎?
“你出來幹嘛的?找我?”
呼出的熱氣噴灑在空氣中,竟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有些不適應頸間的圍巾,寬厚而溫暖,淡淡的薄荷味絲絲縷縷地傳來竄進她的鼻子裡,都是屬於他的味道。
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小區裡的一個小公園,因爲綠化一直做的不錯,所以很多人沒事都喜歡來這兒逛一逛,但最近因爲天氣原因,來的人也自然而然地少了些。
林蔭道兩旁的樹木出奇的蒼翠,似乎凜冽的寒風絲毫不能影響它們挺拔的身姿,風吹過也只是輕輕晃動一下,上面掛了少許長長的冰晶,在微弱的陽光照耀下折射出宛如鑽石般璀璨的光芒。
雪輕輕地飄着,爲眼前的世界蒙上一層晶瑩剔透的紗。
他們就在這裡,就在這裡,就在這裡一起走着,走着。
“……”王源聽到這個問題徵了一會,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不經大腦的就這麼衝了出來。
但是當他看到蘇沫顏說不去的時候,就是心堵的慌。
從來不會有的感覺,在那一刻就是那樣清晰。
他或許可以說是爲了質問蘇沫顏,爲什麼畫了他的像卻又自己收起來還不給他看,爲什麼還在上面寫那一行莫名其妙的小字,爲什麼,爲什麼突然間就變成現在這樣。
可是他沒有。
他的確是沒那個勇氣,沒那個資格。
他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問她?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去逼迫她爲自己答疑解惑?
當明白以前那一切的時候,當猛然間發現蘇沫顏以前對自己那有別於他人的態度的時候。
他們就已經像一條相交線一樣,交於一點,然後無限延長,最終背道而馳。
或許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應該分道揚鑣,王源對凌音的承諾,蘇沫顏給予自己的解脫,又何嘗不是皆大歡喜呢?
可是王源卻莫名地抗拒這個結局。
他不允許一個橫衝直撞闖進自己世界的人又無聲無息的消失,他不允許。
更何況,他現在幾乎是什麼都不明白
王源掏了掏口袋,有些無奈地發現自己好像忘記把那張畫紙拿出來了,這下子怎麼問呢?蘇沫顏這人性子那麼倔,是絕不會輕易承認的。
“蘇沫顏,你家是住這吧?”
開口,卻是一句言不由衷。
“呃?”蘇沫顏有些驚訝於王源的話題,但還是挺配合地回答了:“對,就我和我保姆。”
講到這句的時候她的眼神有些黯淡。
“哦。”王源應了聲,他突然停下腳步將車停好,朝蘇沫顏走過來,變戲法似的拿出紙筆塞到蘇沫顏手中,脣角輕揚:“寫下來。”
那一剎,彷彿天地爲之黯然失色,時間靜止,世界安靜到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寫什麼?”蘇沫顏聽到了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
“笨蛋,你家詳細地址啊。”王源敲了敲蘇沫顏的腦袋。
蘇沫顏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還沒忘記凌音的話。
過去了一段時間,她已經漸漸從那個事實裡走出來了,內心無法言喻的傷痛也已經逐漸平靜,依舊無法消除的只是心底的那道傷。
沒關係,只是個幻想破滅了而已。
雖然那個幻想是她一直以來當做命一樣的幻想。
看到王源和凌音,她只是慶幸,慶幸自己並沒有說出“自己是凌音”那樣的傻話,他們兩個多好啊。
單戀真是件挺痛苦的事情,但無法忍受的痛苦過後,換來的卻是巨大的成長。
這一點她倒是深有體會。
王源看到蘇沫顏的舉動後皺了皺眉,沒說什麼,只是盯着她。
你不寫就吃了你!
這是蘇沫顏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的。
她意料之中地妥協了,寫完之後遞給了王源,然後就直接坐到王源的車後座上,看着他:“說吧,到底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王源眉一挑,就坐在蘇沫顏身旁的車座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嘖,也不怕把這車胎壓爆了。”蘇沫顏撇撇嘴,就想起身。
她不想繼續耗下去了,找兼職的事情還是越快越好。
王源眼疾手快地抓住蘇沫顏,將她固定在了位子上,他坦然地對上蘇沫顏已經染上一層薄怒的眼眸,說道:“說吧,爲什麼不想和我一起出去。”
蘇沫顏猛地睜大眼睛,她駭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所有的心事王源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感覺在他面前自己就是無所遁形。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心裡也是波濤起伏,但眼神之中卻找不到一絲曖昧。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蘇沫顏有些苦澀地揚起一抹笑。
我說我一直都喜歡你,你還願意相信嗎?
我說我不得不離開你,你會莫名其妙覺得我神經病吧?
所以,
“王源,這與你沒有關係。”
接下來的幾天經過幾番“激烈”的討論,衆人還是決定就去法國,待個十來天,過年之前回來。
作業君就被安排着從中國飛到法國,在飛回來的光榮使命,也就是在遊玩之餘寫,剩餘的在回國之後搞定。
當然,這也只是針對莫些人的。
對於學霸們來說,寒假作業什麼都根本就不算個事。
當然,這也只是針對學霸們來說。
因爲計劃趕不上變化,具體的情況還是要到時候再說了。
而在這幾天的討論中,都少了一個人的身影。
王源看着蘇沫顏灰色的頭像發呆,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就一口濁氣堵在胸口。
他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就在前幾天他們還算是名義上的和好了,可是那天卻又有了撕破臉的傾向。
爲什麼只要一和蘇沫顏談論起關於自己……關於兩個人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的時候,蘇沫顏就會突然冷場,甚至完全不顧及他的感受。
王源出神地看着手中的畫紙,他突然有些懷念。
懷念兩個人初見的日子,懷念那以前輕鬆愜意的時光,懷念……那第一次聽見“男神”這稱呼時心裡的感覺。
那是一種驚訝的,莫名其妙的,帶着點感動卻又不知所措的情緒。
“小顏,”千雨落盯着手機,沒有擡頭地問坐在對面沙發上邊看《喜羊羊與灰太狼》邊吃薯片的蘇沫顏,問:“你真的不打算去法國?先不說小欣在那裡,而且以你的年齡也是很難找到工作的,我覺得……”
“不打算。”蘇沫顏直截了當地回答,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電視屏幕。
“我知道你在躲他,可是你總不可能躲他一輩子的吧?”千雨落嘆了口氣,坐到蘇沫顏身邊。
蘇沫顏的眼神略微閃爍了一下,沒有開口。
千雨落的情緒突然變得很哀傷,她只要一想起那張檢查報告,就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一樣呼吸困難,鼻尖發酸。
“小顏,你知道嗎?”
“人和人的相遇,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人家都說上輩子的千萬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你看看我們現在,已經是多大的緣分了?”
“不說長的,我們在一起也不短了吧?那些在一起的回憶是無論如何都抹不掉的,就算是時間,也不行。”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人,又能在一起多久呢?我們的緣分什麼時候又會耗盡呢?”
“可能只這一次,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外面的世界,以各種各樣的身份在一起互相依靠、溫暖着。可是,下一次……”
千雨落頓了頓,眼淚頓時噴涌而出。
“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
“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代價都是巨大的,如果不珍惜,那必然會悔恨終生啊。”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就哽咽了,這些天擠壓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像洪水一樣奔騰而出。
“珍惜……”蘇沫顏喃喃着,她有些擔心地看着千雨落:“落兒,你怎麼了?”
開口時嘴角滾落了一滴滾燙的液體,她才發現她也哭了。
電視上的動畫片接近尾聲,她看了看屏幕,視線模糊。
“我一定會回來的!”經典臺詞迴盪耳邊,蘇沫顏像是瞬間被抽空了力氣。
她的灰太狼啊,與她隔着整個羊村。
而她,卻不是那戴着皇冠的紅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