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軍人,尤其是經歷過死亡、血腥和恐懼的軍人,當他感受到敵人的怒火和殺意是自己無法抵擋時,在自己信念的促使下,會讓他們做出兩種選擇,一種是由求生信念所產生的服軟,而另一種,則是榮譽所產生的向死而生。
很顯然,白蟻看到姜明浩身上的氣勢,感受到他所傳遞給自己的威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而當姜明浩感受到白蟻的屈服,他幾乎已經能夠猜到白蟻的選擇:
就是帶着火蛇和他身後的三個鵝國內務部隊的士兵離開!
而作爲一個小隊的領導者,自己的隊員不是戰死沙場,而是選擇逃跑,無論他是不是軍人,有沒有廉恥之心,都已經不重要了,姜明浩更不可能指着鼻子罵白蟻是逃兵。
所以姜明浩並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朝着白蟻的身體上下打量了一番,彷彿他的眼睛,就是一臺無形的掃描儀,將白蟻的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的掃描了一遍,而姜明浩的這一動作,也看得白蟻渾身發毛,就好像自己是一個被男同鎖定的獵物一般,極其的不自在。
“軍刀,雖然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你,但是·········但是我也是個有尊嚴的男人·········”
“噗·········”
當衆人聽到白蟻的話,都忍不住噗的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姜明浩也沒想到,白蟻這麼大年紀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番話,讓這姜明浩滿臉黑線,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道:
“白蟻,我知道,你是軍人,也知道你們跟着天帝他們來救我,實屬無奈,現在,你們已經找到了我,也就是說,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姜明浩說到這兒,突然微微頓了頓,彷彿內心早有打算一般,只見他突然再次擡腳,朝着白蟻走去,但是這一次,姜明浩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威壓和殺氣,彷彿是一個內心充滿感激之情的感恩者。
但是當姜明浩微微擡起自己的右手,準備拍向白蟻的肩膀時,白蟻還是忍不住向後退了退,因爲當他看到姜明浩的那張臉時,便會令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姜明浩在隔壁沙漠裡,還有阿爾泰山脈上瘋狂殺虐的情形,而這,就像是一個警鐘,時刻提醒着白蟻和姜明浩保持着距離。
姜明浩看着白蟻警惕的樣子,心中凜然一驚,雖然之前對白蟻的威壓,讓他心裡有所準備,但是姜明浩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威壓對白蟻所產生的影響會如此之大,他那懸在空中的右手,只能悻悻然的握了握,尷尬的收回來繼續道:
“所以白蟻,你們現在可以離開,因爲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從原則上說,你們不是逃兵,而我們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或許是死亡和殺戮!”
姜明浩的話說的很輕,也很巧妙,彷彿他是在爲白蟻他們考慮,爲了他們的安危,給他們‘不是逃兵’這個臺階下,但是實際上,他的後半句,是在告訴白蟻,我們所面對的死亡和殺戮,是你們這幫膽小怯懦的鵝國紅毛鬼子所無法承受的,所以,你們趕緊滾蛋吧!
白蟻聽着姜明浩看似爲他們好,實際卻在諷刺他們膽小懦弱的嘲諷話語,他的臉色就像是七色彩虹一般變化不定,白蟻在內心掙扎着,他越過姜明浩,看了看一直沉浸在悔恨中的火蛇,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其他的三個兄弟。
因爲白蟻很清楚,在場的五個人裡,除了火蛇控制火焰的異能在戰鬥中起到一些作用之外,包括他在內的其他四個鵝國內務士兵,雖然他們也身懷異能,但在戰鬥中,卻沒有一絲作用。
這也是爲何當初普希金指派他們前來,但是在他們眼中,實則是普希金在尋找機會,剔除內務部隊無用的廢物的原因。
作爲軍人的白蟻,可以爲了身前身後兄弟的安危,不顧自己的尊嚴和生死,也可以爲了自己的信仰豁出性命,但是當姜明浩說他們怕死怕血腥的那一刻,就是對他們人格的侮辱,而這,絕不是白蟻所能忍受的。
只見白蟻那張如彩虹一般變幻不定的臉上,瞬間被漲得通紅,彷彿他的內心有一團憤怒和恥辱的火焰,在身體裡如洪流一般奔騰着,蓄勢着,卻找不到任何宣泄的機會和出口。
“誰說我們鵝國軍人怕死?誰說我們鵝國軍人害怕殺戮?”
就在這時,一個顫抖的聲音突然從姜明浩的身後傳來,而說出這句話的人,正是一隻處於愧疚之中的火蛇,姜明浩能夠感覺得到,火蛇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在咬牙切齒。
或者更確切的說,他已經被姜明浩的話刺激得如同一隻被鄙視和不屑的野狼,此刻將內心的野性徹底釋放出來,而這,正是姜明浩所要達到的效果。
因爲姜明浩的心裡很清楚,這支鵝國內務部隊的五人小隊裡,真正能夠起決定作用,並且讓這支小隊發揮意想不到作用的人,就是火蛇。
雖然之前姜明浩已經幫火蛇找回了他的火焰控制的異能,但是火蛇自己,卻並未能夠真正從陰影裡走出來,尤其是當他所產生的火焰將葉狐害死的那一刻,火蛇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只知道沉浸與內疚和自責中的懦夫。
但是當火蛇喊出那連續兩個‘誰說’的時候,姜明浩知道,這個火蛇並不是無藥可救,只見姜明浩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而他的這一絲笑意在衆人毫無察覺之下,一閃而過,隨即變換爲一副嚴肅的表情轉身對火蛇說道:
“火蛇,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也相信你不怕死,更不怕殺戮,因爲這是軍人應有的品質,但是你的隊員,你的兄弟·········”
姜明浩說到這兒,微微頓了頓,彷彿在替火蛇爲他的這些兄弟着想,而這,正是姜明浩給火蛇的甜棗,只見火蛇的眼角一陣跳動,他的雙眼向白蟻他們投去徵求的目光,除了白蟻,火蛇從其他三人的眼神中看到了閃爍猶豫的神情。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火蛇再瞭解他們的心理了,無論是北極熊,還是白蟻,哪怕是他這個曾經在內務部隊風靡一時的火焰控制者,在失去能力的那一刻,也幾乎成了鵝國內務部隊人人嘲笑和鄙夷的無用之兵。
說得好聽點,他們是鵝國內務部隊的士兵,可他們自己心裡很清楚,在鵝國內務部隊裡面,他們什麼也不是,北極熊爲他人續命的能力,或許對於將死之人,有些作用,但是對於戰爭,一無是處,而白蟻那什麼都能吃,如同白蟻一般的能力,除了餓不死自己,也沒什麼用。
至於其他人,一個能夠讓植物生長的快些,一個天生擁有對劇毒的排斥能力,還有一個,擁有一個比狗還靈敏一些的鼻子,而這些,在戰場上,在與敵人真刀真槍的那一刻,幾乎沒有任何作用,和他火蛇一樣,都只是無用的小兵,甚至隨時可以被其他內務部隊成員所代替的候補而已。
而北極熊之所以能夠成爲這個小隊的核心,尤其是北極熊爲他人續命的能力,是這個小隊一直存在至今的原因,無論他們哪一個受了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北極熊都能將他們救回來,而這,也是他們,哪怕是白蟻這個老兵,對北極熊心服口服的原因。
當姜明浩注意到火蛇徵求的眼神時,他知道,最重要的還是那三個成員,就在這時,那三個成員中的其中一個,突然對着一旁的一棵幾乎被燒成焦炭的樹苗微微拂了拂,只見那顆燒焦的樹苗,就像是得到了生命之泉的滋潤一般,迅速復活並在頃刻間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這個內務部隊的隊員看着自己面前的大樹,臉上沒有一絲興奮和自豪感,反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
“哎,副隊長,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的能力,或許我就不應該在內務部隊,而是在某個綠化工程隊,種種樹,植植草,我不像你,擁有普羅米修斯一般的能力,我的這種能力,在戰場上,幾乎就是多餘!”
“是啊,”就在這時,其他的人也對着火蛇說道:
“副隊長,其實我們這個小隊的情況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爲你失去了控制火焰的能力,或許你根本就不會在我們這個小隊,你也知道,咱們小隊在內務部隊的外號是第六指,說白了就是一個多餘的手指,不僅影響美觀,而且還毫無作用!”
姜明浩聽到這兒,大概理出了一些頭緒,尤其是當他看到這些人臉上那失落和不被重視的神情,就像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老人,除了哀嘆,也別無他法!
“咳咳········”
當火蛇被自己隊員的妄自菲薄所說服,甚至已經產生了撤意時,姜明浩突然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喊出了幾個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