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改造彈頭的目的,就是爲了將射擊距離縮短?”鷹眼越聽越糊塗,越聽越疑惑,但是姜明浩的話,卻讓他忍不住後頸一陣發涼,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腦袋被這子彈打爆的情形,只聽姜明浩說道:
“距離短了,威力自然也就大了,如果沒猜錯,以他這種改造方式,子彈打在你的腦門上,會在額頭形成一個彈孔大小的傷痕,但是彈頭所帶起的不規則氣流,則會將你整個後腦勺全部攪得稀碎。”
姜明浩的手緊緊的捏着這顆被改造過的彈頭,感受着彈頭殘存的餘溫,他狠狠的將這顆差點要了自己一隻腳的彈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傢伙的目的,就是想說,咱們必死無疑了。”
姜明浩的雙眼看着距離自己五六百米位置的鄭指導員和李玉龍,心中凜然一緊,因爲他能感覺得到,自己所擔心的事在下一刻即將實現。
因爲之前,在姜明浩看到鄭指導員他們的一剎那,那顆飛射而來的狙擊彈並沒有讓焦急得失去理智的姜明浩反應過來,甚至那一刻,他只記得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軍人所獨有的警覺性全部被拋之腦後了。
可是當鷹眼將他撲倒,甚至提醒他的時候,姜明浩的內心也因此稍稍平靜了下來,尤其是當那顆在腳邊着陸的彈頭,讓姜明浩感覺到了危機。
如果自己不乖乖出來,那麼下一槍,一定會打在鄭指導員或者李玉龍的身上,而爲了讓受傷者的叫聲足夠引起姜明浩的注意,北極狐一定會事先選擇鄭指導員爲目標。
果然,只聽一聲凜冽的槍響,一顆子彈在姜明浩的眼前一閃而過,如同飛射的火箭,將周圍的氣浪猛地推開,讓姜明浩感覺自己的後背冷汗直冒!
“砰········”
隨着一聲槍響,一朵鮮紅的血花如同綻放的玫瑰,在鄭指導員的肩頭瞬間炸開,那種鑽心的疼痛,讓已經半昏迷狀態的鄭指導員瞬間刺醒。
但是鄭指導員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關,咬得牙齦鮮血如平地而起的野草,瘋狂的從牙齒和牙齦的縫隙間溢出,但是鄭指導員依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彷彿將所有的痛和苦,都混着自己的口水和鮮血吞進了肚子。
不知何時,北極狐已經把自己槍管上的消音器取了下來,故意用巴雷特躁動的槍聲來刺激自己的敵人,因爲這種情況下,敵人的慘叫聲,還有自己的槍聲,對於北極狐來說,就是興奮劑,而對於敵人來說,就是催命符,甚至能夠讓他們因此失去理智。
“指導員·······”
姜明浩眼睜睜看着鄭指導員躺在地上顫抖着,他距離姜明浩躲藏的樹幹大約五百米的距離,很顯然,這是他揹着李玉龍,在樹梢之間移動躲避時走下的距離,也正因爲這個,此刻的鄭指導員,可算是體無完膚,渾身上下遍佈鮮血,就像是抹了一層厚厚的紅漆一般。
“軍刀,你別衝動!”
一旁的鷹眼見姜明浩再次失控,彷彿是一個悲痛欲絕的可憐人,和他之前見到的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判若兩人,不過,對於鷹眼來說,卻不得不佩服此刻的姜明浩。
當年,面對千面狐狸被狙殺,面對射手詭異的子彈,鷹眼除了埋着頭、撅起屁股,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如果當年他有姜明浩此時的一半衝動,或許他也不會獨自待在冰冷的角落裡後悔二十年。
可即使這樣,鷹眼也不能讓姜明浩出去,因爲他很清楚,當姜明浩探頭的瞬間,下一槍就會要了姜明浩的命,可就在鷹眼死死壓住姜明浩的時候,又是一聲槍響:
“砰·······”
子彈就像是一隻只吸血的螞蟥,朝着躺在地上抽出的鄭指導員再次飛射而去,但是卻沒有一槍是致命的,但卻讓鄭指導員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疼痛難忍,流血不止。
“混蛋,有種衝我來,來呀,來呀········”
姜明浩被鷹眼死死的壓在身子底下動彈不得,但是卻撕扯着嗓音,對着遠處的北極狐惡狠狠地罵着,而這罵聲,對於北極狐來說,就是最好的參照,他彷彿已經能夠看到這些人一個個死在自己槍下的情形!
“砰········”
又是一槍開出,這一次,北極狐不再像之前那樣不痛不癢的在鄭指導員的身上鑽孔了,而是對準他的右手手肘處,一槍爆斷。
“嗯·········”
這一次,鄭指導員沒能再忍住,他咬着牙冷哼了起來,渾身開始如被折磨的蟒蛇一般在地上扭曲起來,那被狙擊彈爆斷的手肘,白森森的骨頭直接透過皮膚裸露在了外面,彷彿是一根潔白的鋼針扎進姜明浩的心裡,讓姜明浩痛不欲生。
“啊········求求你,別開槍,我出來,我出來還不行嗎?”姜明浩泣不成聲,一邊推着壓在身上的鷹眼,一邊扯着嗓子極力的嘶吼着,生怕躲在遠處的北極狐聽不到一般。
“姜明浩!”鷹眼終於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姜明浩在說那句‘我承受的,比你痛苦得多’的時候,會如此的平靜,因爲這一切都是表象,而他內心卻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滾不惜。
鷹眼將自己的嘴抵在姜明浩的耳邊,用近乎"shenyin"的聲音說道:
“你是姜明浩,你是軍刀,你是那個在沙漠裡讓世界級軍事大佬都汗顏的天才軍人,把你的痛苦和憐憫給我收起了,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你出去,不但救不了他們,反而會讓他們死得更快,但至少現在,他們還活着!”
“啊·······”
姜明浩雖然聽着鷹眼的話,但他依舊忍不住哀嚎着,因爲這些兄弟一次次在自己眼前死去,讓他心底的最後一絲防線被徹底擊垮。
就在這時,原本昏迷,綁在鄭指導員胸前的李玉龍突然猛地睜開那血紅的雙眼,彷彿那一刻,他將這畢生剩餘的氣力在那一刻全部用上了一般,猛地在鄭指導員的左側一推,將自己的後背完全的擋在了鄭指導員的前面。
而李玉龍的這一動作,鄭指導員卻無法完全阻止他,因爲此刻的鄭指導員,幾乎渾身是傷,甚至連最基本的動彈都無法做到。
而對於北極狐來說,他所需要的,僅僅是敵人戰友的慘叫聲,所以他從不會在乎擺在自己眼前的人,是斷了雙腿的,還是更具有生命力的。
這就是他和蠍尾的區別,同樣都是圍屍打援,蠍尾能夠在一羣人之中,準確判定出真正值得他的圍的那一個,而這個‘屍’的首要條件必須是活着,其次便是敵人心中難以割捨之人。
但是北極狐卻只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傭兵而已,或者說,蠍尾將自己的‘圍屍打援’戰術當做了自己的一門獨有藝術,而北極狐只是將之作爲一種工具,這也就註定了北極狐和蠍尾之間的差距。
而當姜明浩發現李玉龍轉身的瞬間,卻讓他感覺此刻的李玉龍是迴光返照一般,尤其是那依舊汩汩往外冒血的雙腿,讓姜明浩的心頭一驚,如果他之前敷在李玉龍傷口的草藥失去了止血的效果,那麼以他現在失血的速度和量來看,在無法及時輸血的情況下,李玉龍必死無疑。
或許就連李玉龍自己,也看出了自己必死無疑的結局,只見他滿臉慘白如紙,微微蠕動了一下那幾乎乾裂,白如積雪的嘴脣,用極其虛弱的聲音說道:
“小鄭,我······我知道·······知道你聽得見,我李玉·······龍,活到········活到今天,已經·········已經賺了,二十········二十年前,我········我後悔,今天·······今天,我不想後·········”
李玉龍的聲音就此戛然而止,甚至連那最後一個‘悔’字都未來得及說出口,但是昏迷中的鄭指導員卻清楚的聽在了自己的耳朵裡,他雖然昏迷,但是眼角卻忍不住劃過兩道淚痕,彷彿在爲自己默哀,也在爲李玉龍默哀!
而姜明浩的透視眼,看着李玉龍身體裡的心臟漸漸停止跳動,就連那竭盡全力顫抖的肺也突然失去了活力,很明顯,李玉龍死了,徹底的死了,而在死之前,他用自己的身體,爲還有一線希望的鄭指導員擋住了敵人的子彈。
“砰·······砰········”
或許是連北極狐也感覺到了李玉龍的變化,立即開了兩槍,兩顆狙擊彈還無差別的打入李玉龍的身體,但是卻如同擊中了破敗的棉絮一般,李玉龍的身體只是在極具衝撞力的彈頭帶動下連續顫抖了兩次,便再次迴歸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痛苦的表現。
“媽的,失策了!”在距離姜明浩一千米以外的一處草叢中,北極狐狠狠的罵道,而他的眼睛透過狙擊鏡,仔細觀察着他的誘餌,突然,北極狐的眼神中再次閃爍出一道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