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這丫丫的,在鵝國當醫生簡直太幸福了,竟然能在醫院裡燒烤?”
此時,在辦公室裡,被第二次清理傷口的姜明浩突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緊接着,這傢伙再次傳來誇張的嗅鼻聲:
“嗅嗅,不過這燒烤技術似乎差了點,像是烤糊了。”
說話的,正是姜明浩的指導員鄭勇,人還未到,那極其痞子氣的聲音便已經傳了過來,當他擡腳走進這辦公室時,那濃重的血肉烤糊味便更加濃郁,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
“喂,臭小子,你們是在處理傷口還是在燒烤呀?這味兒,真難聞。”
姜明浩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自然知道是鄭指導員來了,他吃力的扭過頭,看了一眼鄭指導員道:“指導員,你來啦?”
“廢·······話·······”鄭指導員剛想抱怨,便看到姜明浩那慘白的臉色,還有幾乎虛脫的身體,忍不住將自己抱怨的話嚥了回去,立即加快腳步上前,一臉關切的問道:
“姜明浩,你小子怎麼啦?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姜明浩沒有再回答他,似乎已經到了體力透支的邊緣,他微微閉上自己的眼睛,彷彿是在養精蓄銳,鄭指導員只能無奈的將自己的目光瞟向還在哽咽着的歐陽慧。
歐陽慧看着鄭指導員的樣子,彷彿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將那些刑警的到來,還有姜明浩自己燙自己的前後過程敘述了一遍,但不曾想卻直接把鄭指導員給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罵道:
“草他丫丫的,真是龍遊淺灘遭蛇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幫紅毛鬼子,活膩歪了,老子擰了他們的腦袋!”
鄭指導員說着就要往外衝,卻正好被在門口的阿龍給一把攔了下來,而阿龍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彷彿姜明浩剛剛的‘自殘行爲’在他的眼裡是極其微不足道似的。
在阿龍手臂的猛烈一推之下,鄭指導員踉蹌着連續退了三步才站穩腳跟,他扯着嗓子吼道:“李玉龍,你今天敢攔老子,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鄭指導員所說的舊賬自然是之前阿龍侮辱他們連隊的事,至於這新賬,就是阿龍攔着自己,不讓自己去爲姜明浩報仇。
但是面對鄭指導員的威脅,阿龍依舊是面無表情,只聽他冷冷的問道:
“姜明浩,你爲什麼不跟他們走?”
“廢話!”一旁的鄭指導員直接插話道:“跟他們走算個什麼鳥事?丫丫的,不揍這幫紅毛鬼子就不錯了,還········”
“閉嘴!”阿龍突然厲聲的喝斷鄭指導員的話,雙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身上那陡然暴增的氣勢瞬間壓向鄭指導員,壓得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只聽阿龍惡狠狠的說道:
“我沒問你。”
“········”這一次,鄭指導員乖乖的閉嘴了,因爲他從阿龍那殺伐的眼神中看出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姜明浩聽到阿龍的問話,緩緩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彷彿這短暫的閉目養神,讓他的精神和體力都稍稍恢復了一些,尤其是那雙空明而極富靈動的眼眸,讓人感覺這雙如墨的眼珠子裡,裝載着無盡的智慧。
只聽姜明浩喃喃的說道:“我決不能跟他們走,否則,我就失去主動······”
還未等他把一整句話說完,姜明浩的身體一歪,整個人如瞬間被放空氣體的氣球一般,癱軟在歐陽慧的懷裡。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麼啦········”
歐陽慧見姜明浩整個人癱軟了下來,焦急的叫喊了起來,就連阿龍也被姜明浩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怔住了,他連忙上前,對姜明浩的傷口和身體進行了一番粗略的檢查,發現並無大礙,阿龍那緊緊揪着的心才放鬆了下來,深深呼出一口氣道:
“沒事,他是太累了,力竭,睡醒了就好。”
看着阿龍如釋重負的樣子,尤其是那千年不變萬年不改的冷冰冰的臉上,竟然顯現出了其他的表情,讓一旁爲姜明浩擔憂的鄭指導員詫異的看着阿龍,因爲阿龍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關切,而且他關切的對象,還是害死他最疼愛的親弟弟的仇人。
可接下來,阿龍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因爲他這個冷若冰霜的冷麪保鏢,竟然親手將昏迷的姜明浩慢慢的抱了起來,就像是在抱自己的親人一般,並且將他緩緩的放在了辦公室裡的一張臨時給值班醫生休息的牀上,而且還像個老媽子一般,幫姜明浩輕輕的蓋上了被子。
‘這傢伙,轉性啦?,老子還真有些琢磨不透了。’鄭指導員忍不住在心底自言自語道,彷彿眼前的阿龍就是一個令人猜不透的矛盾體。
“歐陽醫生,讓姜明浩在這兒好好休息,等他醒了,估計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此時,阿龍突然開口囑咐道,讓歐陽醫生也是一驚,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阿龍會如此關心一個人,歐陽慧受寵若驚的重重點了點頭,彷彿眼前的冷麪保鏢關心的是自己一般。
但是當阿龍站起身來,轉身朝着門口走去時,歐陽慧竟然從他的背影裡看出了一絲失落和難過,彷彿這個偉岸的男人,心底有着說不盡的痛苦和委屈一般。
鄭指導員看着阿龍頭也不回的朝着門外走去,他也不好繼續在這兒當電燈泡,索性跟着阿龍一起走出了辦公室,但是剛剛那溫柔勁十足的阿龍,此刻卻又恢復成了冷若冰霜的模樣,彷彿是在刻意爲剛剛的行爲掩飾。
“嘿嘿!”
鄭指導員跟在阿龍的背後,忍不住低頭偷偷笑了起來,他敢確定,剛剛那一臉關切模樣的阿龍,纔是他真正的性格。
“砰·······”
就在阿龍陡然停下腳步之際,身後低頭偷笑的鄭指導員一個不留神,直接撞在了阿龍的後背上。
“哎呦我去·······”
鄭指導員一邊摸着自己的鼻樑一邊罵道:“龍哥,麻煩你下次停下時,先吱一聲,你這石頭一樣的身板,把我撞毀容了,你得負責幫我找媳婦·······”
“喂!”阿龍頭也不回的問道:“你剛剛笑什麼?”
阿龍不問還好,這一問,反倒讓鄭指導員越發覺得好笑,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壓着嗓音,彷彿一個太監一般故作挑逗的說道:
“哎呀,我說龍哥,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的溫柔呀·······”
“滾·······”當阿龍聽到鄭指導員陰陽怪氣的聲音,渾身雞皮疙瘩直起,他條件反射的朝着鄭指導員吼了一個‘滾’字,但還是忍不住滿臉通紅,彷彿是一個被揭短的大姑娘一般害羞起來。
但是當阿龍轉過臉去,他立即用那冷冰冰滿是殺意的聲音說道:“下次你在亂開玩笑,我會揍你!”
阿龍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是飄蕩在空氣中的鵝毛一般,但是他的一字一句,卻像是一把把鐵錘敲擊在鄭指導員的心裡一般,讓他忍不住一陣哆嗦。
鄭指導員立即用正常的聲音對阿龍說道:
“龍哥,其實你這人挺好的,我的意思是,你挺熱心的,但爲什麼偏偏裝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呢?不過就算你再怎麼裝,同樣身穿軍裝的我,依舊能感受到印在你骨子裡的那一腔軍人熱血········”
“好了!”阿龍突然打斷鄭指導員的話,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彷彿是在回憶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事物一般,只聽他用略帶一絲暖氣的聲音道:
“我在姜明浩的身上,看到了小輝的影子。”
阿龍說着,輕輕揚起了自己的腦袋,而那雙凜冽的,滿是殺氣的眼睛,竟然在那一刻溼潤了,他之所以仰起頭,似乎就是爲了不讓眼淚滾下來。
但是站在阿龍背後的鄭指導員,卻看不到他臉上覆雜的表情,更看不到阿龍那愧疚的眼淚,鄭指導輕輕的說道:
“其實你應該瞭解連長,兄弟的命,永遠比他自己重要········”
鄭指導員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他明白,李玉輝一直都是阿龍心中的羈絆,而他那哽咽的嗓音,彷彿把即將要說的話全部堙沒了,鄭指導員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眼眶中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兩個男人,兩個鐵血般的軍人,此時就這麼站在臨時搭建的醫院過道里,默默的流着淚,一個,懷念着昔日那同吃同住,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連長,一個,則是滿心愧疚,懷念着那自小崇拜自己,以自己爲榜樣的好弟弟,彷彿那一刻,因爲這個連長,因爲李玉輝,這幾乎時隔兩代的軍人的心再次連在了一起。
“嗯,我知道,我瞭解小輝”,阿龍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沉着自己的嗓音,努力剋制內心的情緒繼續道:
“所以我會繼續替小輝守護他的兄弟,除非我死,否則誰敢動姜明浩,我滅了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