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經歷了這麼多事,姜明浩不得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因爲他自己的眼睛就是怪力亂神的最好代表,但是面對眼前這個如干屍一般的老道士,他又怎麼可能放棄自己,與魔鬼爲伍?
但是他太渴望站起來,太渴望找回全勝巔峰時期的自己,尤其是現在需要力量的時刻,因爲吳天,因爲劉偉,他必須將這兩位因自己而深陷泥潭的兄弟拉回來,可是,自己是一名軍人,一名有着鐵血軍魂的龍國軍人,他怎麼也無法勸服自己答應眼前的老道士。
猶豫,就像是兩個充滿破壞力的角鬥士,在他的心底鬥爭着,掙扎着,老道士看着姜明浩低着頭,彷彿在做着極大的心裡鬥爭,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像你這樣早已滿手血腥的人,有什麼可糾結的?”他一邊說着,臉上露出一副鄙視和不屑,彷彿眼前的這個癱瘓的年輕人,只是在爲自己的最後底線尋找降低的藉口罷了,索性自己就幫他一把,把他的底線徹底抹去。
“姜明浩,你覺得你這一身殘廢之軀,還有什麼作爲嗎?你的這副絕望的靈魂,還有什麼昇華嗎?除了連累別人,你又能幹些什麼?看看那些一個個爲你而死的兄弟吧,他們就站在你的身邊看着你,獵鷹······瀟灑······李玉輝······”
姜明浩聽着眼前這個老頭一個個念着這些爲他犧牲的人的名字,彷彿每一個名字,每一句話都是一記重錘砸在他的腦門上,讓他忍不住一陣顫抖,渾身上下大漢淋漓,而他的精神也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他的雙眼朝着四周慌張的張望着,尋找着這些已經爲自己而死的兄弟,可是這周圍除了一袋袋黑色垃圾,一無所有,姜明浩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到了負荷的邊緣,腦中的壓力隨時可能衝破驅殼炸開,彷彿有千萬把刀從裡往外捅着刺着,他用自己唯一能動的右手拼命拍打着,敲擊着自己的腦袋,但是這一切卻都徒勞無功。
突然,姜明浩猛地擡起頭,眼珠上一根根血管爆出,充斥着血液,彷彿是隨時會爆開的水管,那雙如老虎般的雙眸泛着血色,就像是要吃人的野獸,他緊緊的盯着眼前這個老道士,咬牙切齒的問道:
“你有什麼條件,說吧!”
雖然被這個老頭的心理戰攻擊的毫無防備之力,甚至連自己的精神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說姜明浩可以通過別人的表情、語言、甚至是細微的動作來看穿別人的心理,那麼眼前這個道士,彷彿真的能掐會算,將所有的一切都算的準確無誤,並且將這些信息很好的組成一套武器,把姜明浩攻擊的體無完膚。
“呵呵!”
老道士臉上那股鄙視和不屑的神情彷彿是被海風吹平的沙灘,瞬間恢復了平靜,他微微點了點頭,一直捋着自己山羊鬍須的右手突然鬆開,伸出食指和中指,如同兩隻利箭,朝着姜明浩的雙眸直指而去,那隻蒼老的右手在一伸之下,竟然帶着青山道袍一陣鼓盪,獵獵作響,充斥着殺戮氣息,但是他的語氣卻已經平靜的如同死海一般:
“我要你的眼睛,用你的這雙透視眼,換你身體一個月的完好如初。”
‘眼睛?透視眼?’
姜明浩的心底輕輕的低喃着,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有透視眼?在他的記憶裡,除了爺爺姜建國,還有已故的瀟灑,自己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難道他真的能掐會算?姜明浩原本急喘的氣息漸漸平復了下來,那雙血紅的眼眸也慢慢恢復了明亮和清澈,他開始在心底思索起來。
如果說從姜明浩知道自己擁有透視眼的那一刻開始,他便註定這一生都是坎坷,充滿痛苦,甚至需要用自己至親至愛的兄弟的屍體去鋪路,或許姜明浩會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的透視眼,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是現在的姜明浩感受到的,卻不僅僅是責任,還有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和委屈。
可是,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些親人的一張張笑臉時,姜明浩的眼眶中的淚水開始翻滾起來:爺爺、劉偉、魏德兵、吳天、李玉輝、瀟灑·······他們一個個彷彿就在自己身邊,突然,姜明浩的臉上現出了一股堅毅,那是放棄自己的決絕,沒有遲疑,沒有猶豫。
“好,我答應你,但是,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你必須讓我的身體和我最巔峰時期一模一樣,否則······”
姜明浩的右手一翻,手中的隼翼軍刀在他的拇指健翻轉,彷彿是一個熟練的體操運動員,瞬間將那刀尖對準了自己的眼珠,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得到的,將只是一個瞎了雙眼的廢物!”
“哈哈·······”看着姜明浩面容猙獰,渾身殺氣凜冽的樣子,這個枯瘦的老頭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彷彿是在嘲笑姜明浩的無知和懦弱,他眯着眼睛,彷彿在看一個小丑一般,陰森森的說道:
“你覺得你的威脅,對我有用嗎?如果有必要,在這十米的範圍內,我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
還未等這老道士說完,姜明浩的手中的隼翼軍刀黑色刀刃上,一滴滴水珠彷彿是晶瑩的淚水,順着刀慢慢滑落,浸透他的右手,唯一不同,這滾燙的水珠,泛着血色和腥味,那如火一般的眼神,刺得不遠處的老道士一陣心悸,他見過狠的,可卻從沒見過對自己還這麼狠的。
姜明浩手中的隼翼軍刀的刀尖直抵在自己的眼袋上,鋒利的刀刃已經劃開皮膚,只要稍稍往上一公分,便能刺破右眼眼球,而這對透視眼,對這個枯瘦的老頭來說,意味着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他焦急的將手中的竹翻扔在地上,直跺着腳嘶吼道:
“停,停,快停手,老道我相信你,老道我答應你,只要你不傷害我的眼睛,你讓老道我當牛做馬都成,小朋友,求你了,快把刀放下!”
看着這個如孩子般枯瘦的老頭,姜明浩彷彿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對自己這雙眼睛的渴望,甚至都已經將他冠名爲自己的眼睛,他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軍刀,無奈的搖了搖頭,可就在這時,姜明浩的瞳孔突然急劇收縮,雙眼緊緊盯着老道身後的那堵牆壁。
只見五個身穿黑色西裝,握着手槍的殺手,順着衚衕往這邊跑來,看來那個獵人已經發現察猜沒有殺死自己,再一次派出了新的殺手。但是姜明浩注意到,他們每一個人手中的槍,都關着保險,他的嘴角輕輕露出了一絲微笑,喃喃的自語道:
“看來這是一個自負的獵人,想活捉獵物········”
如果說曾經全盛時期的姜明浩是狐狸和獅子的完美結合,那麼現在,他只是一隻連牙都被敲碎的,孱弱不堪的老狼,雖然有着狼的兇狠和殘忍,但是面對獵人的獵槍,他現在連和獵人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他猛地擡起頭,對着老道士說道:
“現在,就現在,讓我站起來。”
姜明浩一邊說着話,眼神中露着兇光,那雙閃爍的眼睛,彷彿是黑夜中的兩盞鬼火,隨時準備將來犯之敵一口吞沒。
“小朋友,別急!”老道士看着姜明浩的眼神,他的目光直指身後的牆壁,自然猜得到是有人來了,而且只有敵人,纔會激起眼前這個孩子兇殘的殺伐氣息,老道士輕輕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緩緩的朝着姜明浩走去。
姜明浩清楚的看見這個枯瘦的老頭從懷裡掏出一片細長的葉子,青翠欲滴,彷彿是剛從樹上摘下一般,只見老道士用自己右手的中指和食指輕輕的捏着,原地翻滾旋轉着,口中振振有詞的說道: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敕!”
老道士頭也不回的將手中的葉子向身後拋去,但是那青翠的樹葉並未像電影電視一般,如灌注了靈力的紙鶴一般飛舞,像玄幻小說一般,劃出結界,而是隨着忽如其來的清風,飄飄蕩蕩,在他的身後翻滾着自由落體,周圍的一切沒有一絲改變!
就在這時,那五個槍手也到了衚衕口,握着手槍,與姜明浩面對面站立着,在這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對方完全可以一槍將其斃命,姜明浩握着隼翼軍刀的右手開始慢慢收緊蓄力,彷彿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打算和眼前這五個槍手拼命。
可就在這時,面前的老道士突然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放在嘴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姜明浩的臉上一愣,可是當他注意到那五個槍手一臉疑惑、四處尋覓目標的茫然表情時,姜明浩忍不住驚訝得長大了嘴巴!
‘難道這老頭剛剛扔出去的樹葉,真的做到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效果,這也太扯了吧?就算真有道家術士的存在,也不可能如此神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