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豪翻來覆去的想了一整個晚上,輾轉反側難眠。
是的,他很愛若詩,從認識她的一開始,就希望她是可以和自己共一輩子的愛人。雖然他對她撒了那麼大個謊,但他還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僥倖,希望自己能在黑道上賺到足夠的錢,然後從黑道退出來,做正當的生意,他想,因爲彼此的真愛,那麼深厚的感情,也許她會考慮原諒自己,給自己也是給彼此一個機會。
他一直都在爲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而期望着,努力着,哪怕他如履薄冰的與她演繹着這段在她看來很完美很幸福的愛情,他提心吊膽卻無怨無悔。
但是,劇情竟然會如此戲劇性的急轉直下!她的哥哥竟然是顏人傑,而且,顏人傑還非常疼愛她,他們的感情很深厚!本來,若詩就說過,她選擇戀人,其一看的就是人品,她相當的憎惡黑道上的混混,而且他還是她哥哥深仇大恨的敵人,她還有可能接受他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可能!
很荒唐的是,顏人傑還想見他這位妹夫!若真是讓他見到了,那場面恐怕會讓他吐血,然後若詩會跟着吐血吧!真他媽的荒唐,老天安排的這叫什麼事情呢?
而這一天,已經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他無法再前進,前面是山高萬丈的懸崖,進一步,必粉身碎骨,所以他必須作出一個痛苦的決斷——與若詩分手。
可憐,就在今天,他才爲她把精心準備的求婚戒指戴上,幸福的合約纔剛剛簽定,還沒來得及履行,轉眼就將撕毀。若是早一點知道顏人傑是她哥哥的話,那戒指他也就不會送出了,不會把彼此陷入更難堪的局面了。
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經別無選擇。再耽擱下去,他將會更被動,結局更難以收拾,得快刀斬亂麻才行。
於是,第二天,他就給她打了電話,約她到山城河見面,說有點事情想對她說。
她對他那種有點低迷的語氣很奇怪的問:“什麼事情啊,電話不可以說嗎?”
他說:“我覺得當面說要好些。”
若詩不會想到他會說這麼嚴重的一件事,還在笑:“你是怎麼了,什麼國家大事啊,非得當面說,還和我玩神秘啊,真是!”
他沒回答她,他實在是沒有那種閒情逸致的心情了,他只是簡單的說:“我在那裡等你,就這樣吧。”
他笑不出來,心裡莫名的陣痛,喉嚨堵着的,有種特別想流淚的衝動,但是他很努力的忍着。廝守與期望了無數個日子的愛情,轉眼,就變成一陣風,煙消雲散而去了。
他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很虛脫,有氣無力般,但是,偏偏腳步卻行走得格外的沉重。
天空裡飄着小雪。
河灘比以前似乎都更安靜,沒有了人,連河水都沒有流動的感覺,不生動。
他想起了在這裡第一次見到若詩的時候,她在那裡安靜的畫畫,不經意的一擡頭,彼此目光交錯,內心澎湃,愛情就這樣悄然開始。
那時候,他每天幻想着與她的未來,那些幻想若一磚一瓦,年長月久,堆砌成幸福的城
堡。
是的,他知道彼此可能要經過一場暴風雨的磨難才能到幸福的終點站,他也作好了這樣的準備,他的內心深處覺得彼此的愛情會戰勝所有的磨難,迎來幸福的春天。但是,一場意外,措手不及,巍然城堡瞬間倒塌。
遠遠的,他看見若詩來了,她圍着圍巾,將脖子縮着。
她的樣子,任何時候,都是他心裡不會冷卻的溫暖。她的目光,仍然是那麼的純澈、動人,讓他覺得感動。
他心裡的痛苦又開始忍不住發作。
是的,這個悲劇,彼此都將面對了,他不能想象,當她知道這個消息,會怎樣的反應?
她全無知覺的,看着他,還動人的笑着,還撒着嬌,把手伸進他的臂彎搖晃着他的身體問:“什麼事情啊,這麼神神秘秘的,要到這裡來當面說?”
他看着她沒有一點準備,仍然無憂無慮的表情,是真不忍心說出這個殘忍的結局傷害到她。
但是,箭已在弦上,不說不行。
他輕輕的推開了她的身體,用一種很無奈而沉重的聲音說:“若詩,我們分了吧!忘了這段感情吧!”
他只覺得這幾個字驚天動地一樣的,她的表情僵硬在那裡。無悲無喜,可能她還在分辨他的表情,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不錯,他的表情很認真,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味道,她甚至看到了他眼裡那種燃燒着的痛苦,那時候,他的喉嚨堵着,哽咽着。但是,她應該怎麼樣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呢?昨天她的生日,他才送了她的求婚戒指,今天,他對她說分手,忘了彼此?
在她還沒來得及問原因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繼續後面的話了:“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這話說得有氣無力,但是她卻聽得真切,她突然有一種被雷劈的感覺,懵了,半晌,她才問得一句:“好好的,爲什麼要分?你是怎麼了?”
他不敢看她的目光,把目光移向河的遠處說:“我很認真的想過了,我覺得自己沒資格更好的照顧你,你的家世太顯赫了,我應該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她不解問:“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他說:“其實,從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以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的家庭和你的家庭比起來,只能是九牛一毛,我覺得自己有太大的壓力。本來我想把這種壓力承擔下來,可是,我越來越覺得,我不堪重負承受不起。”
她有些着急問:“你怎麼會這麼想呢?難道家庭條件應該成爲愛的條件嗎?”
他知道這在自己心裡不是主要問題,他擺出這個問題,只是作爲自己退身的一個藉口,雖然他也知道,這是一個很牽強的理由,但他沒有更好的理由了,所以無論如何,他得把這個藉口堅持下去說:“這是一個很現實的社會,我們衡量很多東西的價值都是以權勢金錢作爲標準,儘管我們也不想,但是我們逃不了這些世俗的觀念。”
她終於想起了什麼,搖頭說:“你內心裡真正的想法不是這樣的吧,你要和我分手一定是有另外的原因,是
你已經愛上了別人嗎?”
他看着她,感覺她的目光很鋒利,他問:“你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她說:“你如果真是很看重這種家庭的距離世俗的觀念,那麼,在你不知道我是出身豪門的時候,我只是一個灰姑娘,我們的差距天差地別,你爲什麼沒有嫌棄我。我也向你表達過那樣的顧慮,可是,你卻很肯定的說,你不在乎我的出身多麼寒微,你愛的只是我的人。現在你的說法,根本無法自圓其說。除了你愛上別的女人,我還能相信其他什麼理由?”
是的,他被問得無語以對,難道,他得承認她說的自己是因爲愛上了別的女人嗎?不錯,這也是一個分手的好藉口。但是,這樣對她的傷害會多深,而且會讓她鄙視甚至仇恨自己,這也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堅決的不承認說:“我不是那種很隨便就能移情別戀的人,我和你說分手完全是因爲我們的家庭差距太大的原因,我很認真的考慮過,你的家裡也未必會接受我,而我,會生活得相當的有壓力,我是一個很自強的男人,不希望聽到那些世俗的流言蜚語,不希望以後一人說我是靠着女人出頭,你能理解嗎?”
她搖頭,很失望的:“我一點都不能理解,我一直覺得,我們的愛情可以超越一切。只要我們相愛,什麼都不重要,沒想到,在你心裡,竟然會是這樣的脆弱,不堪一擊。”
他看見她那樣說着的時候,眼睛漸漸的溼潤,晶瑩,覺得自己的心象被利刃劃過,他很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她,但是卻發覺原來最需要安慰的人是自己,喉嚨堵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淚水飽滿的責問他:“曾經,你說過的那些,要怎麼對我好,我的幸福就是你今生最大的信仰,這一輩子,我是你的唯一,都只不過是你頭腦發熱說着玩玩的嗎?你的心裡,還有對我的感情嗎?”
他內疚而心痛的答:“當然有!”
她問:“既然有,你又如何捨得下,說出分手的話來!”
他又無語了,其實,他如何捨得,只不過是他已經被逼到懸崖,沒有選擇了,但是,他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他不可能對她坦言整件事情的真相。
她看到他的眼睛溼潤了,臉上痛苦的表情,她確信他不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也許,他真是出於那樣的關於差距的考慮,她想,這時候自己應該爲他打氣,給他信心,她又抱住了他說:“豪,你別想那麼多,就算你是乞丐,我仍然是一樣愛你,我愛的是你的人,與你什麼家庭沒有關係。記得有首叫《勇氣》的歌嗎?愛真的需要勇氣,不要去管流言蜚語,我們都應該勇敢點,勇敢的面對一切。”
他被她緊緊的擁抱着,甚至已經沒有推開她的勇氣,他無法戰勝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感情,他希望和她幸福的擁抱着,他害怕與她的分離。
他竟然不自禁的也緊緊的擁抱住她,但,他還是沒有答應讓這份感情繼續下去,哪怕,那時候,他再也忍不住,淚水從眼中大顆的滴落。他說:“若詩,我是真的愛你,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