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原來的軌跡上慢慢的走着,依然是訓練、境外任務、休整、訓練、出任務,依然是河馬送我們出去......
對於任務,我們已經輕車熟路,甚至可以說有點麻木了。
這次飛機在晚上的十二點到達了指定的索降地點,天正下着大雨,還颳着風,這個天氣索降有些危險,不過,我們毫不在乎,訓練的時候比這更大的風都降過,這有什麼!
虎蝶的突擊組和灰蝶滲透組已經降下去了,輪到我了,我抓着繩子,繩子有水,比平時滑,手有點握不住。
突然,一陣側風吹過來,速降最怕的就是側風,河馬龐大的機體劇烈的晃動起來,我身後的粉蝶2號腳下猛一滑,抓不住繩子,“刷——!”地一聲跌出機艙外。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縱身毫不猶豫地飛身出艙,在離地面十多米高的地方追上他並緊緊抱住他,成我在下方他在上之勢摔了下去,帶着40多公斤的裝備摔了下去......
這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我右腿的膝蓋狠狠的砸到了地上,捲曲着,大腿劇烈的疼痛差點讓我昏了過去。
粉蝶2號安然無恙。虎蝶蝶在對講機裡大喊: “隊長粉蝶受傷,隊長粉蝶受傷,立即警戒——!”
隊友在我附近警戒,醫務兵跑過來看我的傷勢,我的腿已經不能動彈,大腿腫得很厲害,醫務兵查看之後說:“骨折,很嚴重,要立即送回去治療——!”
然後給我做簡單的包紮,他讓我咬着野戰刀,將我的腿扳直,上了簡易夾板,虎蝶請求任務終止,但是上級沒有答應。我已經快暈厥過去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隊友將我的裝備除下來,直升機放下吊索拉我上去,費了很大勁我纔回到飛機上。骨折的大腿還被碰到了幾下,每一下都讓我痛的齜牙咧嘴、大汗淋漓......
直升機將我送到軍區醫院,醫生對我進行了簡單的檢查後就沒理我,我就這麼躺在病牀上昏睡了3天。
我的腿經過了簡單的處理,繩子綁着腳踝做牽引,每天除了護士來打幾針醫生來查查房,基本沒人搭理我。我問醫生我的傷勢怎麼樣,他說,蠻嚴重的,要手術......
我問哪怎麼還沒給我做手術?
他說部隊沒來人簽字,我們不能做的,出了事情怎麼交代?
我看看我的腳,右腳比左腳短了很多,大腿腫的皮膚都快變成透明的了,但是並不很痛,我就這麼等着......
第四天的時候,我發了高燒,醫生按照普通發燒給我打退燒針,不過沒什麼效果。晚上的時候,我已經昏迷過去了,我的骨頭感染了,並且伴發了血液感染,我已經神智不清,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昏迷了一個多月,後來我的腿總算保住了。
其實大隊長高志飛在我受傷的當天晚上就連夜趕到了醫院,醫生說我的腿要截肢,要不骨髓的感染會傳染血液,感染就會要了我的命......
大隊長暴跳如雷,命令醫生一定要保住我的腿,他咆哮着說:“這個軍人是部隊最好的狙擊手,他是爲國家作出過很多貢獻的,你們誰敢鋸了他的腿,老子斃了誰!無論如何一定要人在腿在!什麼好藥都給我用上——!”大隊長甚至把手槍都拔了出來了......
爲了這件事,大隊長高志飛還受到了處分。
終於,在醫生護士的精心治療和呵護下,我的腿被橫穿打上了鋼釘做強行牽引,感染也慢慢的控制住了,不過我一直昏迷着,什麼都不知道,這些,是後來戰友告訴我的。
昏迷的時候,我老做噩夢,夢見自己在叢林迷路了,被敵人追趕,一下子掉下了懸崖,一下子掉到了河裡被沖走,我想抓住什麼東西,可是什麼都抓不到,我就這樣掙扎着!
有時候,夢見我被追趕跑到個墓地裡,很多很多的骷髏圍着我跳舞,有些好象就是被我擊斃的那些目標,我想跑,可是怎麼也邁不開腿。
我還夢見我的爸爸媽媽,夢見月兒亮兒,夢見戰友......
夢見大隊長高志飛大聲的朝我吼:“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站起來,拿上你的槍,給我出任務——!”
夢見魔鬼鷹眼教官對憲兵說:“他這個垃圾屎殼郎要是不起來就把他給老子斃了!部隊不需要逃兵——!”
還有海軍陸戰隊的天劍一號:“你.他.媽.的,怎麼那麼窩囊了?海軍陸戰隊還等着跟你開練,給我快點站起來——!”
夢中還經常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唱歌,英文歌,軍歌,還有那首我最喜歡的《綠軍裝的夢》......
我暗暗的說——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還年輕,還沒結婚,我想娶月兒!
...... ...... ......
一個多月後我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卻意外地看見了月兒那雙水靈靈的會說話的大眼睛在看着我。
看到我醒了,月兒大叫醫生。
醫生給我做了檢查,笑着說:“他真是個鐵血硬漢!比史泰龍厲害多了!他終於用堅強的意志挺過來了——!沒什麼事了,好好休息好好調養就行了!”
月兒興奮地擁抱住了我的腦袋,盈盈淚水染溼了我的臉龐......
月兒是請假來照顧我的,我問她部隊怎麼會准假?
她微笑着說:“別忘了我爸爸是誰,怎麼能不准我的假?!你嚇死人了知道麼?老是說胡話,卻怎麼都不醒,醫生說你能醒過來就活,醒不過來就永遠睡了......藥物已經對你沒什麼作用,就靠你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嘿嘿一笑說:“我還真想睡過去了,好累啊,不過我老聽見有人唱歌吵我,睡不着,唱得蠻好聽的,想看看是誰,但是老是睜不開眼睛看不見,今天我是狠勁兒地一着急就睜開眼睛了!哈哈哈哈......”
月兒嬌嗔地說道:“哼!你還笑!我每天唱得嘴都乾裂了,嗓子直煙兒!”
我感激地說道:“是你唱的啊?!怪不得聽得耳熟,我還想聽,你唱‘綠軍裝的夢’挺好聽的,我好喜歡......”
她臉紅了,輕輕說:“你想聽我就唱給你聽好了啦......”
昏迷了那麼久,我的全身肌肉都萎縮了,血液感染把我的視力也破壞了,體重從原來的 150斤降到不到105斤,手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月兒就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毫無怨言,經常給我唱歌,晚上她就睡在我旁邊的病牀上......
大隊長也來看我幾次,鼓勵我,戰友們一有假期就來看我,跟我說部隊的事情。
這樣一躺就是三個月,這三個月,我吃不了什麼東西,胃已經是藥物性痙攣,吃什麼都吐,直到現在,我都是這樣,稍微吃多些就會幹嘔......
在醫院裡閒了下來,可以看書,看電視,瞭解外面的世界。
這裡沒部隊的那麼多規矩,很多以前不能看的都可以看......
三個月後,我的鋼釘牽引拔掉了,感染也控制住了,體重慢慢的恢復,醫生說我意志堅強,運氣也不壞,錯位將近47釐米能牽引成這樣簡直是個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