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說完之後,隨在佟六爺身旁,走出了這間小小的宅院。那個車伕回身將院門用一把銅鎖給鎖好了,六爺這才轉身帶着林丹汗,一起離開這條偏僻的里巷。至於李四的屍身,在這所宅院裡自然也留不了多長時間。現在,就等着祖大壽那面,一旦若是將冰雪城內的兵馬全部都調出去?到時候,他的手下若將這座冰雪城接收過來之時,勢必也會有一場混戰跟着展開,畢竟兩個勢力以及權柄的交換,從來都不是安安穩穩過度而來的,其中必得伴隨着大得動盪和滿城的血雨腥風。至於冰雪城在這場內亂之中,會死傷多少的人?那並不是佟六爺和祖大壽這樣的人所要操心的。而那個時候,也纔是將李四屍身化去的最好的時機。
“林丹汗老弟,今兒你也畢竟累了一天了。你就拿着這袋銀子,好好地去買些家中所需之物?再換上幾身好得衣袍,我尚要去辦幾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不再陪着老弟一同去飲酒,來慶賀老弟這件差事的圓滿辦成了?先行一步了,林丹汗老弟,你我就坐等着城內更換主人的消息,在來跟着籌謀下一步計劃?先告辭了。”佟六爺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少有的,顯的那麼行色匆忙,與林丹汗拱了拱手,直接便坐上了林丹汗方纔坐過的那輛馬車。
馬車也立刻跟着動起來,很快的奔出大街,直直朝着城門口而去。林丹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輛馬車的背影,又掂了掂手中的銀兩。忽然輕輕的一笑,低聲自語道:“哼哼,這便就要過河拆橋了麼?可惜,你們的人馬如今可並不在城內?羣虎逐鹿,最後興許還就只是便宜了草原狼?不過,不論怎麼說?我可還算得上是那位將軍的岳父呢?你我就走着瞧好了?”把銀子掖到自己的懷中,轉身朝着酒場而去。
佟六爺坐到馬車之上,只是悶頭在車內沉思着。馬車很快就經過了城門哨卡的檢查,筆直的奔進了山林之中的土路。忽然,坐在前面趕車的車伕,開口對其詢問了一句道:“六爺,咱們此行是回奔老寨,還是要趕奔盛京城?不過,六爺殺那個李四也似乎是毫無必要的。若是被那個祖大壽獲悉此事的話,豈不是要對六爺的下一步計劃有所不利?”聽這個車伕說話的口氣,竟似乎他的身份,不僅僅就是一名車伕這麼簡單?
“哈哈哈,我說你這個視漢人的性命如似草芥的,八旗之中最威猛的巴圖魯,怎麼今兒,也如此憐惜起人命來了?要說起來,那個人,六爺我也是不得不殺。你可曉得?是誰把我潛伏在冰雪城內的事情,通報與皇上的?鬧得皇上,特意爲了此事下了三道聖旨給十四爺和我?而那個告密的人,就是這個李四。他本是九爺巴布泰的人,也不曉得這個九爺,又是從何處討弄來的這個人?居然混入了那位祖大將軍的身邊?也不可謂,是沒本事的人?本來,十四爺打發我到了這裡另有算計的。可沒成想,這個李四到再中間插了這麼一槓子?弄得我不得不想辦法將之除去。現在好了,將李四被殺這件事情,只需往城內兵亂上一推。到時候,看那位九爺怎麼辦?他不是希望以此,在新登基爲帝的皇帝面前,做個進身之階麼?這一回,我把這梯子給他撤掉,看他還怎麼與我們十四爺爭寵?我說英圖布,此事只可你知我知,還有就是得讓十四爺知道。咱們不去盛京城,即使去了,十四爺和他的手下兩紅旗以及十五爺,也都並不在那裡?你直接把馬車趕奔寬奠去了好了。不過,你能不能讓這馬的速度更快一些?關鍵此事如何收場?就得看你這匹馬的速度有多快了?那座冰雪城若是能落入十四爺的手中?十四爺今後也就能被皇帝另眼相看了。”佟六爺素常很少說過這麼多的話,這位英圖布雖然也是終日見這位佟六爺,表面之上也總是嘻嘻哈哈的。可似這樣的話,他可是從來都不肯對自己,或者是別的人多說上半句出來的?
看得出來,今天的佟六爺心裡,可真是有些感到高興了。馬車的車輪,轉動的越發似要飛起來一般。只是山道之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這車子也一路是顛簸不停。可這位佟六爺卻是坐在車內,感覺心內甘之如飴。竟絲毫沒有去注意到,這山路上的不平坦。而那位充作車伕的巴圖魯英圖布,也是把手中的長鞭揮的又快又急。馬車的轆轆聲響再山道上,就好像在半空中滾過了一溜的悶雷相仿。
而在此時的冰雪大殿之內,武將們因爲出兵馳援兩座前哨的事,居然分成了兩大陣營。紛紛堅持着自己的主見,並且指責與對方的不作爲,分明是包有禍心?另有自己的打算?以祖大壽爲首,額亦都還有祖大樂,無一不表示,都支持祖大壽所做出的主張。堅持要將整座冰雪城內的東北軍,全部調集起來,出城去解兩座前哨的危難。
而曹文詔卻是在董小宛的面前力陳,堅決只出一部分的人馬前去給前哨解圍,因爲一旦被大清的八旗鐵騎獲悉,冰雪城內此刻只不過是一座空城?那用腳後跟去想,都曉得八旗鐵騎會怎麼去做?事情已然到了這般地步,弄得董小宛也不曉得究竟是該聽雙方誰的纔好?感覺雙方似乎說得都十分的正確?
而現如今,城內唯一對軍事頗有心得的人,也就這麼幾個人。祖大壽無疑是其中之一,曹文詔更是十分了得。除了這兩位,再有,也就是那位失蹤已久,尚不得其音信的何可綱,可謂一位能征慣戰的頗善謀略的武將。至於,額亦都祖大樂,和此時不在城內的賀瘋子胡騰榮幾人,只能爲一武將而已。自然是馬首是瞻,人云亦云而已。
而東方升卻是屬於中間派,兩面誰都不幫,只是冷眼注視着雙方武將在殿中的較量。至於曹變蛟則因爲,其一,他是曹文詔的侄子,其二,歲數尚幼。可謂人微言輕,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之中暢所欲言。也只能站在自己叔叔背後,暗暗給叔叔使着勁。其實,曹變蛟自幼深得曹文詔的真傳。不僅僅是馬上功夫了得,一杆銀槍出神入化顯逢敵手。其心中也自有韜略,對於祖大壽方纔提出的,應當火速徵集全城的兵馬出城,去解救與兩座前哨的提議,甚感不服和不滿。只是,在這冰雪大殿之中,是個人就要比他的輩分高,哪裡有他說話的地方?故此,看着場中兩面的人,爲了此事而爭吵不休,只能是暗自着急。尤其是看哪個祖大壽陰測測的一張臉,心內更是對其厭惡至極。
“祖將軍,非是我曹文詔自負,只需給我叔侄一萬兵馬,我自可將城主和衆人安全的解救出來也就是了。豈需調集全城的兵馬而往?一是全軍出動,所需糧草又從何徵集而來?難不成,祖將軍已然把這十幾萬大軍的糧草都已預備停當不成?還是,打算跟城內的百姓們去借?更或是,乾脆打開糧倉,不管不顧的把合城的糧食,都拿出去與軍隊充爲糧草?那打勝回來之後,難不成讓全城的人馬和百姓們,就此忍飢挨餓的度過這幾個月不成?更惶言,城內軍隊盡出,冰雪城可也就只剩下一座空城?一旦八旗鐵騎聞風而至,你讓城內的百姓怎麼辦?”曹文詔再怎麼樣?也只是孤身一人。
卻見祖大壽聞言,忽然點了點頭,卻並不理會曹文詔對自己的詰難?轉而面朝董小宛言道:“城主夫人,諸位將軍,想來都聽聞過,救兵如同救火這句話?別的不說,在座的將軍,包括城主人夫人自己,有哪一位,沒有與那些滿洲人的八旗鐵騎較量過?難道沒聞過,八旗鐵騎不過萬,猶自善以敵。八旗鐵騎過萬,非人力所能敗之之語?我祖大壽在此,並非是替他滿洲人的八旗鐵騎歌功頌德?只是說一說這其中的詳情罷了。曹將軍如此自負,堪與對方一戰。可你自領一軍,與對方較量,勝了猶可,可若是敗了呢?只是白白折損兵力,似拿一堆柴火去火堆,希翼用此物把火壓滅?更何況,那裡燃起那麼大的火,你以一瓢之水去滅火,不亞於火上澆油一般。即使你是好心,可也需顧及大局不是?此事,你我說的都做不得數,還得要看城主夫人,以及在場的衆位將軍?”祖大壽可謂是老奸巨猾,輕飄飄的就把曹文詔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雖然往日,衆將於曹氏叔侄相處得不錯。可並不代表在此事上就能支持與他?至於站在大殿之內的,以陳夢雷爲首的讀書人,更是插不得話進來。而那位函可大師,也是初來此地,這裡面的套頭還沒有理順?也無法判斷出來孰是孰非?這件事情最終也就只有董小宛能做得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