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聽了函可這句比較模棱兩可話之後,一時竟不知自己,又該如何的應答與他?最起碼眼下自己,可還是藉助於人家來躲避後面的追兵。(_)不過,既然自己無法反駁與對方?那乾脆就不再多說一句話出口,這樣一來,對方很明顯,便也無法將這場談話繼續下去。
多說多錯,緘口入默,自己如今都不說話了,看這位函可大師還能把自己怎麼着?果然,見唐楓不再說話了,函可和尚也跟着沉默不語起來。只是,那手上的剃刀,猶如蝴蝶翩舞,又似乳燕過林。在唐楓的頭上,來回的上下盤旋如飛,看起來,函可素日沒少幫着他人剃頭?以致讓這位冰雪城主都不免有些懷疑?函可平時,究竟是不是就靠着在這遼東境內給人剃頭爲生?畢竟,這些滿洲人的腦袋後面,可都是豎着一根辮子的,而額頭上,又是光滑無比。這於現在,把自己一腦袋頭髮,全都剃下去也相差不多?很快的,函可和尚就將他頭上的三千煩惱絲,都剃了個乾乾淨淨。此時,在這破廟的院落當中,又出現了一位尚不曾得道的小僧。
在二來的那面,可顯得,要比起唐楓這面略微驚險一些。因爲邋遢老道根本就沒有剃刀,這等傢什在身上帶着?故此,才借了二來的腰間的短刀,來替他剃度的。可這邋遢老道,卻又不好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給人剃度。那手上的短刀,玩的比起函可來更加的瘮人。只見無數道刀光,不時繚繞與二來的脖頸周圍。
手法快的可謂無與倫比,更氣人的,就是這個老道還時不時的玩玩花活。一柄短刀,不時的被他隨手拋向高空。隨後落降下來,眼瞅着要扎到二來的頭皮上,這才伸手將其撈起。跟着一手把持着他的腦袋,一手繼續剃度。二來的心中也不由暗暗發狠,只待這老道有朝一日落到自己的手中,自己也一定要讓他看看自己的花活。
可忽聽得老道對其問了一句道:“這位施主莫不是在心中,正在默唸着貧道的好處不成?當然,你如要恩將仇報,非得是想要罵幾句的話,儘管開口罵出聲來。也免得貧道聽不到,你也不解其氣?自然,你若是想要誇獎貧道兩句的話?那也就免了吧。你只需請貧道去喝上幾頓的好酒,就什麼都有了。可這喝酒的銀子得由你來出呀?大不了,我再多送你一本武林秘籍罷了。”這個老道邊說,手中的短刀似有意,似無意的在二來的眼前來回得直晃悠。
看起來,天底下的人,就數這老道的臉皮最爲厚實了。可二來也不是吃素的,聽了之後也只是淡淡應諾了一聲。也不曉得他是同意還是反對,這個邋遢老道的說法?倒弄得這個邋遢老道,感到自己似乎是一雙拳頭打到空處一般的難受,根本就是無有着力之處。最起碼,你也得反映一聲不是?泥土人尚有三分脾性呢,怎麼這位就沒有一點反應呢?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兩個人的頭也終於全都剃好了。而函可隨身還攜帶着一個不大的包裹,裡面裝着日常換洗的僧衣。此時倒也正好無需在上他處,去費心費力的將這些東西在弄來?恰好便應了此時的景。這面函可讓兩個人將僧衣全都換上,那面的邋遢老道,則是將所剃度下來的碎髮,全都丟入火堆之中將其焚之。
並又對着,此時坐在大雄寶殿裡看熱鬧的,以陳夢雷爲首的這羣餘下的舉子們,嚴厲的叮嚀了一遍。告誡與衆人,到時候八旗軍校闖進來的時候,大家可都莫要流露出一星半點的痕跡出來。若是一旦,那兩個人要是果真被捉住?那依着八旗軍校的秉性來說的話,這些人也都跑不了,定被訂爲連坐之法。到那時候,光是坐了大牢,那倒還好說一些。
就怕,那些八旗軍校到時候,可就不僅僅是捉了這羣人去坐大牢。更有可能的,就是還想在這些人當中,套出些關於這兩個人的情報。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會像目前這樣?衆人都能安安逸逸的坐在一起,看着眼前這兩個新加入佛家的信徒的油光鋥亮的腦袋殼,發出一兩聲略帶調侃的笑聲。
那可是要過大堂的。聽了這個邋遢老道的一番,連蒙帶唬外加嚇唬的言辭之後?以陳夢雷爲首的衆士子們,紛紛表示,絕不會做這等親者痛,自己也會跟着痛的傻事出來。即使有哪一個讀書人,一時被來此搜查的八旗軍校嚇得尿了褲子的話?那大家也都可以表示理解。並且,衆人還雲,還要主動掩護好這兩個人。
函可和邋遢老道此時,各自站在院子當中,也就等着那些八旗軍校搜查到這間破廟之中。看看自己二人,所定下的這條僑扮和尚的計策,是否能瞞過那羣八旗軍校的法眼去?瞞的過去,一切都好說。若真是欺瞞不過去的話?那也只好豁出一條命去,看看能不能殺出盛京城去?即使殺不出去的話,也誓要把這盛京城攪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而那羣士子們,此時卻是認認真真,盤腿坐在大雄寶殿之中。默然祈求着佛祖菩薩的降臨,好能使自己度過眼前這一劫難?至於,兩位新近出家的僧人,則是規規矩矩立在函可大師的背後兩邊。就仿如兩個護法的尊者相似。衆人就這麼默默等候着,耳中聽着那陣喧鬧聲,終於離這破廟已然不遠。
而這個破廟,本來也並非就是這麼的破爛不堪。原本,這也是一個香火十分旺盛的寺廟。可自從皇太極再盛京城裡大肆修建於喇嘛廟,這些漢人的和尚廟裡的香火,也便逐漸的暗淡下去。最後,也只得搬出盛京城去。也就是唐楓和二來在瀋陽盛京城外借宿的那間寺院,便是從城內搬出去的寺廟。
而這裡的廟,卻也無人過來打理。才只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便就此荒廢掉了。院中野蒿雜草遍地,鼠狐出沒,殿中的一些木板隔扇門,也早被周圍的百姓們拆了去。連地上的青石磚和石板,都被起掉不少。所以,函可選在此地聚集衆人吟詩作對,才並無人對其加以理會和管束。任由其在這裡胡折騰,而原本在這寺廟裡,還留有一個看守的人?卻就是那位看上去邋邋遢遢的老道士,只是不知因何?一來二去的,卻是和那個函可和尚打得火熱?自然更不會對其所爲所行橫加干涉。而和尚廟裡,留一個老道看廟也算是一件創舉了。其中自有不可明道的原因?
耳中聽着那些,搜查的人馬逐漸地接近了。近的,都已經可以清晰地聽見,其夾雜在那紛亂聲音當中的腳步聲。“這裡怎麼會有一間破廟?”“看這樣子,似乎有人在裡面居住?”“裡面的人速速將門打開,否則要是等我們撞門進去的話,便將你等一律於逃犯同罪?”“快開門,否則的話可就要開弓釋放火箭了?”說話間,院門被外面的人撞得直搖晃起來。
函可畢竟也是頭一次,做這等膽大妄爲之事。此時此刻,心頭也不由一陣陣的緊張不已,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腔子來。長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這才緩步走到院門跟前,伸手將門插去掉,將院門拉開來。門外的八旗軍校們一見院門被從裡面打開,立刻從函可的身子兩旁是一擁而進。進到院內之後,卻是無人去理會,此時院內站着的那兩個年輕的僧人。都如狼似虎一般的撲奔到大雄寶殿之中,將地上坐着的那些個舉子們,一個個的拉扯起來,仔細的驗看着?
事情就是這樣,往往越是擺放在表面上的東西,才越容易讓人將其給忽略掉。誰都不會想到,站在院落當中,自己眼前的這兩個和尚是剛剛纔剃度出家的?此時又是黑夜,也看不太清,二人頭上是否是新剃度的?八旗軍校們此時只顧着逐個的去查看着那些,坐在大雄寶殿裡的舉子們。
而那位張郎中此時,也不似一開始那般,仿似一隻到處咬人的瘋狗一樣?親自帶着人馬,到處追拿唐楓和二來兩個人。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大雄寶殿裡的那些個,被八旗軍校分坐兩邊的舉子們。目光又溜過院中的那兩個年輕和尚的身上,這纔將目光,轉移到眼前這個老和尚的臉上。
先是上下打量了函可幾眼,這才冷冷的,對其開口詢問道:“你可是這間寺院裡的主持麼?因何在此地聚集來這許多的人?莫非是另有圖謀不成?”說完之後,卻又看到了,站在離着自己不遠處的那位邋遢老道,更是感到有些怪異?一間和尚廟裡,既有老道,卻又有許多,看似是讀書人的年輕士子?這看上去,可倒是有些意思。
函可雙掌合十,對其回覆道:“作詩。”說完一句之後,是在不肯多說一句話。低眉順目,只是雙掌合十,卻是閉口不語。張郎中剛要在對其仔細的盤問一番?忽然一個八旗軍校從院門外奔了進來,到了他的面前,急聲對其傳下令道:“甲賴額真有令,不得打擾與出家人的修行。並令張校尉儘快向下戶人家搜拿逃犯不得有誤?”那個軍校說完之後,卻並不在此多做停留,又即刻轉身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