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如此,你的一切行動就都得聽從我的,而且你不得在半路之上自作主張。咱們就等着天黑再上路,你去吩咐你的手下將校們,此時萬萬不可再點起火堆來,以免被官兵察覺,再將之引來,那咱們最後可就都會斃命於此地了。如果大家要是覺得抵受不住身上寒冷的話,就讓他們靠攏於一處,以各自身子上的熱氣來取暖。”李自成對着張獻忠吩咐完了,轉身就去向闖王高迎翔去覆命。
張獻忠望着躺在地上的那具無頭屍身出了一會子神,猛然的轉身,低聲對着手下人喚道:“來人傳我軍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無故生起火堆來取暖,要是實在覺得受不得這寒冷,那就都靠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說完了,自己卻仰天長長地嘆息了一回,真是不曾料到,如今自己竟會一敗塗地,真是時哉命哉運哉。天不佑我,我當逆天。想到此處,不由狠狠跺了跺,早已經被凍得有些麻木的雙腳。
天色終於黑了下來,枯樹林子裡響起了一陣陣仿似哭嚎一般的,悽慘悲涼的呼嘯而過的風聲。聽到那淒厲的風聲,都讓人覺得身上滲得慌,同時頭皮也一陣發麻。李自成命人傳下軍令去,讓所有的軍校如今也不分誰的軍隊,統統的彙集於一處。並且,讓闖王高迎翔站出來,又給大家講了幾句話,無外乎也就是給大家鼓鼓精神頭罷了。
除了腳踩在雪地上所發出來的嘎吱嘎吱聲以外,義軍們是鴉雀無聲的加快速度奔着太谷城趕了過去。在前面領軍的分別爲李自成和張獻忠還有闖王高迎翔,如今他們就想能一步跨到太谷城內纔好。
一路之上衆人盡是提心吊膽的,終於有驚無險的趕到了太谷城下。大家這才總算是鬆下一口氣來,就等着李自成或者是張獻忠派個軍校上前面去將關門叫開,大家也好能夠進城內好好的暖一暖身子,吃點熱和飯菜。一連幾日,義軍都不增好好地吃過一頓,又暖又飽的飯菜,大家就顧着逃命了。
城下的衆人看了看此時的太谷城頭上,卻是一片寂靜,城垛上就連一個守城的軍校都不曾看到。只有城樓上的窗櫺中,透出一點點跳動着的火光出來,似乎應該有人駐守於其中。
李自成也實在是被凍得有些受不住了,乾脆也不指派軍校上前去叫關。自己單人獨騎,催馬直奔關下而去。到了離着太谷城門跟前不遠的地方,這才帶住坐騎,仰起頭,對着城牆上面的敵樓高聲喝令道:“關上的人聽着,闖王已然到了太谷城下,你等速速下關來將城門與我等打開,再進城內給唐將軍還有羅將軍送個信去,就說闖王闖將都已經到了,讓他們趕緊的出來迎接。”李自成如今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如今也到了城下了,自己也實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這才毫不客氣的對着關上的人大聲的吩咐着。只是忘了一點,這裡如今可不是榆社城或者武鄉,這裡說白了是唐楓的地盤,手下人也只認唐楓爲自己的主將,哪管你城下是誰?只是一律不出來答對。
李自成在城下連着喊了兩三遍,張獻忠也催馬上來,也跟着高聲對着城上連着喊了五六遍。只見那敵樓中似乎有人影開始晃動,兩個人見了不由心中一陣喜出望外,急忙催着馬往前走了數步,守在城門跟前,等着城裡的人將城門給打開來。只是又足足的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城內還是無有絲毫的動靜。
這一回,兩個人的心中開始泛起合計來,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張獻忠心內感到奇怪,對着身旁的闖將李自成詢問道:“我說,闖將,這城裡會不會也駐紮着明軍呢?能不能,咱們來晚了,唐楓和羅汝才都已經由此處撤兵了?”說罷,又看了一眼城樓上的那點點燈火。
“不應該呀?如果要是他們也跟你我一樣丟了城池的話,那他們就應當帶着餘下的軍隊在半路之上去劫一下咱們。到時候,咱們也就不至於拐這麼一個大彎了,直接想辦法離開山西豈不是好?又何苦冒着風險和寒冷奔徙到此處。”李自成雖然心中有着幾分的懷疑,但還是覺得張獻忠所講的未必會發生。
而此時的太谷城內,李自成他們的軍隊剛一到城下,唐楓就已經得到了稟報。而唐楓並不想在深夜裡吩咐人去將城關給他們打開,誰知道他們的身後會不會墜着明朝的追兵?那樣一來,他們前腳進來了,明朝的軍校後腳也就跟着進了城中。而後,自己也就得跟着他們一路狼狽的逃竄。那可不是唐楓所要的,所以,他就直接下令,無論今夜城下是誰?都必須得等天色大亮的時候才能爲他們打開城門。
而城下的人馬卻不瞭解城內的情況,眼見連着叫了幾遍的城門,也不見有人出來應個聲。李自成和張獻忠迫於無奈,只得先吩咐自己的手下人,開始在離着城門不遠處紮下臨時行營。萬一有明軍追來的話,就背靠城門而戰。但願到了那時候,城內能爲此打開城門出兵救援。
城下的義軍們百般無奈只得又一次圍攏在一起,靠着彼此身上的體溫維繫着,只盼着能早一些天光大亮。本以爲,到了太谷城下大家就能立即進入城中。到時候,喝點熱水吃點熱騰騰的飯菜,再尋個暖暖的地方睡他一大覺。可沒成想,如今衆軍校卻是被城門所拒,只得眼睜睜的看着城牆發呆。
李自成此時也想開了,既然不能進到城中,就命人在城下點起篝火來。一是讓衆人都藉着那篝火取暖,以免再到天亮的時候,大家身子在被凍僵了。似這等寒冷的天氣,吐口痰在地上都立時結冰,凍死個人可以說是毫不稀奇的事情。二則是希望,城頭上有人能夠注意到城下的火光,也好能爲自己等諸人打開城門。
城下的人紛紛緊緊靠着篝火旁邊,軍校們將自己的頭也用一塊破布牢牢的包裹好了,身子都用力的蜷縮成一團,但是並不敢就此沉睡過去,生怕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一睡在也不能醒過來。
可畢竟因爲連日的行軍,大家的身子可說都已經睏乏不堪。眼皮都好像有千斤之重,時不時的不受控制的就要合上雙眼。大家對此種危機所應付之道,就是不停地跟着身邊的人說着話,以防身邊的人或者是自己沉睡過去。
終於,天邊發出青白色的光芒,冬日的太陽從地平線上慢吞吞的爬了上來。可是聚集在城門前的人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有多少的暖意。只是盼望着城門這一次會打開來,大家也能進入城中去。
城門在衆人的期盼當中,終於緩緩地被裡面的人給打開來。李自成與張獻忠和闖王高迎翔見了,真是不由得有幾分驚喜,急忙召集起來手下的軍校開始站齊隊伍準備進城。
可城門一被打開,立即從裡面奔出來無數的人馬來,人人手上持着一把弓弩和一柄明晃晃的長刀,二話不說,就將城下的軍隊給包圍起來。李自成一見,深恐手下人在於對方起了衝突,再將對方惹火了,在對自己這幫子人來上一頓羽箭。那樣的話,自己這些人可就死的冤枉之極了,急忙喝令着手下的流民軍,莫要與對方有爭執,都好好的站好隊即可。
又等了一會,就見城門之中竄出兩匹馬來,其中的一匹紅馬之上端坐着一員大將,正是那個唐楓。另一個人與他並駕齊驅,正是號稱曹操的羅汝才,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衝出城門洞,奔着李自成和張獻忠這面而來。
還沒有等那兩匹戰馬跑到衆人跟前,就在離着李自成與張獻忠和高迎祥還有一段的距離之時,那兩個人就已經勒住了坐騎,輕快的跳下馬背,將馬的絲繮甩手扔給身後的親隨手中,二人快步奔着高迎翔等三個人走了過來。
離着還老遠,唐楓和羅汝纔是異口同聲的一邊抱着拳,一邊對着三個人抱歉的說道:“有罪有罪,我等二人並不知道闖王和闖將以及衆弟兄,竟然一早就到了城下,這時纔出來迎接與闖王和闖將,還望闖王和闖將能夠恕我等怠慢之罪。”一邊說着,兩個人一邊奔到了三個人的面前。
闖王高迎翔見了兩個人這般的熱情,心頭的那點不快也頓時由此煙消雲散。以爲這二人還能大禮參拜於自己,急忙滿臉的笑容,哈着身子虛伸雙手,就想趁着兩個人往下一跪,而後自己再伸手一摻他們。這樣一來,自己這個闖王的面子纔算是給足了,也讓二人能將自己這個闖王放在心裡。
可誰知道這老二位,竟然走到了闖王的跟前,只是各自對着他各自拱了拱手,然後就此沒了下文,將這位闖王就給敦在那裡了。闖王高迎翔一時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自己急忙直起身子來,對着兩個人滿臉陪着笑的言道:“這次幸苦兩位將軍出來恭迎我等進城,本王實在是心中有愧。本來敗軍之王焉能獲此殊榮?只是,手下的這些弟兄已經一連數日不曾吃過熱乎飯菜,睡過一個好覺了,故此本王也只得老了麪皮,帶着他們跟隨你等進城叨擾一頓酒飯。”一邊說着,高迎翔居然一手拽着一個人,滿臉喜氣的帶頭往城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