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怡園酒店停了下來,楊洛、小七、趙昱下了車,而賀澤直接坐着車回了家。
三個人走進酒店,小七去總檯開房間,楊洛打電話給戴恩恩,告訴她酒店的位置,讓她們都過來。
小七辦理完入住手續,三個人坐着電梯來到房間,楊洛坐在沙發上點了顆煙,小七坐到他身邊問道:“事情完事了,要不要去姑姑家看看?自從詩琪去世之後,你一直都沒有去過了。”
楊洛的身體一震,夾着煙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輕聲說道:“不去了!”
小七一皺眉:“你到底在怕什麼?當年不是你的錯,姑姑也沒有怪你,其實她真的挺想你的。而且這麼多年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楊洛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小七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是說話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磨磨唧唧?”
楊洛苦笑一聲:“等有時間在說吧。”
小七雙眼死死盯着楊洛,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是怕見到美琪?”說完小七苦笑一聲,“美琪跟她姐姐差了五歲,可這幾年長得越來越像她姐姐,說是雙胞胎都有人信。有的時候我老媽見到美琪都是想起詩琪,何況是你。”
楊洛深深的抽了口煙:“美琪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吧。”
小七點頭:“是啊,時間過得真快,當年那個總是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轉的小丫頭,已經大二了。”
趙昱聽着楊洛和小七聊天,也不明白在說什麼,只是感覺氣氛有些壓抑。
“我說,你們在說什麼?美琪有個姐姐?我怎麼不知道?”
小七搖頭說道:“有時間在告訴你吧。”說着看向楊洛,“晚上過去看看吧,這麼多年了,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楊洛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行,晚上過去看看。一會戴恩恩她們過來,我們在出去買點禮物。”
夜色降臨,外面又飄起了雪花,忙碌了一天,已經精疲力盡的趙連明、闞翔、王秉銳、王雪峰在市局匆匆走出來,上了一輛警車,駛出市局大院,停在一家超市前。四個人在超市買了不少酒和禮物又上了車,直奔南郊。
這是一個老建築,有些北京四合院的味道,古色古香。如果這套院子擱在寸土寸金的北京或者上海,他的價值決定是個天文數字。可是在這裡,只能算是普通的民宅。
正屋的客廳內,張源坐在沙發上,捧着老伴剛剛給他沏好的茶,低頭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棋盤。
內屋的門簾一挑,老太太在屋裡走出來,見到張源子在研究殘局,語氣帶着不滿而又心疼的說道:“在市局忙了兩天,回來也不說休息休息,就知道弄你那個破玩意。”
張源呵呵一笑:“老婆子,再沏一壺茶,估計一會有客人要來。”
老太太一愣:“這麼晚了誰來?”
張源拿起棋子啪的有放下:“闞翔、秉銳那幾個小子。”
老太太眼睛立了起來:“在醫院他偷偷把你接走了,還敢到家裡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說是這麼說,還是去了廚房燒水。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緊閉着的屋門嘎吱一聲被推開,趙連明、闞翔、王秉銳和王雪峰走了進來。
張源看着進來的幾個人,而且手裡還拿着禮物,老頭笑眯眯的說道:“你們幾個,啊,下午我剛剛在你們那回來,晚上你們就過來了。而且不過年不過節的,還拿着禮物,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趙連明滿臉堆笑的說道:“張老,這不嘛,您幫我們忙乎了兩天,怎麼也的過來看看您,表示一下感謝。”
張源喝了口茶:“不要廢話了,來,我聽說你小子的棋下得不錯,我們殺一盤。”
趙連明急忙把手裡的禮物放到一邊,拎了把椅子坐到張源對面,然後開始擺棋。
老太太端着茶壺和茶杯走了進來,見到闞翔橫眉立目的說道:“小翔子,你還有膽量跑這來?”
闞翔見到老太太,急忙跑過去,滿臉諂笑的接過茶壺和茶杯:“師母,您消消氣,您也知道,這個案子太複雜,要是師傅不出馬,我們根本就破不了。”
張源接過話頭說道:“算了吧,你也不用給我拍馬屁,對於這個案子,我的分析都是錯誤的,案子都是你們破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闞翔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然後倒滿:“師傅,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您在後面坐鎮,這個案子也不可能這麼快破。”
張源拿起棋子,啪的一聲落下,“當頭炮!”
趙連明和張源兩個人一陣廝殺,可下着下着,張源就感覺到趙連明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圍在旁邊看熱鬧的闞翔、王秉銳、王雪峰三個人也有些心思不屬:“怎麼?你們幾個是不是心裡有事啊。”
趙連明根本就沒有心思下棋,把棋子一扔,嘆口氣說道:“張老,我們今天來就是聽您解惑的。”
“解惑?”張源笑了,“解什麼惑?當年姜吉跟幾個衙內設局把天王弄了進去。憑天王的性格,這個仇不可能不報,而且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驗證了這個事實。在他出來之前就已經策劃好了綁架案,他的手下也執行的很好,然後又實施了一系列的槍擊報復。在這個案件當中,每一個細節都指向了天王,就連接收贖金的賬戶都是天王手下的,難道還不能證明一切嗎?或者說,你在這個案子當中,發現了什麼問題,證明綁匪不是天王?”
趙連明搖頭:“張老,按常理說,這個案子所有的問題全都環環相扣,步步關聯,每一個細節都指向天王,無可非議。”
張源說道:“那你還讓我解什麼惑?”
趙連明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您給秉銳和雪峰下達的命令,闞翔同志已經跟我彙報過了。其實不止是我,就連他們三個心裡也滿是疑惑。不過我們相信您這麼多有一定有目的,就是想不明白。”
張源淡淡一笑,說道:“那你們說說,分析一下,天王到底是不是綁匪。”
四個人一愣,趙連明說道:“您剛纔已經說過了,天王是綁匪,這已經無可置疑,就是不明白,您爲什麼下達了那樣的命令。”
藏銀無奈的說道:“如果我說天王根本不是綁匪呢?”
四個人一驚,闞翔說道:“怎麼可能,所有證據都表明是他乾的。”♞張源端起有些涼的茶杯喝了一口:“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有些事情不是裡面的人很難看得清楚,而裡面的人也未必看得清楚,因爲很多時候,你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有些人希望你看到,聽到,而不希望你看到、聽到,你絕對看不到,聽不到。”
張源放下茶杯,接着這說道:“這麼說吧,你們看到的都是假象。天王只是跳進了人家爲他挖好的坑,替真正的綁匪背了黑鍋。而我也被綁匪算計,不得不成爲他的幫兇。”
張源的話,把趙連明四個人震得頭昏腦脹,半天才回過神來。
闞翔傻傻的說道:“師傅,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源身體輕輕向後一靠,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擊着扶手:“因爲真正的綁匪,憑我們的能力根本就抓不住,時間一長。省裡和市裡的壓力,尤其是姜建棋那裡,你們頂不住的,肯定會有人因爲這個事情被撤職。而你們四個,跑不了被撤職的命運,這絕對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因爲市局也不是那麼幹淨,一旦你們被撤職了,位置被那些敗類把持住,這對老百姓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說到這張源擡頭看了四個人一眼,“還有天王,知道爲什麼當年我們查不到他的犯罪證據嗎?”
四個人茫然的搖搖頭,張源聲音突然變冷:“因爲他是左景峰的私生子。”
四個人的眼睛突然瞪得多大,不可思議的看着張源,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可是相當的震撼。
張源慢慢站起身,緩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漫天飄飛的雪花,聲音有些虛渺的說道:“如果這次不殺了天王,左景峰一定會拼命的保他,以後要想在除掉他很難了。我想,你們也不想看到他繼續逍遙法外吧……所以我下達了那個命令。”
王秉銳問道:“真正的綁匪是誰?”
這時王雪峰突然說道:“是血狼,面對他,我們真的不是對手。”
張源說道:“對,他絕對研究過我這個人,對我的性格非常瞭解,知道我看透了他設的局,一定會爲了你們和老百姓除掉天王和姜吉。而我明明知道這是他設的局,卻不得不爲了你們,爲了老百姓,成爲他的幫兇。其實也有一點點私心,就是給我兒子報仇。”
趙連明低頭沉思了半天,才消化了張源的話,苦澀的說道:“血狼就是那個叫楊洛的傢伙吧,還真夠可怕的。不但天王被他算計了,就連我們和您都成爲了他的棋子,這做棋子的感覺,真的讓我心裡很難受。”
張源慢慢轉過身,看着趙連明說道:“成爲棋子沒有什麼不好,因爲你只有先成爲棋子,能夠給別人帶來價值,你纔有可能會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機會,你只有生存和發展了,最終才能成爲下棋的人。”說完走回來,彎腰拿起茶杯,“連明啊,知道爲什麼,當時沒有交代你來執行嗎?”
趙連明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您老人家不相信我吧。”語氣有些苦澀。
張源一笑:“要是不相信你,我也不會交代闞翔,事後把事情告訴你了。”
趙連明一愣:“那爲了什麼?”
張源說道:“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魄力,如果我當時讓你來執行,你肯定會猶豫不決,也許你最後會同意,但機會往往稍縱即逝。我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